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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廷瓒说:〃大人分析得有道理,看来廖仁和是串子会里的人。〃
〃是串子会里的人,就更应该重判了。事不宜迟,我看明天一早就把这批人押到红牌楼去杀头示众。〃
〃全部杀头?〃黄廷瓒惊疑地问。
〃全部杀头。〃曾国藩沉下脸。
〃其中有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一个六十二岁的老头,是不是从宽处理?〃
〃不分老少!这种人,留下一个,就留下一个隐患。与其日后为害社会,不如现在杀掉了事。〃
曾国藩的态度如此坚定,黄廷瓒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期期艾艾地嘀咕:〃一次杀十多个人,审案局成立以来,在长沙城里还没有过,最好先跟骆中丞打个招呼,请来王旗再杀人,省得以后招致口舌。〃
〃你说的有道理,倘若没有这封恐吓信,是应该先告诉骆中丞,请来王旗。但现在却不能按常规办事了,早杀早安宁。万一明天夜里串子会冲进审案局抢人,怎么办?杀这种会堂匪徒,骆中丞不会不同意的。〃
〃我看,五谷丰老板吴新刚也要抓起来,不抓不能平民愤。〃黄廷瓒又提出一个问题。
曾国藩沉吟良久,默不做声。黄廷瓒似乎得到了鼓舞,颇为激动地说:〃大人,骚乱要镇压,但贪官污吏、奸商恶棍也要惩办。〃
曾国藩点点头,说:〃叔康兄,你的话说中了要害,但眼下我无权办这种事啊!我不过一在籍侍郎,暂时奉命帮办团练,只能镇压匪乱,无权惩办腐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呀!〃
曾国藩抚着黄廷瓒的背,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景,略停片刻,轻轻地说:〃叔康兄,有朝一日国藩能任一方督抚,一定请你前去襄助,我们齐心合力,清除贪官污吏,打击奸商恶棍,先从自己做起,兢兢业业,克勤克俭,为皇上办事,做全省官吏的榜样,整顿社会秩序,扭转不良风气,做一番移风易俗、陶铸世人的伟大事业,方不负我们当初在岳麓书院的寒窗苦读。〃
黄廷瓒浑身热血奔腾,他紧紧握着曾国藩的手,激动地说:〃好!到那时,廷瓒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黄廷瓒走后,曾国藩从地上抽出那把短刀,细细地看看、摸摸,然后放进信套,一起锁进柜子。这一夜,曾国藩不住原来的卧室,拣了一间衙门中最不起眼的小房间睡下,叫康福、蒋益澧等人睡在他的旁边。
第二天,当天色尚未全亮的时候,曾国藩命国葆带领一百五十号团丁,押解廖仁和等十三名抢米行的犯人前往红牌楼。国葆不解:〃大哥,天尚未亮,不可以晚一点吗?〃
曾国藩严肃地对满弟说:〃你还年轻,不懂得世界的复杂。这些人既然与串子会有联系,难保串子会不中途拦抢,还要提防他们劫法场,所以要愈早愈好。你一到红牌楼,就命团丁将四方路口堵好,不能放一人进来,一交卯正,便发令行刑。〃
国葆押解犯人走后不久,荆七便慌慌张张进来禀报:〃大人,衙门外黑压压地跪着一大片人,口口声声要见大人。〃
〃是些什么人?〃曾国藩警觉起来,心想,〃难道是串子会的人来了不成?〃
〃大半是老头老太婆,看来不像是歹人。〃荆七回答,〃要么,大人下令,叫康福带团丁轰走算了。〃见曾国藩在犹豫,荆七自作主张地说:〃我这去叫康福。〃说完扭头便走。
〃回来!〃曾国藩吼道。他对荆七这个行动甚为恼火,荆七惶恐地站在原地,等候训斥,但曾国藩并未训斥他,只是吩咐,〃叫康福带着蒋益澧、萧启江等人跟着我,我要亲自见他们。〃
曾国藩整了整衣冠,迈着稳健的步伐,不慌不忙地走出衙门外,果然见外面跪着几十个头发斑白的老翁老妪。那些人见曾国藩一出来,便乱哄哄地喊着:〃曾大人,曾大人。〃头不停地叩着。曾国藩和颜悦色地说:〃诸位父老乡亲,不知唤鄙人出来有何赐教?〃
一个须发皆白,身穿旧布长袍的老者,拄着拐杖站起,说:〃曾大人,各位公推老朽说几句话。〃
老者刚一开口,便咳嗽起来。曾国藩高喊:〃荆七,拿条凳子来,让老伯坐下说话。〃
老者连称不敢,见荆七真的搬了凳子来,也便坐下。康福也为曾国藩搬了把太师椅,但他并不坐。
〃各位乡亲都说,曾大人这几个月来,严厉镇压匪乱,长沙风气大为好转,这是曾大人的功劳。不过,〃老者又咳起来,吐了一口痰说,〃昨天,大西门内抢米之事,实乃奸商吴新刚逼出来的。廖仁和等为受害四邻打抱不平,开仓放粮,也是应百姓所求。且吴新刚仓中堆积的谷米,完全是这几年盘剥市民所得,现将它还给市民,亦不能称之为犯法。老汉今年八十了,年轻时也读过几年书,《礼》曰:'贼贤害民则伐之。'吴新刚一贯害民,廖仁和等施以惩罚,亦合古训。望大人怜抢米者事出有因,宽恕其举措不当,释放廖仁和等十三人,以孚众望。另外,昨日数百名得米者亦惶惶不可终日,一并求大人开恩。〃
老者说完,跪着的人一齐喊:〃求大人开恩!〃
曾国藩冷冷地扫视着人群,心里狠狠地骂道:〃一群糊涂的人!〃他强压恼怒,仍旧用平缓的口气说:〃各位乡亲父老们,鄙人奉圣旨办团练,目的在镇压骚乱,保境安民。刚才这位老伯说的,几个月来长沙风气有所好转。鄙人深谢各位的支持。五谷丰老板吴新刚贪婪害民,鄙人亦有所闻。倘若昨日抢米者果真出自义愤,尽管举措不当,造成骚乱,鄙人亦可考虑从宽处理。但是,乡亲们,〃说到这里,曾国藩提高嗓门,语气变得冷峻起来,〃你们都受欺骗了,廖仁和等十三名罪犯,根本不是见义勇为的豪杰,而是会堂匪徒!他们都是一批狼心狗肺的土匪!〃
阶下人群莫不惊愕万分,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本部堂有铁证在此。〃曾国藩转脸对荆七说,〃将昨夜串子会送来的恐吓信和短刀拿出来,让这些好心的父老们见识见识。〃
荆七将刀和信拿了出来。曾国藩将刀一扬:〃这就是串子会昨夜送来,扬言要刺杀本部堂的短刀。〃又拿起信说,〃这就是他们的恐吓信,大家不妨看看。〃
信在人群中传阅,有的叹息,有的点头,有的摇首。大家都被这封信给镇住了。
〃各位父老乡亲,这些人从来就不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他们都是串子会的骨干,借百姓对五谷丰米行的怨恨,乘机行此不法之事,妄图扰乱人心,破坏社会,以便乱中起事,附逆长毛。这等会匪,不杀何以平民愤,何以靖社会?至于昨日不明真相,贪图小利的百姓,〃曾国藩停下来,换成较为和缓的语气说,〃烦各位父老转告,请他们放宽心,本部堂一概不追究。大家回去吧!〃
见阶下人并无起身的样子,曾国藩突然大声说:〃诸位到红牌楼看热闹去吧,十三名会匪的头颅已挂在那里半天了!〃
众人惊惶不已,这才纷纷起身,向红牌楼奔去。刚才说话的老者边走边摇头,自言自语:〃事情真蹊跷,怎么都成串子会了,先前从没听说过呀!〃
旁边一个老妇人说:〃阿弥陀佛,造孽呀,造孽,一下子砍掉十三个脑壳,这杀人就跟剃头一样。〃
另一个老婆婆气愤地说:〃么子曾大人,曾剃头!〃
老妪无意间给曾国藩起了一个形象的绰号。从那天起,〃曾剃头〃一词,便在长沙城里四处传开。
过了几天,五谷丰老板吴新刚买了几丈黄绫,做了一把硕大的万民伞,带着米行十几个伙计来到审案局,要面谒曾大人,谢谢他救了米行,并请他下令收缴那天被分出去的米。
当王荆七将吴新刚的来意禀告曾国藩时,他气得扫帚眉倒竖,三角眼冒火,恶狠狠地说:〃这个奸商,本部堂暂不动他,他倒翘起了狗尾巴!本部堂要他什么万民伞!你去正告他,今后若不改恶从善,老实经商,再有不法情事出现,本部堂将查封米行,严惩不贷!〃
吴新刚听完王荆七疾言厉色的正告,吓得万民伞也顾不得拿,带着伙计们抱头鼠窜。曾国藩吩咐,就在门外将万民伞烧掉。
又是杀头,又是烧万民伞,长沙市民都摸不透这位团练大臣——曾剃头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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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宁愿错杀一百个秀才,也不放过一个衣冠败类
审案局的委员们过了半个月的安静日子后,忽然又报抓了一个勾结串子会谋反的人,此人还是个秀才。黄廷瓒知曾国藩最恨串子会,又见犯人是个有功名的人,怕作得主,请曾国藩亲自审理。曾国藩说:〃一个秀才有多大的功名,何况他身为黉门中人,竟串通会匪,更是罪加一等。〃他略微翻了翻黄廷瓒送来的案卷,吩咐升堂。待犯人押上来,曾国藩将特制的茶木条往案桌上重重一拍,厉声喝道:〃林明光,你这个衣冠败类,快将如何与串子会匪首魏逵勾结的事,在本部堂面前如实招来!〃
两旁团丁扶着水火棍,凶神恶煞般地吆喝一声:〃招!〃
案桌下那个长得白白净净,年约二十四五岁的秀才吓得叩头不止,连忙说:〃大人明鉴,这完全是一桩诬陷案。学生是圣人门徒,岂肯与会匪往来,玷污清白。〃
〃这是怎么回事?〃曾国藩一脸杀气地问站在旁边的善化县平塘都团总郭家虎,林明光就是被郭家虎押到审案局来的。
郭家虎忙上前一步,低头说:〃现有林明光的同里熊秉国为证。〃
〃带熊秉国!〃
熊秉国被带上堂来,也是个二十多岁、穿着大袖宽袍的读书人。熊秉国靠着林明光的身边跪下。曾国藩又将茶木条重重一拍,声色峻厉地问:〃熊秉国,林明光如何勾结会匪,你须实事求是讲来,不可在本部堂面前有半句假话!〃
〃是。〃熊秉国磕了一个头,神气十足地说,〃这有串子会大龙头魏逵的令牌为证。〃说着,从怀中抽出一支上红下黑约一寸宽、六寸长的竹牌,站起来,双手递给曾国藩,自己又跪在原地。曾国藩看那令牌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