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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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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恶心…… 
  猛地,象有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我如梦方醒。为什么我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这是怎么了?刚才我好象又沉入一个噩梦里,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和无奈。 
  如果没有想到这点,那么先前的一切想法我都会觉得那是自然而然,没什么异样。可是现在不同了,我突然间为自己曾有如此卑劣的想法而感到无地自容。也许紫岚不算好看,但就算她喜欢我,我可以去取笑她么?即使在心底取笑。 
  我回头看了看,她住的房门还开着,被风吹开了,门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我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是第一次来射工村,可是隐隐约约的,我好象对这儿已经很熟悉了。从草丛的缝隙间看过去,可以看到远处有一片空地,前面已经有火光在闪动,也有些人聚在一起。 
  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我慢慢地向前走去。地上软软的,踩在上面,方才那种踩在青虫背上的错觉更显得真切了,草叶从我的衣服上拖过,不时发出又尖又细的呻吟,很轻,象一把把极小的刀子,刺入我的耳膜。 
  我慢慢走着。一共不过几百步路,可是每一步都泥足深陷,难以自拔,仅仅走了两步,我就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这是个夜么? 
  黑暗是毋庸置疑的,也是个夜。可是每走一步,我都更加心惊,隐隐地觉得自己象是在走向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在心底也又想起了那个很久以前,久得都已经快要忘掉的噩梦了。那个年幼的我站在路的中央,对周围视而不见,黑暗正在聚拢,围到我的脚下,开始变成沥青一样的有形有质。眼前的情景似乎是从那个噩梦中夺路而出,变成了现实。我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但步子仍在慢慢地,不容置疑地向前迈去,两条腿也仿佛已不属于自己,只是机械地在挪动。 
  拨开草丛,眼帘中猛地跳出一片人影。 
  那足足有一百多个,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儿了。那些人有男有女,大多穿着乡民常穿的蓝布衣服,一个个垂着头,不太整齐地排成一个方阵,双手合什。天太黑了,我看不清那他们的表情,但这副景像我也猜得到,多半是个什么集会。 
  我猛地想到在大队里我说起要上射工村里那个大队书记警惕的表情。难道这个村里都是些迷信到疯狂的人么?现在他们这副样子的确透着诡异。我连气都不敢出,仍是看着前面。 
  他们对着的是一块小小的空地。那是一口井,井上盖着石板,多半就是温建国说的那口有太极八卦图的井了。在井前站着两个人,前面的人是乡农打扮,站在他身后的却是个穿着长风衣的人,那两人手上都拿着钢筋,可能是要撬开井盖。太暗了,一支插在地上的火把只能放出些忽明忽暗的光来,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有个人从那一片人群中走出来,在他身后还站着几个人。这几个人我即使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也可以觉察到他们心中的恐惧。 
  “叔公,这么做不好吧。” 
  站在人群前的那人又说话了。这是个穿着旧蓝布大袄的男人,他说这话时又向前走了一步,火把光下映出了他的半张脸。这是张寻常老农的脸,一脸桔皮样的皱纹也挤作一堆。 
  “阿金,这不关你的事。” 
  拿着钢筋的人开口了。
九 
  他一开口,我又大吃了一惊。这声音低沉,很有磁性,字正腔圆,我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个村民说出来的话。如果跟我说这是中央台的某个播音员说的,我也会相信。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村长,叔公,你辈份比我大,可也得听我的。” 
  那个叫阿金的村长口气很硬,他又走上前一步,大声道:“叔公,老辈人都说的,这口井不能开,一开要出事。前些日子阿保一家就因为开了井,都死在里头了。叔公,你平时常带我们来这儿做祷告,为了全村,还是不要开吧。” 
  那个衣着入时的男人有些迟疑,慢慢道:“柳……柳文渊,你跟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这个人一开口,我就象被针刺了一样,差点跳起来。这人的声音虽然低,但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正是那个叫张朋的古董商!而听他的话,那个拿着钢筋的村农,原来就是柳文渊了。 
  我心头猛地升起一股怒意。张朋一定是听我说了射工村后才抢在我前面来的,看他的意思,只怕已经和柳文渊说好了,一块儿来打开这口井。这人可真是个卑鄙小人!也怪不得,在船上告诉我到射工村的路后,我就再找不到他了。现在他已经和柳文渊拉上了关系,这里又有那么多人,那金佛再值钱,这么多人分的话也所剩无几了。 
  我几乎立刻要冲了出去,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一顿,可是还没等我动,柳文渊忽然低低道:“不要急。”他走上一步,对那个叫村长道:“阿金,你爷爷以前也跟你说过我么?” 
  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事实,那村长浑身抖了抖,象是害怕柳文渊一样退了一步,但仍是倔强地抬起头道:“叔公,我知道你辈份大,可老辈子的人传下来的,这井不能开!” 
  边上的火把正哔哔勃勃地烧着崩出些火星,映得柳文渊的脸上忽明忽暗。隔得远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到底怎么样,但是看那村长害怕的样子,我想柳文渊的脸一定很狰狞。一想到在火把光下的那副凶恶嘴脸,我就感到一阵心悸。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阿金,你一定不让我开井?” 
  “不行。” 
  柳文渊静了一会,突然温言说道:“阿金,你今年也有五十三了吧。” 
  他说得很温和,我都听到紫岚都松了口气,可是我的心头却猛地一凛。 
  在他的这句温和的话里,我听到了杀气。冰冷而坚硬的杀气,象是生铁的断口,带着些刺鼻的腥味,那么阴冷,冷得我不由自主地发抖。 
  村长显然还没有发现柳文渊话中的玄机,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叔公,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说是‘井开黑水出,鼠虫不余一。’叔公,我知道一到晚上所有人都要听你的,所以我一直没敢睡觉。大队里的人已经问过我村子里是不是在搞迷信,叔公……”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嘎然而止,而他身后的几个年经人同时发出了惨叫。 
  在村长背后,有一截钢筋伸了出来。 
  那是一截血淋淋的钢筋。由于是外侧向下,村长背后探出的那部份都已经被染成了深红色,血正从钢筋头上一滴滴地流下来。 
  那是柳文渊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冲到他跟前,手中的钢筋竟然将村长的身体都扎穿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看上去很是亲热,柳文渊的脸上也似乎带着些笑容。 
  我吓呆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态居然会发展到这种程度。为了一百万杀人,那样的事可以理解,可是在大厅广众之下杀人,柳文渊难道是疯了么?还是这村子完全没有法律可言,柳文渊说杀人就杀人?周围那些人除了村长身后的三个年轻人,其余人仍然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死了一个人,也和死了一条狗没什么两样。 
  柳文渊慢慢拔出插在村长胸口的钢筋,这钢筋几乎全部穿过村长的身体,拔出来时发出了摩擦声。那是钢筋上的棱和骨胳摩擦时的声音吧,我都不敢相信一个人类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力量。等柳文渊把钢筋拔了出来,村长的尸体失了支撑,登时象是个人偶一样摔倒在地。 
  “你们还有话说么?” 
  柳文渊把钢筋放到眼前,看了看,对村长身后的那三个年轻人说道。他的话仍然很温和,可那三个年轻人却象听到了可怕的声音一样,同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当先那个哭叫道:“太叔公,是我们爹说错了,跟我们没关系,你饶了我们吧。” 
  柳文渊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那钢筋,喃喃地说道:“阿金,你小时候就很犟,老了还是一样,我和你说过,别太聪明了。” 
  钢筋上还留着村长的血,柳文渊的话里似乎还带着悲哀,我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会说出如此悲哀的话来。村长躺在柳文渊脚边,他死了眼睛仍然睁着,似乎还是茫然不解。这时张朋忽然叫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人?这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在发抖,一定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柳文渊把钢筋垂下来拄在地上,抖了抖,钢筋上的鲜血滴在地上,在泥地上画了个圆圈。他看了看天空道:“如果不杀他就来不及了,快点,喂,你们过来。” 
  他是对村长带来的那三个人说的,那三个年轻人站起来,当先一个年纪大些的将信将疑地道:“太叔公,你不要骗我们啊。” 
  柳文渊提起钢筋,那三个年轻人又吓得一激凛,“扑通”一声,又同时跪了下来。但柳文渊没有对他们如何,只是又看了看天空,回头轻声道:“时间快到了,干吧。” 
  张朋还在不住地打战,尽管和我还有一段距离,我仍然可以听到他满嘴牙齿咯咯的声音。他颤颤地道:“柳……柳文渊,你杀了他,不要紧么?” 
  “人都是要死的。” 
  柳文渊冷冷地说了一句。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方才的镇定,有些急躁地走到井台前,张朋跟在他身后,步子有点踉跄,他的脸色苍白得象一张纸。这个收古董的原先人模狗样的象个上层社会的人物,现在看到他脸上的惧意,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欣喜,尽管不知道为什么。 
  柳文渊走到井边,那根钢筋“当”一声摔在地上。他扶着井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很累,张朋走上前去,嚅嚅地道:“柳……柳先生,井里真的有古董么?” 
  他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收古董吧。到现在我一直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只有张朋说的这句话才让我觉得现实了许多。柳文渊摸着井栏,喘了一阵,直起身子,没有理他,对那三个年轻人道:“过来,把井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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