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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并未能使他的私欲有所收敛。他接连举行了几次会议,向中央打电报,要求“充实红军总司令部”,“成立军委常委”,并“建议陈昌浩任红军总政委”。而对于打松潘却借口“组织问题”没有解决,一再延迟四方面军的行动。
毛泽东正在闷头散步,忽然抬起头,看见王稼祥坐在一棵大核桃树下抽烟,不断散放出一个一个蓝色的烟环。他这个靠烟来维持繁重思考的人,已经断烟一两天了,那个滋味是很难受的。他不禁站住脚步,笑着问:
“稼祥,你在哪里搞来的烟,怎么不共点产呀?”“好,好,”王稼祥举起烟荷包笑着说,“你先尝尝,如果觉得好,都送给你。”
自从渡过大渡河,他们把缴获的纸烟抽完以后,毛泽东、博古、张闻天、王稼祥这几个烟鬼,都开始使用烟斗抽旱烟了。
毛泽东走到王稼祥身边,伸出烟斗灌了满满一锅子,然后和王稼祥象农民那样烟锅贴着烟锅对火。他刚刚抽了一口,就猛地咳嗽起来,皱着眉说:
“这是什么鬼烟,没有好多味道!”
王稼祥笑起来,指了指漫山遍野的树叶说:
“我的烟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天博古来我这里找烟,也上了我的当了。”
毛泽东继续抽着树叶,笑着说:
“不过,你这也算创造发明。”
两人正说着话,周恩来拿着一份电报稿走过来。他神情抑郁,面带怒容地说:
“实在想象不到,竟会有这样的事!”
“么子事?”毛泽东立刻站定脚步。
“你们瞧瞧吧!”周恩来晃晃手里的电稿说,“这是我起草的松潘战役计划,送给张国焘看,他只改了一个字,就全部变了,不能用了。”
“他改的什么字?”
“他把对松潘的‘进攻’改成了‘佯攻’。”
毛泽东、王稼祥一看,周恩来的毛笔字上,用红笔添改了一个大大的“佯”字,脸上顿时现出沉重的表情。其实,他们近日来都为打松潘的事郁郁不欢。今天这位政治家出尔反尔到这种地步,不能不使他们大感意外。
“张国焘就是不愿北上,这样的地方还能呆下去吗?”王稼祥气愤地说。
周恩来神情严肃:
“据部队报告,现在非战斗减员相当严重,病员大量增加,还有不少是饿死的。藏兵用冷枪打死的,也占一部分。再呆下去,天一冷,只会越来越困难。”
“要不,一方面军单独打。”王稼祥说。
“恐怕力量不够。”周恩来摇摇头,“现在一方面军减员太多。”
毛泽东眉头紧锁,沉思了半晌,说:
“看来,还得找张国焘谈。”
“可是谁去谈呀?”周恩来问。
毛泽东望望周恩来,要是平时,这自然是他的事。可是他现在的面容太憔悴了。脸上瘦得只显出两个大大的颧骨,两只大大的眼睛和两道浓浓的眉。他本来象是一个精力永远使用不尽的人,长征路上的一切方针计划的落实,全依靠他。可是自从过了夹金山之后,他的精力显得不够用了。在日常工作中,他越来越显得吃力。他自己虽然不说,但大家是看在眼里的。毛泽东想了一会儿,就说:
“要不,我去一趟。”
周、王都表示同意。
吃了早饭,毛泽东就出发了。除了警卫员,他只带了秘书长刘英。也许他觉得带上个女同志,会给谈判增加些宽松的气氛。
张国焘住在几里路外的一个村庄。村边,有一个比较干净的院落,门口站着两个哨兵。哨兵通报以后,张国焘就迎出来了。
毛泽东一面笑一面走上前去,说:
“国焘同志,我给你带水来了!”
张国焘一愣,毛泽东指指刘英笑着解释道:
“这是我们的秘书长刘英同志。贾宝玉不是说,女儿家是水做的,我们男人都带着一股浊气嘛!”
“是的,是的,我们身上的浊气就是不少。”
张国焘迎上来一面笑着一面握手。还特意转过脸对刘英说:
“你是在莫斯科学习过的吧,现在有了秤砣没有?”
毛泽东随口开玩笑说:
“还没有呢,你给她介绍个吧!”
几个人说说笑笑进了房子。警卫员端上了几杯白开水,就出去了。
毛泽东寒暄了几句,就进入正题。他首先叙说了现在部队遇到的困难,说明部队在藏区不宜久停,打松潘的战斗计划需要快一点实施才好。
张国焘不动声色地听着,听完眼珠子转了几转,慢吞吞地说:
“北上计划尽管不很完善,我还是同意了。打松潘自然很需要,这我也没有意见。但是需要不等于不慎重。据前面报告,松潘城墙坚固,不同一般,守敌兵力又多,这些是不能不考虑的。可是,我绝没有意思说,松潘不应该攻,如果不应该攻,我们怎么能过得去呢!”
据接触过张国焘的人说,张国焘不仅从表情上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态度,从他的谈话中也不大容易看出他的真实意图。他的话拐弯抹角,有时模棱两可,有时含含糊糊,使你莫测高深。如果你是一个脑力不太强健的人,不一会儿就会使你陷入语言的迷宫,把你弄糊涂了。
可是,今天毛泽东表面很松弛,内心却睁着明亮的眼睛。
他不断地拨开语言的迷障,力图抓住主要的东西。他说:
“慎重是一定要慎重,但我们打松潘是比较有把握的。四方面军的战斗作风很好,加上一方面军,我看不成问题。如果说城墙坚固,还可以把敌人引出来打。”
张国焘沉吟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
“刚才我只讲了一个方面,只讲了客观条件,还有主观条件也不具备。一、四方面军会合以后,本来应当团结得很好,可是现在传出的一些话很难听,说什么四方面军土匪主义啦,军阀主义啦,还说什么不该撤出鄂豫皖苏区啦,不该撤出川陕苏区啦,更有甚者,竟说我张某人是老机会主义者啦,等等等等,大家憋着一肚子闷气,怎么去打仗呢?”
张国焘说完,望了毛泽东一眼,就转过眼睛望着别处。
毛泽东一看张国焘攻上来了,就哈哈笑道:
“国焘,这些闲话是听不得的呀!有人就说,我毛泽东是曹操,中央是汉献帝,我是挟天子以号令诸侯。这些闲话如何能听得?如果相信这些闲话,岂不误了大事?挑拨离间的人总是有的,我们还是先解决大事要紧。”
张国焘微微涨红着脸,继续争辩说:
“事情不止这一桩嘛!还有人在小报上发表《列宁论联邦》的语录,好象我们成立西北联邦政府也搞错了。这些难道都是小事?”
毛泽东又笑道:
“这些政治问题,可以留到环境许可时从容讨论。我们找个地方,肚子吃得饱饱的,争论它几天几晚也不妨嘛!”
张国焘设置的路障被毛泽东机智地摆脱过去,暂时不说话了。他紧紧咬着下颚,转着眼珠,仿佛在盘算着一个重大问题。终于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影响大家情绪的,远远不止这些。”张国焘望着毛泽东说。“四方面军的同志都认为,一、四方面军会合之后,在组织问题上已经不适应会合后的新形势。这决不是我个人的看法,我声明,也绝不是我个人要当什么,而是整个四方面军同志的反映。一、四方面军会合之后,四方面军是十万人,但是在组织上没有他们的代表,我不得不替他们讲话。象徐向前同志为什么不可当副总司令?象昌浩同志为什么不可当总政委?还有些同志为什么不可以到中央工作?还有……”“哦,”毛泽东暗暗想道。“问题的实质到底讲出来了。”
毛泽东望望张国焘圆鼓鼓的胖脸,沉默了好几秒钟。顿时,张国焘的形象在他心目中破灭了。他觉得坐在面前的,与其说是一位政治家倒不如说是一个正在同党讨价还价的商人。
张国焘因为抛出了自己最重要的意图而显得轻松了许多。他端起茶缸喝了点水,呵呵笑道:
“关于打松潘的问题,很好说嘛!我刚才再三说过,松潘不是不需要打,也不是不可以打,只要大家心气顺了,这好说嘛!哎,润之,为这样的事,你只要打个电话不就可以了嘛,真是,还亲自跑了一趟……”
毛泽东的脸色有些严肃,勉强笑着说:
“今天你谈的问题,我回去可以和大家研究。研究之后再答复你。”
说着,起身告辞。
张国焘将他们送到门外。一切严重问题都淹没在有礼貌的微笑中了。
毛泽东回到中芦花自己住的房子里,周恩来、王稼祥、张闻天、朱德、博古等人都很快来了。他们围在火塘边,纷纷急迫地问:
“谈得怎么样?”
毛泽东把同张国焘的交谈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他主要要求解决组织问题。”
周恩来说:
“刚刚接到陈昌浩一个电报,要求任命张国焘为中央军委主席,并且要求有‘独断决行’权。”
在座的人一个个都气得脸色发黄。张闻天气愤地说:
“价钱是越来越高了,任命他作军委副主席,难道不算是解决组织问题?他怕人说他是军阀,实际上他就是军阀。”
王稼祥因为刚才爬楼梯喘吁吁的,憔悴的脸上挂着汗珠:“他说是代表四方面军发言,叫我看是代表他自己发言。”
“军队不是个人的。如果说,谁的人多谁就称王,谁就当领袖,那还算什么无产阶级的党呢!”博古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激愤地说,“老毛,我看对这样的人不能让步。”
毛泽东见大家很激愤,就笑着说:
“可是,根据现实情况,不让步也不行呵!”他一面说,一面掰着指头,“不让步就打不了松潘;打不了松潘就不能北进;不能北进川陕甘计划就要落空,我们究竟是让步还是不让步呢?”
人们沉默了。空气显得凝重。光线也显得更幽暗了。人们在苦苦地思考着。
周恩来低着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