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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就先查查这位张地主是随口说说呢,还是真的有这个打算。把这个查清楚。这件事就由华雄茂同志负责。”陈克下了命令,“而且我把话说头里,无论他有什么打算,既然咱们保险团里面岳张集的人不少,那就有必要先拿他开开刀了。最近的主攻方向就是岳张集。”
明确了方向,大家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宇文拔都和华雄茂去找那几个带过来消息的乡亲问明情况。尚远继续回县衙门办公。游缑叫住了陈克,“文青,我想介绍一个同志参给你看看。”
“介绍同志有组织部,你找我做什么?”陈克很是奇怪。
“这位同志是女子。”游缑回答的很干脆。
“女子?”陈克有些不解。
水灾之后,人民党大力扩张人力资源,不少良家子都加入了保险团。而且他们都可以申请自己的家人在人民党组织的劳动团体内工作,算是县里面“以工代赈”。这里面女子可不少,游缑身为女性,身兼组织要务,陈克的老婆何颖也在妇联帮忙。在妇女数量众多的情况下,陈克不太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女性能让游缑如此在意。
“是许二八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叫做任启莹。这姑娘很不一般。”
光听了游缑的一句话介绍,陈克也觉得很不一般。这年头女性能有自己正式名字的绝非小家出来的。他回想了一下许二八的出身,这才问道:“许二八不是凤台县许家庄人么?”
“没错,这位任姑娘自小和许二八一起读书。论学识还在许二八之上。”
“这位任姑娘说的?”陈克有些疑惑,一般来说,自吹自擂的人都不会有什么真材实料的。
游缑笑道:“我是听许二八说的。二八的学问么,也就那样。他之所以能考上秀才,是因为任姑娘一直逼着他练字的缘故。”
听完这话,陈克是无语了。这年头废除科举的重要原因之一,也在于科举已经毫无活力。考科举,特别是靠秀才,看的是文章是否通顺,而决定性的内容则是你的字是不是好看。既然任姑娘有这等见识,倒也不算差劲。
游缑又介绍了这位任启莹的情况,这位姑娘生性豪爽,是比较早加入保险团下妇女劳动团体的成员之一,工作倒也卖力。不过她并不喜欢和女性在一起工作。
“她坚决要求参军啊。”游缑最后抛下一枚闪光弹。
“参军?这个……”陈克也被唬住了。女性参军?这又不是红色娘子团。又想了想,陈克答道:“这样,我们不是要打岳张集么?我有一个计划,里面有可能要用到女孩子。你问问她,如果不怕死,敢办事。我就可以帮着疏通一下。不然的话,那就别想了。”
看游缑高高兴兴地离开,陈克松了口气。终于要正式进入农村根据地开创的阶段了。别看就在凤台县这么一个小地方,阶级斗争从来都是十分残酷的。杀戮必将开始。革命是一个阶级用暴力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而且这也是一个连锁的事情。
第二卷狂飙第93章
第93章
水灾分为两种,一种是短期,一种是长期。这两种情况导致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短期的水灾过后,地面上留下的是沙土,长期水灾过后地面上留下的是胶泥。这是混合在洪水当中的混合物,随着水流停滞时间不同,导致不同沉淀模式的结果。
1906年的安徽水灾就是后者。长达两个月的暴雨终于停歇之后,原本坚实的地面已经彻底酥软了,而原本就酥软的地面渗入了大量的水份,又加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泥浆,彻底变成了烂泥塘。地面上的草和庄稼早就被彻底泡死了,连剩下的残骸也覆盖在厚厚的泥浆之下。留在地面上的,都是些水生植物。大水退后,这些曾经在水中存在植物有很少一部份没有顺水流走,而被留在了泥沼中,在烈日下奄奄一息,或者干脆就已经死亡了。而这另外一些菌类和藻类则在蓬勃的繁殖着。这些细微的生物生机蓬勃,在泥沼上大片大片覆盖上了薄薄的绿色。空气中饱含着湿气,混合着这些微生物散发出的浓厚腥味。在这些绿色下,不时能看到鱼类的尸体,它们也是被留在沼泽地上,然后慢慢随着水分的消失,在泥沼里面缺氧而死的。因为大水之后连食腐生物都被扫荡一空,所以鱼类的尸体都比较完整。
不过没有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那些鱼类的尸体早就被泡得如同泥浆,只是没有外力来改变它们的形状而以。一小队人乘坐着一条轻便船只正跋涉在大水留下的泥沼中。船桨或者撑船的木杆偶尔碰到这些死鱼,它们的肉立刻就被带下去一大块,露出白森森的骨架来。
何足道与六名同志乘坐了一条装了木撬的船正穿行在这泥沼之中,大水之后,原本的路根本就找不到了。有些地方还能行船,更多的地方只能靠人来拖动改装成泥撬的小船。每一步深深浅浅的,完全不知道下一步会遇到什么。有些时候干脆突然就陷进沼泽里面去了。每一个同志的腰上都系了一根结实的麻绳,绳子的另一头系在船上。真的遇到危险,靠着绳子好歹也能保住条小命。
到岳张集有两种走法,一种是顺着淮河向西,然后北上通过湖泊抵达目的地。另一条就是从县城一路向西,通过已经化为沼泽地的灾区抵达目的地。保险团派遣了两队人马,一队由宇文拔都与华雄茂带队乘船走水路,何足道这队人则是走陆路。之所以要走这条艰苦的道路绝不是陈克吃饱了撑的。书记委员会经过几次会议,最终确定首先把岳张集当作第一个目标。攻打岳张集的土围子将是第一次人民党的正式军事行动,前期首先就要确定行军路途。
小船上放了不少竹竿,竿头上系着红色布条。何足道他们在比较坚实的地方插上这种标志物,目的就是为了为以后的陆地行军作指引。被泡死的不仅仅是那些淹没在水面下的矮小植物,就连树木经过两个月的浸泡,也都无法幸免。水退之后,失去浮力支撑后,树根扎的不深的树木已经在这烂泥塘中倒下了。那些勉强能够维持不倒的也歪歪斜斜。何足道用力推了面前的大树一把,这株榆树立得还算直,但是何足道这个比较瘦弱的青年已经让它歪了过去,树根从泥浆中露了出来,何足道连忙跳开来去。他和同志们眼睁睁看着树轰然倒在泥水中,形容大树的习惯用语是“根深叶茂”,而翻露出来的树根并没有多大,本该结实的根部如同萝卜一样呈现白生生的颜色,手指一掐,脆生生的应手而断。树根竟然都被泡成这样,这样的土地还怎么耕种呢?
何足道到了安徽之后,要么就在县城,要么就在船上,还没有到过乡下。所以得知了岳张集的地主扬言要对保险团的粮食下手的消息,他很是气愤,又觉得那个名叫张有良的地主实在是过于狂妄了。但是亲眼看到这样的土地,他至少能够理解为什么陈克对于地主煽动百姓的担忧。
放眼四望,在目力可及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人烟。所能看到的都是沼泽。一行人都是二连的军事骨干,岳张集距离县城不过几十里路,以大家的行军能力,现在就该到了。结果走了一上午,县城早就看不到了。而距离县城几十里地的岳张集更是根本看不到。天地间剩下的就是这仿佛无穷无尽的沼泽。如同开天辟地以来,这沼泽已经在这里永恒存在了一般。
头上太阳晒,脚下水汽蒸,何足道反倒觉得口干舌燥。他从改装成泥撬的船上拿了一个竹筒,拽下木塞,大口的灌了一气。别看四出是水,但这些水别说喝了,单单就是闻闻味道,那种腥气就让人十分难受。所以竹筒里面的“自来水”此时显得如此的甘冽。看着滚成“泥猴子”一样的何足道开始喝水,与何足道一样如同“泥猴子”的其他同志们也纷纷围过来取水来喝。
陈克说过“水源污染问题”,如果要在这里恢复生产,且不说这烂泥塘怎么处理,光是人员的饮水就是一个大问题。打井是想都别想,用水只能靠外面运进来。如果没有陈克在县城那边搞起来的自来水厂,何足道想象不出在这绵延的烂泥塘里面该怎么生存。有人民党手下近千号的保险团,再加上组织起了保险团数千的家属,这股子力量可谓“人多势众”。但是一个县城能有多少人呢?其他地方的农民数量更多,当几万,甚至几十万百姓来寻找粮食的时候,这几千人能顶什么用?
仅仅是一上午的跋涉,何足道就确定了一件事,这种非常时期,岳张集这种试图挑头的势力必须剪除才行。
“政委,就这么一个走法,万一晚上到不了怎么办?这船上能睡下咱们几个么?”一个战士放下竹筒问道。
“白天走不到,咱们就连夜走。说什么明天天亮之前都要赶到岳张集。”何足道根本就没有想休息的意思。
在这种沼泽中行军,体力消耗极大。几个同志听何足道这么说,都觉得有些过于苛刻了。“政委,不是咱们不尽力。这地方可也太难走了。”
何足道能够理解同志们的想法,他把竹筒放回船中,这才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难走,为什么要让咱们来走?不就是因为相信咱们一定能够达成目标么?咱们不是为了自己走,咱们背后几千人都等着咱们回报好消息呢。这么点苦都吃不下,咱们对得起背后的那些乡亲们么?”
听何足道这么说,大家也都不吭声了。小分队里面就有岳张集的人,都是水灾中被张有良挡在围子外面的普通百姓,如果不是被人民党连同他们的家人一起给带回县城,只怕现在他们尸骨都找不到了吧。但是毕竟同志们都没有走过这样的路,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人民党的营救,这里面不少人甚至都没有到过几十里外的县城。更不用说跟着保险团到几百里外去运粮食。对于这些几个月前还是普通农民的战士来说,这就是想象之外,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事情了。
战士们都很纯朴,既然人民党能救他们,加入之后就有饭吃,甚至能够给自己家人足够的口粮。这些人为了活命就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