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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男子见友人的脸色越来越沉,看来是真的发怒了,赶紧打圆场。
「三皇子是担心娘娘的身体,情急之下才会口不择言。说到礼,我们两位才真是失礼,还未和娘娘自我介绍。在下陶懿,旁边那位是三皇子纪日严。」
「你们好,我叫做……嗯……好像是……」柏凌突然想到这个身体本来也是有名字的,不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柔妃娘娘在嫁过来之前乃是名闻天下的才子,冯冶之名连路旁三岁幼儿都知晓。」蓝衣男子温和的微笑,适时的接下去。
「啊……是叫冯冶没错。」柏凌有些不好意思,好歹这也是自己的名字嘛。看蓝衣男子并没有取笑或责怪的意思,不由心生好感。
看两个人似乎打算继续聊下去,日严心中一阵闷气,这个柔妃好歹也是父皇的妃子,才见面就立刻和男子那麽熟络,成何体统。
人家说男人是视觉的动物用在此实在一点也没错,基于外表的错觉,日严没发觉自己是以妇道人家的标准在要求冯冶,而他的标准和他对其他事物的要求一样,是相当严格的。
事实上在北方的人们,环境造就的性情多是热情大方,对于女子的规准也颇为宽松,平日接触的女人有不少都是个性积极主动,大有胜于男子的气概。
柏凌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人,加上与陶懿一见如故,也就天南地北的聊起来,几乎忘了旁边还有个人正不悦的盯着他看,倒是陶懿话说着说着不时会朝他瞄上一眼。
没有意识到自己盯人的目光有多吓人,日严只觉得莫名的不悦——为了一个妃子的不合宜举止。心里纳闷着,这是以前从来不曾关心的话题,父皇的妃子关他什麽事,就连那些婚礼……猛然想起时间差不多了,推了推身旁的人。
「陶懿,我们该去准备了,典礼就要开始了。」打断正谈得兴高采烈的两人,今天可是兆国公主与父皇大婚的日子。
「那麽快就要走了啊?」只见被陶懿风趣的言谈逗得哈哈大笑的柏凌一脸遗憾。
日严见他刚刚还那麽开心,现在却充满失望也有点不忍,毕竟是自己害他受伤,没办法出席宴会。
「别难过,小冶,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陶懿对这个柔妃豪迈的态度倒是十分欣赏,且不论俊秀的外表,性子倒像天真的小弟弟。
小冶?!日严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紧握的手透露他的情绪。看向笑得一脸灿烂的柏凌,两颊羞红的模样……等等,那潮红未免也太不自然。
没有细想,手已经摸上那人的脸。
「怎麽了?」柏凌呆了一下,赶忙拍掉脸上的手。
「你发烧了,自己都没感觉吗?」不容分说就把柏凌往寝室推。
陶懿虽讶异于他的举动,但基于对柏凌的好感也担心的跟了过去。
把人拉到床上,像照顾小孩一样的把被子压实,日严环伺四周,最后眼光停在茶几上摆的那碗药。
「你没吃药?」淡淡的语气虽是问句但却用肯定的口吻。
「我才不要吃那个玩意儿咧,不过是发烧嘛,睡一觉就好了。」柏凌有点心虚的转过去,这个日严冷冰冰的脸是要吓谁啊,老子可不是给人吓大的。
对于他的动作,日严也不理会,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两桶热水,一桶放着凉,桌上的药倒掉,再去煎新的来。
「喂!我说了不要吃药,不准去煎药。」柏凌瞪着迳自发号司令的人。「你们再不去宴会会迟到喔,不要管我。」
这下吃惊的换成日严了,要知道通常他摆出这种面孔,还没有人不害怕的,这个柔妃胆子也恁大,一而在再而三的顶嘴。
「我改变主意了,看你吃完药我才会走,你不想让我们迟到就安分点快快把药吃了。」日严说着走到一旁拉着椅子坐下,也不理会柏凌哇哇叫。
看着柏凌投来求助的目光,陶懿偷偷打个手势表示自己无力可为。日严决定的事除了他本人,其他人很难改变,说到底是有点刚愎自用,但是他的决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错过。
过了许久,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传来,让赌气用棉被包住头的柏凌暗暗叫苦。
「小冶,起来吃药了。」陶懿过来哄,柏凌却把棉被盖得更紧让他觉得好笑。这麽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怕吃药。
「一个男子汉该不会连喝碗药都不敢吧?」冷冷的声音传来。
即使一听就知道是激降法,还是有人会上当。
「谁说我不敢喝的?!」柏凌掀开棉被。
「我只是不想喝……」眼神在看到那碗不知加了什麽的汤药自动移开,越来越弱的语气实在难有说服力。
「那就过来,干脆点一口气喝了它。」看到那红通通的脸,声音又严厉了几分。
「你们出去,我自己会喝啦。」龟似的速度显出他的内心有多不情愿。
「我等你。」简单三个字顿时让柏凌陷入水深火热的困境。
没错,在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鬼地方当娘娘之前,柏凌可是叱吒风云响铛铛的黑道大哥,从小严格的家族训练养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然而他怎麽也克服不了的弱点,就是不敢吃中药。这个秘密只有自家人知道,不过既然西方医学是如此先进,不敢吃中药就吃西药,打打针就好了也没什麽了不起。想不到躲了二十几年竟也有躲不掉的一天。
柏凌接过日严手中的药,只见他手无法控制的颤抖着将药碗捧到嘴边……看了一会儿又轻轻的放在桌上。
「我不敢吃。」柏凌干脆的承认了,要他做任何事都可以,就是不能叫他吃中药。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自己吃,一个是我喂你吃。」
「老子要不要吃不关你的事。」柏凌眉毛挑起,怎麽皇子连爸爸情妇的健康也要管的吗?
不只柏凌觉得奇怪,陶懿对这个相处十多年朋友此时的举动也是一头雾水,就他的认知,日严绝对称不上是个热情的人,更别提他会对一个首次见面的人如此关注。
「你的高烧是箭伤引起的,我会负责把你照顾到病好。」像是说服自己,又像为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日严开口道。
「既然是这样就不用劳驾了,这点小伤只要睡一觉就会好啦。」虽然嘴里这样说,可是那越来越高的热度让柏凌浑身乏力,脚上也有些站不稳的往旁边歪倒。
日严不再多说,直接抓住虚软的身子,一手端药就要硬灌。
就在那黏稠的液体就要碰的嘴唇的当下,柏凌奋力一挣,汤药翻了,碗也摔在地上,大部分的药洒在被制住的身体上。
「好烫!」低声喊道。
旁边的陶懿赶紧拿布沾了清水给他擦拭,也顾不到什麽礼不礼的,看他被波及的手就知道,衣服下的玉肌肯定红了一遍。
日严皱着眉头,忽略刚才心中悸动,让人再去端药上来。
「我不要吃药。」像求救似的拉住陶懿的衣服,不让他退开。
药很快又送上来,还多了几碗备用。
「小冶乖乖吃药的话,我下次带好吃的糕点给你……不要?那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玩……」看着猛摇头的柏凌,陶懿也感到有点无力,可是他病得那麽厉害,不吃药很危险的,最主要是……旁边那个不比他好应付。
「抓住不要让他乱动。」冷冷的下了指令,把药吹了吹趁柏凌注意力放在陶懿身上,捏开他的嘴倒进去。
「不要、不要……呕……好恶心……」柏凌带着箭伤在高烧下浑身不舒服,刚刚还被烫伤,身体被架住鼻子闻道浓浓的药味,嘴里被灌下黑稠稠的不知名液体,简直委屈至极,眼泪再也开始无法控制的往下掉。
恶心的药味让他反胃,还让他呛了几下咳个不停,在好不容易捏住他的鼻子灌完药,陶懿一放手,柏凌也顾不着弄脏地板,就是一阵狂吐,吐到连黄色胆汁都出来,整个没力的跌坐下去。
满脸鼻涕眼泪,情绪激动加上呕吐,看上去相当凄惨,感觉热度又上升几许。
春花秋月在日严的示意下上前服侍,让他用清水漱漱口,喂他喝甜甜的冰糖水和几块入口即化的糖糕又退下去。
这次倒是不用人帮忙,除了吐出部分汤药,倒也顺利灌下七八成,柏凌已连呕吐的力气都没了。
让下人进来处理一片狼藉,吩咐让娘娘擦澡更衣,两个人就离开了。
走到前厅,日严看到桌上先前带来的药盒,又折回吩咐,将药膏涂抹在箭伤上,刚刚烫伤的部分也要涂抹。
人称「笑面狐狸」的陶懿向来处变不惊,但是今天显然破例的人不只一个,此刻的他在听到日严的话愣在原地足足三分钟才回神追上去。
「箭伤还有点道理,可是把『青麟圣药』拿来擦烫伤未免也太浪费了吧。」赶上脚步快速的日严,陶懿嘴里还是不住碎碎念。「小陆要是知道的话会哭的。」
当两人到达大殿时,隆重的婚礼已经结束,对于三皇子的缺席,英皇只以国事繁忙请三皇子处理来解释,下面的人则各有各的想法。幸好宴会让他赶上,及时打住那过多的揣测。
纪日严身为皇子,年纪虽轻但文功武略无一不全,深受英皇重视,比起大皇子过于温和,二皇子过于天真,这个三皇子喜怒不形于色,虽是平民之女所出,却因此受到百姓的好感和支持,非常可能成为下一任莫国之君。
这样一个有为的青年(一块肥羊)站在人群中,有如发光体,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口水)。
即将举行成人礼的他必须在二十岁生日之前找到皇子妃,不然就得接受由皇帝下令的指婚。这也是为什麽这些「慈父」且不管受不受到三皇子的欣赏硬是往他身旁挤的原因。
不论什麽话题到最后总是会提到「我家女儿年正芳华,对皇子心存仰慕……」等,让纪日严那冰冷的脸上加了一层寒霜。
另一个目标人物当然也没好过到哪里去,陶懿身为宰相之子,与三皇子私交良好,公认的才能加上俊挺的外表,虽然个性风流了些,但是对他的魅力有增无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用担心女儿嫁给他会冻伤。只见他一贯温和的微笑已经有点僵掉的倾向,毕竟他的笑容是为美人绽放,不是为美人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