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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的黑色斯坦威钢琴,上头总算没恶俗地摆上一条西班牙方巾。很多封面鲜亮、看上去很新的书散落在各处。角落里放着一把枪托雕工非常精细的双管猎枪,枪管上绑了一个白缎子蝴蝶结。好莱坞式的幽默。
穿马裤的黑发女郎递给我一只杯子,轻巧坐地在我坐的那把椅子的扶手上。“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多洛雷丝。”她说着,端起手里的大杯子,舒服地喝了一大口。
“谢谢。”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我咧嘴笑笑。
“当然,”她说,“我非常清楚,你是个精明的大骗子,你的口袋里根本没有照片。不过别误会,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
“哦?”我喝了一口,杯里的酒下去了足足几英寸,“韦尔德小姐洗的到底是什么澡?老式搽肥皂的还是加了阿拉伯香料的玩意儿?”
她晃晃金色小镊子上夹着的吸剩的香烟。“也许你想帮她洗,浴室就在那儿——穿过拱门往右转。门很可能没上闩。”
“这么容易事我可不干。”我说。
“哟,”她又丢给我一个明媚的笑容,“很挑战啊。我可要记得摆摆架子,你说是不是?”她优雅地从我椅子的扶手上挪开,捻熄了香烟,腰弯得我可以看出她的臀部的曲线。
“别费事了,冈萨雷斯小姐,我是来办正经事的,我没有要强奸任何人的意思。”
“没有吗?”笑容变得轻软、慵懒而且——如果想不到更好的字眼的话——富挑逗性。
“不过我他妈的好像正在产生这种念头。”我说。
“你这杂种可真逗。”她耸耸肩,穿过拱门,捧着她那半夸脱兑了水的威士忌。我听到她轻轻拍门说:“亲爱的,来了个男的说他拿来几张宣传照。他是这么说的。”然后用西班牙语说:“长得不错,人也不错,还拿着相机。”
一个我之前听到过声音尖叫道:“住嘴,你这小贱货。我马上出去。”
冈萨雷斯哼着歌穿过拱门走回来。她的杯子空了,她又走到吧台。“哎,你没喝嘛。”她看着我的杯子叫道。
《小妹妹》12(3)
“我吃过晚餐,我的胃只容得下两夸脱。西班牙文我可懂一点哟。”
她甩甩头。“你被吓着了?”她的眼珠转动,肩膀像跳扇子舞一样动了动。
“要吓我可不容易。”
“不过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老天爷在上,我可真抱歉。”
“我可是听懂了哦。”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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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为自己倒一杯。
“是啊,我很抱歉,”她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非常抱歉。有时候我太较真,有时候又他妈的根本无所谓。我自己都糊涂了。我所有的朋友都说我口无遮拦。看来我真的把你吓坏了,对不对?”她又回到我椅子的扶手上。
“不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我想吓你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办。”她慵懒地把杯子放到背后,倾身向我靠近。
“不过我不住这儿,”她说,“我住在贝尔西别墅。”
“一个人?”
她手一挥轻轻扫过我的鼻尖,我才回过神来时,发现她已经倒在我的怀里想咬我的舌头。“你这狗杂种可真是甜滋滋的。”她说。她的嘴是火热的,无人能比,两片嘴唇烫得像干冰。她的舌头拼命抵住我的牙齿,她的眼睛看起来很大、很黑,周围露出眼白。
“我很累,”她在我的嘴里低语,“很疲倦,筋疲力尽。”
我感觉到她的手伸到我的前胸口袋里。我用力把她推开,但我的钱包已经在她的手上了。她笑着跳开了,啪的一下打开钱包,小蛇一样的手指在里面掏着。
“真高兴你们不用我介绍了。”旁边传来冷冷的声音,梅维斯·韦尔德站在拱门下。
她的头发随披散着,也没化妆,只穿了一件睡衣。双腿露着,脚上穿了一双小小的绿色丝质拖鞋。她的眼神空洞,嘴角不屑地撇着。但她的确是旅馆里的那女孩,只是现在没戴墨镜。
冈萨雷斯飞快地斜睨她一眼,合上我的钱包抛过来,我伸手接住,收起来。她慢慢地走到桌旁,拿起一只肩带很长的黑色皮包,挂在肩上,走门口走去。
梅维斯·韦尔德没动,也没看她。她在看着我,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冈萨雷斯打开门看年外面,掩上门又转过身来。
“他叫菲利普·马洛,”她对梅维斯·韦尔德说,“挺不错的,你说是吗?”
“我不知道你还会费事问这些人的名字,”梅维斯·韦尔德说,“你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通常都很短。”
“噢,我知道,”冈萨雷斯不温不火地答道,她转身对我淡淡一笑,“以这种方式骂别人是妓女倒挺高明的,你说是吗?”
梅维斯·韦尔德没说话,还是面无表情。
“至少,”冈萨雷斯再次把门拉开时,平静地说道,“最近我都没跟杀手睡过觉。”
“你确定自己没记错吗?”梅维斯·韦尔德说话的证据和刚才一模一样,“开门吧,亲爱的,今天是我们丢垃圾的日子。”
冈萨雷斯回过头来缓缓地、定定地注视她,眼里仿佛有把刀。然后她唇齿间发出一点声响,接着忽的一下拽开门,房门门在她的身后砰地关上了。这声巨丝毫没有影响到梅维斯·韦尔德,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深蓝色继续盯着我。
“现在也请你出去——不过声音轻点。”她说。
我抽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口红,那颜色看起来和鲜血的颜色完全一样。“这事谁都有可能撞上,”我说,“我没亲她,是她主动吻我。”
她迈步走到门口,用力打开门。“走吧,宝贝儿。两腿别闲着。”
“我上这儿是有正经事,韦尔德小姐。”
“对,我可以想象得出。出去,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而且就算我想,你来的日子和时间都不对。”
“良辰美景佳人,三者不可兼得。”我说
“什么?”她翘起下巴想做出赶我出门的架势,但演技不好,动作没做到家。
“勃朗宁。我指的是那位诗人,不是自动手枪。不过我知道你比较喜欢自动手枪。”
《小妹妹》12(4)
“听着,小子,你是要我找经来理把你像篮球一样踢下楼吗?”
我走过去,把门推上。她还不肯放弃最后一搏。她虽没真的踢我,不过可以看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有这样做。我试图不动声色地让她慢慢从门边移开,可她一动不动,站得稳稳的,一只手伸出去抓住门把,两眼喷出深蓝色的怒火。
“如果你想离我这么近的话,”我说,“也许该多穿点衣服。”
她的手缩回去,用力一挥,这一记耳光跟冈萨雷斯小姐摔门的音效非常接近,不过会让人有刺痛感,而且让我想起我脑后的一个痛处。
“我弄疼你了吗?”她柔声问。
我点点头。
“很好。”她扬起手又给了我一个,这次更用力了,“我看你最好还是吻我。”她呼吸厚重,眼睛明亮、清澈、动人。我不经意地朝下一瞥,她的右手正非常内行地握成前头,如果抡起来揍人也足够了。
“相信我,”我说,“我不吻你,原因只有一个,否则就算你随身携带着一支小黑手枪,或者在床头柜上放着一副铜手铐也挡不住我。”
她礼貌的微笑着。
“我可能要为你工作,”我说,“而且我不是一看到大腿就紧追不舍的。”我低头看着她的大腿,看得很清楚——连同尽头的内裤。她把睡衣拢了拢,转身摇晃着走向小吧台。
“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今年二十一,”她说,“什么招数我都见过——我想是吧。如果我吓不倒你、制不住你、也勾引不了你,我他妈的还能用什么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唔——”
“不用告诉我,”她厉声说道,捧着杯子转过身,喝一口酒,甩甩蓬散的头发,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钱,当然。我他妈的真是猪脑袋才会忘了这玩意。”
“钱是会有帮助。”我说
她讥讽地撇撇嘴,但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亲切。“多少?”
“哦,开始一百块应该够了。”
“你真是廉价,好个廉价的小杂种,不是吗?一百块吗?一百块在你的圈子里就算得上是钱吗,亲爱的?”
“那就两百好了,到手我就可以退休了。”
“还是廉价。当然是按周付,要装在一个干净的信封里吗?”
“信封你可以省了,我会把它弄脏的。”
“不过付这钱我到底能换到什么呢,我迷人的小侦探?我很清楚你是做什么的,当然。”
“你能换到一张收据。谁告诉你我是侦探的?”
她瞪了我几秒钟,马上又戴回演戏的面具。“应该是那股臭味吧。”她啜着酒,从酒杯上面瞪着我,鄙夷地淡淡一笑。
“我开始怀疑你的台词是你自己写的,”我说,“本来我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我闪到一边, 有几滴酒溅到我身上,玻璃杯在我身后的墙上哐啷摔得粉碎,碎片无声地掉落。
“这招使出来,”她说,异常镇静,“我想我应该是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女人魅力了。”
我走过去,拿起我的帽子。“我可从没疑心过他是你杀的,”我说,“不过要我闭口不提当时你人在那里,总得有个理由。给我足够的聘用费让我站稳立场,会有点帮助。另外再给我足够的资料,让我这钱收得心安理得就更妙了。”
她从一个烟盒里掏了根烟往空中一扔,轻而易举地张开嘴接住,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根火柴点上。
“天老爷,难道我真的杀了人吗?”她问。我手中还握着帽子,这让我觉得自己很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把帽子戴上,向门口走去。
“我看你应该有回家的车钱吧。”鄙夷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我没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等我准备开门时,她说:“我看冈萨雷斯小姐应该给了你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