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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三千万美元的太空服。甘又明斜睨着裸体的琼,咕哝道:“我一定还没跳出虚拟世界。在真实世界里,我绝不敢这样坦然地看着一个姑娘的裸体。”琼慢慢地穿着衣服,也一直在斜睨着他,她的脑袋泛着青光。甘又明受不了她目光的灼烧,尴尬地说:“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想和我比一比谁的脑袋更亮吗?”琼含笑不语,突然说:“谢谢,甘,谢谢你。”“为什么?”“谢谢你在危急关头总是把我掩到身后,纵然只是在虚拟世界里,也能看出你的骑士风度。”稍停她又加了一句,“我希望能有机会让我给予回报。”甘又明笑嘻嘻地说:“你上当了,那时我已经判断出我们是在虚拟环境中,乐得冒充一下好汉。”琼摇摇头说:“你何必装得比实际上坏呢。”甘又明有点尴尬,忽然笑道:“你愿意回报吗?现在就可以。”琼误解了他的意思,吃惊地说:“现在,在这儿?”甘又明把赤裸的左臂伸过去:“喂,咬上一口,狠狠咬上一口。这就是你的回报。”琼迷惑道:“你怎么啦?”“老实说,我对这种虚拟世界已经心怀畏惧了。在刚才那层虚拟中,我分明感到我已经脱下了外壳,可是实际上它仍然紧紧地箍着我。现在我又脱下它了,谁知这回是真是假?你咬我一口,看我知道疼不。用力咬!”琼笑着真的用力咬了一口。甘又明疼得大叫一声,胳膊上四个深深的牙印,略有沁血甘又明笑道:“好,好,这下子我真的脱下那层外壳了。你说对吗,琼?”琼含笑不言。甘又明苦笑道:“我知道你只能作一个超然的向导,不会帮我作出判断。我也知道自己是自我安慰,即使这会儿外壳仍套在身上,也同样能造出这样逼真的痛觉和视觉效果。”他把琼的手臂拉过来,用手摩挲着,姑娘的皮肤光滑柔软,滑腻如酥,他感到一种麻麻的电击感,“真希望我现在触摸到的是真正的你,而不是那种比真实还要真实的虚拟效果。”琼被他话中蕴含的情意所感动,轻轻握住他的手。突然甘又明的目光变冷了,他紧盯着琼的臂弯,那儿白皙的皮肤上有两个黑色的针孔,那分明是静脉注射毒品的痕迹。他没有再说话,默然穿上衣服走出大厅。
琼自然感觉到了他突然的冷淡,走出大厅后她说:“愿意逛逛夜总会吗?”甘又明客气地说:“不,谢谢。我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琼犹豫好久,抬起头说:“请到我的公寓里坐一会儿,好吗?我住在基地外的一所公寓里,离这儿不远。”甘又明犹豫着,他不忍心断然拒绝琼的邀请,他知道琼是想对他作一番解释。他迟疑地说:“好吧。”琼驾着汽车开了大约15分钟,前边又出现了辉煌的灯火。琼放慢车速开进这个小镇。她告诉甘又明:“这儿是红灯区,基地的男人们在周末常到这里寻欢作乐。”街道很窄,勉强可容两辆车交错行驶,琼耐心地在人群中穿行。左边一个白人男子在大声吆喝着,对过往车辆做着手势,他头上的霓虹女郎慢慢地脱着最后一件衣服。
琼告诉他,这里面是表演脱衣舞的地方,老板和演员都是法国人。甘又明瞥见几个年轻人聚在街角唧唧咕咕,有黑人也有白人,他们的头发大都染成火红色,蓄着爆炸式的发型。琼告诉他,这是吸毒者和毒品小贩在做生意,对这些零星的贩毒,警方是管不及的。忽然一个人头出现在他们的车窗前,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白人青年男子,但戴着耳环,嘴唇涂着淡色唇膏,对着车内一个劲儿搔首弄姿。甘又明知道这是一个同性恋者,厌恶地扭过了头。
汽车终于穿过红灯区,甘又明觉得汽车似乎又掉头开了一会儿,停在一幢整洁的公寓外。几个小孩儿在绿草坪上骑自行车,暮色苍茫中听见他们在兴奋地尖叫。琼掏出磁卡打开院门,停好汽车,又用磁卡打开公寓门。
公寓很大,也很静,只有洗衣房里的一个女佣在洗衣。琼把他安顿到客厅,告诉他,公寓里的客厅、洗衣房、健身房是公用的,这里住客很少,几个护士又常上夜班,所以今晚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端来两杯咖啡,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笑问:“今天我有意绕了一段路,领你去看看红灯区。有什么观感吗?”甘又明沉吟一会儿,说道:“浮光掠影地看一眼,说不上什么观感。我对美国的感情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我非常敬慕美国的科技,羡慕美国人在思想上永葆青春的活力,常常觉得美国的精英社会已经提前跨入了21世纪。另一方面,我又非常厌恶美国社会中道德和人性的沦丧:吸毒、纵欲、群交、同性恋……简直是世界末日的景象。这种堕落是不是和高科技密不可分?因为科学无情地粉碎了人类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敬畏。如果美国的今天就是其它国家的明天,那就太令人灰心了!”琼沉默了很久,冷淡地说:“不必那么偏激吧。我知道中国南北朝时,士大夫就嗜好一种毒品——五石散;明清士大夫盛行养娈童。中国人比西方人摩登得更早呢。”甘又明冷笑道:“我很为那些不争气的祖先脸红!差堪告慰的是,我们早已把这些抛弃了。美国呢,据统计,全国服用过一次以上毒品的有六千六百万人!对了,你刚才还忘了提中国清末的嗜食鸦片呢,那是满口仁义道德的西方人一手造成的,现在他们的子孙吸毒成癖,也许是冥冥中得到了报应!”琼久久不说话,一种敌意在屋内弥漫。很久之后,琼走过来坐在甘又明旁边,握住他的手说:“请原谅,我并不想冒犯你。坦率地讲,从一见面我就很喜欢你,你的清新质朴是我不多见的。我不瞒你,我确实偶尔也服用毒品,这在美国是很普遍的事。在西班牙等国家,吸毒甚至已经合法化。不过,我知道你在以礼仪著称的国度长大,对此一定很反感。如果……我答应你从此戒掉毒品呢?”甘又明听出她话中的情意,很感动,但他最终用玩笑来应付:“那首先要确定我自己是否仍在虚拟环境中。谁知道呢,也许你是假的,我也是假的,你身上的针孔连同这会儿说的话都是假的。怎么样,能不能在这上面偷偷帮我一点忙?”琼笑了:“我不能违反自己的职业道德。”甘又明笑着站起身。琼却没有起身,微笑道:“你可以不走的。”她补充道,“你可以睡沙发,或者为你另开一间。”“不,我还是走吧,我怕抵挡不住某种诱惑。”两人都笑了。甘又明又说:“你不必送我,我可以叫一辆出租车。”“不,还是我送你吧。”两人刚打开房门,正好两个警察用力挤进来,把两人挤靠在墙上,他们出示了证件:“警察!请退回房间中去!”警察把两人逼回客厅,甘又明立即认出这正是在虚拟世界里见过的汤姆和戈华德。
汤姆冷冷地说:“琼小姐,据线人说你屋里藏了大量的毒品,我们奉命搜查。”琼和甘又明吃惊地面面相觑,琼说:“不,我从来没有藏过大宗毒品!”汤姆用力扳过她的胳臂,厌恶地说:“那么,这些针孔是怎么回事?”他不再理会琼,径自进卧室去搜查。十分钟后,他提着两袋白色的药品走出来,怒冲冲地说:“是高纯度的快克,足有两公斤!”琼非常震惊,瞪大眼睛盯着他手中的药品,忽然愤怒地嚷道:“这是栽赃!这两袋毒品一定是你刚放进去的!”汤姆走过来,狠狠抽了她一耳光,鲜血从她嘴角沁出来。
她又转身对甘又明说:“请你相信我,他们一定是栽赃,一定是为了那个蓝洞报复我!”戈华德奇怪地问:“什么蓝洞?”甘又明蓦然惊觉,他急忙问戈华德:“你不知道蓝洞吗?就是贩毒集团的秘密通道。是我们无意中发现的,斯托恩吴先生说他已通知了汤姆警官。”戈华德警觉地回头看看汤姆,但晚了一步。后者已从腋下拔出一支旋着消音器的手枪,一声轻微的枪响,戈华德警官的额头上钻了一个洞,鲜血猛烈喷射,他沉重地倒在地上。琼惊叫一声,第二颗子弹已击中她的胸膛,立时她的T恤衫一片鲜红。
甘又明猛扑过去,把她掩在身下,抬起头绝望地面对枪口。
汤姆狞笑着说:“谁知道蓝洞的秘密,谁就得死!你那位斯托恩吴也活不过今天晚上。”他把枪口抵在甘又明的嘴里。甘恐惧地盯着他,忽然口齿不清地喊:“暂停!斯托恩吴先生,暂停!”工作人员为两人取下头盔,两人都面色苍白,惊魂未定。琼下意识地用手按着胸部,甘又明也提心吊胆地紧盯着那儿。不过,当白色的外壳慢慢脱下后,那儿仍然白皙光滑,并没有一丝伤痕。
斯托恩吴已经站在他们身后,笑问:“小甘,你这个鬼灵精,这次你又在哪儿看出了破绽?”甘又明喘息一会儿,才苦笑道:“不,我只是侥幸,我并没有完全确定自己是在虚拟环境中。我只是想,如果戈华德先生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警官,他就不会到不是自己值勤区域的地方去办案;汤姆如果想杀我们灭口,就不必拉着并非同伙的戈华德同去。不过,这段推理并不严密,很容易找到其它解释。”琼的灵魂仍未归窍,甘又明勉强打起精神问:“琼,你是虚拟世界的向导,你怎么也会相信它呢?”琼苦笑道:“有时我也难辨真假。”甘又明分明觉得,他所经历的虚拟环境中的阴暗气息正逐渐渗入他的心田。他压着怒气冷嘲道:“吴先生,虚拟世界是从好莱坞请的导演吗?我看这里怎么尽是好莱坞的暴力、血腥、毒品和美女!”斯托恩吴摇摇头:“不,我们不必请什么导演,我说过,虚拟技术很快能抢掉他们的饭碗。该系统的超级电脑有很强的学习能力,我们只须把近二十年来美国每年的十大畅销片输进去,它就能学会他们的导演手法,并远远超过他们。”甘又明刻薄地说:“怪不得这些情节十分眼熟呢。”那层无影无形的 SHELL似乎一直在裹着他,箍得他无法喘息,他疲倦阴郁地说,“我要休息了,我想睡个好觉再干下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