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休息人群视力勉强能够达到的地方,一小群身影弯下了腰,尽可能避免被人看到。这群人有八个,一半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半十来岁的孩子。他们都是衣衫褴褛,头发乱的跟草一样。脸虽然也算是洗过,不过耳朵与脖子上有着厚厚的污渍。这些青年与孩子们虽然都是身体灵活的年岁,但是弯着腰行走还是很累的,走了一段路,被落在队伍最后的孩子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直起了腰,气喘吁吁的问道,“哥,我累了。”
“再走一段就到了。”一个额头上有条很明显的白色伤痕,伤痕看上去像是一条白色的蚯蚓一样在额头左上方。应该是条刀疤。这位刀疤头青年听到那孩子这么问,随口答道。他回头一看,只见那孩子就站在后头不动,于是急忙跑过来,一把按住孩子的头让他蹲下来。
“你站起来干什么?让人看见怎么办?”青年低声训斥道。
孩子怯生生的说道:“我知道了哥。”然后他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哥,地里真的有吃的么?”
“上次我拿回来的白薯你没吃么?”青年很不高兴的问道。
听了这话,孩子像是回味起绝世美味一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哥,上次只有半个白薯。这次我想吃一整个。”
“只要听话,我给你两个。”青年笑道。
孩子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好,我要两个。”
“想吃白薯就赶紧走。不要站起来。”青年说完,就弯下腰继续走。孩子也跟在后头继续弯着腰走起来。
牵头等候了一阵的另外一个青年低声对赶上来的刀疤头青年说道:“你带这么一个笨蛋做什么。”
“万一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就有用了。”刀疤头青年笑道。
问话的青年看来不太信这话,不过他也没有说话,他问了令一个自己最在意的问题,“这些地都已经收了,哪里还能弄到吃的。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县城那边吧。”
刀疤头青年低声答道:“那边看得严啊。白天就不说了,晚上我去过,看守的人更多。凤台县这些人可狠着呢。这边的地看得不那么紧,我上次就是在这边挖到白薯的。前头不远。”
“那咱们怎么不晚上来?”青年们很不解。
“我试过,晚上这边看得很严。而且这片地根本没地方藏。白天倒是没有那么多人。就这也未必能弄到东西呢。”
一行人边说边走,前面果然没有遇到什么守卫。不得不说,这些小毛贼们的运气是相当不错的。他们的行动正好选在了凤台县上下最懈怠的时候。垦荒旅都在放假,保险团里头大批部队被抽调到外头打仗。精锐部队都为了进攻寿州做准备。其他能战的部队调去了县城的警察部队。垦荒旅的百姓们现在正在享受假期。守卫农田的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极限。而且小贼们选择的地区非常接近营地,正好处于营地护卫队与田地守卫队防区的交接地区。理论上两支友军部队的交汇处该是力量最强的,但是实际情况是,越是这种交汇地区,越是容易成为三不管地带。反而是最虚弱的地区。
如果不是如此,这些小贼们是绝对不可能轻易的摸到这里。
前面的地里头种的是土豆,小贼人摸进了地里头,拿出木棍就开始挖掘。抢种抢收的庄稼本来也不可能长多大,土豆很快就显露出了它们颇为瘦小的寒酸身姿,。小毛贼们的眼睛里头可完全没有鄙视的视线,看到终于有了吃的,他们一个个眼睛放光。这些人早就饿急了。拿起土豆在身上随便擦了擦,然后每个人连土豆皮都不去,就把土豆塞进嘴里头咀嚼。混合了土的土豆更加不好吃,但是饥饿这种感觉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神经自然而然的把吃进土壤的感觉过滤到微不足道的程度,把淀粉与汁水的甜美味道放大到无限的程度。
几乎每个小贼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神色,仿佛吃的根本不是土豆,而是龙肝凤髓一样。刀疤头青年却没有那么激动。他选了一个最小的土豆,如同老鼠一样用牙飞快的把土豆皮啃下来后吐在地上。露出了白色的土豆后这才把土豆塞进嘴里头。边吃边开始继续刨开地面。“你们也快点。”刀疤头边忙活边低声喊道。
凤台县农田守护体系虽然出现了被小贼趁虚而入的机会,不过这也是有限的。保险团的纪律从不是一个玩笑,小贼们都是饿坏了的灾民,看到粮食之后根本忍不住,虽然刀疤头青年一个劲的催促,每个人拿七八个人就行了。但是这帮人根本不听,他们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情绪,刨出了一个土豆,就忍不住想多刨一个。这些人就跟着魔一样趴在地里头玩命的刨着。所有人的人眼睛瞪得老大,眼睛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有些人嘴里头咬着啃到一半的土豆,已经忍不住发出野兽一样呼哧呼哧的声音。
刀疤头青年忍不住了,他一脚就踹在后头的青年身上,那青年立刻失去了平衡。若是往常,他肯定要有所反应的。不过现在他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爬起来继续玩命的在地里头刨着,而且不断把刨出来的土豆扒拉到自己这边,把土豆塞进破烂的衣服里头。褴褛的衣服根本兜不住这么多土豆,不断有土豆从破烂的衣襟从滑落,胸口衣服里头塞满了土豆的青年干脆如同孵蛋的母鸡一样爬在土豆上,把自己宝贵的财富紧紧压在身下。
刀疤头的青年看到这帮人这副模样,心里头是一阵后悔。他这次带这么多人来,本来是希望能够多带些东西回去的。可没想到这帮人见到了吃的,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无论他怎么低声骂,用力拉,都不能让这帮陷入癫狂的青年放弃这样毫无意义的行动。
饥饿是最折磨人的感觉。别说这些青年了,哪怕是凤台县本地的百姓们,大家还算是能半饱的,但是他们在收获的时候,看到这么多粮食同样眼睛发亮,甚至哭泣起来的人为数不少。
而这些灾民们则是持续处于饥饿状态的,保险团绝不可能厚此薄彼,给灾民的粮食只是够不饿死。不是没有人提出灾民这样的情况肯定要出问题,但是人民党上下的同志们在这个问题上很一致,大家宁肯加大警察力量,加强警备力量,都不肯多给这些灾民粮食。在会议上宇文拔都甚至一摆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表现,态度鲜明的表态,“如果给灾民更多粮食,我没办法对百姓们交代。”
在这个问题上,即便是担心灾民闹事的同志也没有人提出“人民党要为人民服务”这个纲领。凤台县才是保险团的根据地,凤台县自己尚且有诸多问题,让别处来的灾民不饿死,这已经是大家人道主义精神的体现了。让他们吃的如同凤台县百姓,就连身为女性的游缑都没有这个想法。
人民党与凤台县百姓们共同创造出来的这个局面固然混乱,固然充斥着各种矛盾,但是好歹还算是“人民内部矛盾”。在人民党的同志眼中,外地灾民不能完全归为“人民范畴”。甚至很大一批人根本就把这些人视为麻烦。
刀疤头的青年看到事情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他倒也算是果决。他自己检查了一番自己口袋里头的土豆,然后爬出了田地,“你们不走,我可就走了。”说完,也不再管别人,他开始弯着腰沿着来路回去了。
跑出去了好一段,他扭头一看,却见跟着自己的只有那个最不能跑路的那个孩子。其他人还如同方才一样在地里头玩命的刨着。
第三卷莫道前路无知己各式各样的波线(十一)
这次来偷土豆的刀疤头青年名叫朱存水,是寿州城附近的农民。和他同来的有些是他的的同乡,有些则是在这里认识的灾民。朱存水平日里就不爱种地,在乡里头也是个刺头。水灾一起,别人是家里头的余量统统泡了汤。他本来家里头就没有余粮,反倒也不怎么在乎。不过灾后哪里都没有吃的,他先是去寿州城待了一段,寿州官府一开始倒是还给点吃的。不过水退了之后,他们也不再管灾民的事情。朱存水很快就陷入了饿死的边缘。寿州城哪里都找不到吃的,他不得不跑到凤台县来。反倒吃上了粥。但是人总是不可能满足,更别说整天生活在饥饿之中,无论你是谁,都会忍不住的。他这才铤而走险来偷东西吃。
长期的刺头泼皮生涯倒是锻炼出了朱存水的不少能力,他自学成材的学会了点侦查的手段。而且时机也不错,居然让他带着人摸进了农田。但是任何正规防御体系的漏洞都不会太持久,朱存水与那个笨笨的孩子偷了土豆之后刚走回去不到一半路程就进入了凤台县的农田警戒体系。随着远远的一阵喊叫,本来松懈的人员突然间就行动起来了。空旷的田野上声音能传出去好远。一声声的喊叫或远或近的穿了过来,夹杂其间的是一阵阵的怒喊。原本看似无人的原野上,到处都出现了人影。
看着周围的一切,朱存水心中突然一阵悔恨,如果自己不是觉得顺原路回来比较近,而是选择了往更远的凤凰山那边跑的话,肯定会大不相同的。不过这种悔恨完全没有意义了,那里的路他自己也没走过,天知道会在那里遇到什么。而且如果不是灾年,跑几十里地为了偷几个土豆?犯得上费这么大劲么?把身子缩在一个不知名沟渠的角落里头,朱存水和孩子默默的祈求自己不会被发现。
也许是这样的祈祷起到了效果,虽然农田护卫系统的确起到了作用,但是这两个人却侥幸的没有被发现。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危急关头,几个人急匆匆的从沟渠边经过,踩落的土块噼噼啪啪打在朱存水的头上。他差点没忍住要最后的备用方案,让那个孩子往别处跑以引开守卫。但这是最后的救命方法,这么做的话,也意味着他们要抛下大部分“战利品”轻装逃命。朱存水不肯放弃自己已经得到的“战利品”。所以他忍住了。
嘈杂声响了很久,因为距离颇远,虽然听声音闹腾的很大,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两个人也完全不知道。天色终于开始昏暗下来,声音也渐渐平息。朱存水带着孩子往回走。守卫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