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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是瘟毒没错,而且……中毒的时间并不是昨天白天,也不是今天发动进攻之后,而是……凌晨。”
“凌晨?”
天将们开始窃窃私语了。
“对。”老将恭敬地答道:“凌晨。”
“今天凌晨,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吗?”天蓬问。
一众天将面面相窥。
半响,其中一位年轻的天将犹豫着出列,单膝跪地:“启禀元帅,今天凌晨有将士反应听到不寻常的声音。”
“什么叫不寻常的声音?说清楚点!”天蓬厉声叱喝道。
那浑厚的声音在小小的舱室里久久回荡,所有天将的心都为之一震。
年轻的天将抿着嘴唇,额头上早已不满了豆大的汗珠。
犹豫了许久。他咬牙轻声道:“有……有一个来历不明的瓶子被丢到我们的舰队正中。然后爆裂开来……”
天蓬的眼角微微抽搐着。缓缓地闭上双眼,扶着桌角的手攥得咯咯响。
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末将的错,当时……当时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所以没有上报……才导致了如今的境地。末将甘受责罚,还请元帅降罪!”
说罢,他天将重重地叩首,久久不敢起来。
这样的罪,该是活不成了吧……只是这能说是他的错吗?这种事情。换了在场任何一个人,该都是不会注意到吧。
所有在场的天将都屏住了呼吸注视着天蓬的背影。
天蓬微微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声来。
就这么呆呆地站着,许久许久,才微微摆了摆手止住了那天将的话,轻声道:“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那声音微微颤抖着。
闻言,一众天将一个个低头躬身退出了门外,唯独留下天内与天禽。
待大门紧闭,天蓬轻声问道:“这次。备用的解药准备了多少?”
天内躬身道:“由于时间紧迫并没有用船运,所以。只有大概五百人份。现在昏迷的已经有六百八十人了,具体感染人数还在查。出现征兆的大概有……两万人。”
“元帅,还请早作打算啊。”天禽道。
早做打算?怎么打算?
窗外繁星点点,星光透过圆窗落到天蓬的脸上,那双眼睛瞪得浑圆,布满了血丝。眼眶中隐约可见荧光。
两万人……
就是吃下解药,最起码也要六天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而且解药和瘟毒不同,浓缩的瘟毒只要一小瓶就够了,水可以就地取。而丹药,却是数量庞大的物资。
星光中,他的眼睛开始微微颤动着,千头万绪在脑海中纠结,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将大量的解药送到这里,即使全部用高阶天将搬,起码也要两天时间。
现在还人手不足,一旦抽调去做这种事,后果只能是被偷袭……
如果用战舰运就更不用说了,等战舰晃晃悠悠从天港出发赶到这里的时候,早已是十几天之后的事。
如此庞大的伤员数量,整支军队都已经瘫痪……
这样的局势,打算?应该怎么打算?
他的脸上微微绽开了凄切的笑。
见天蓬没有说话,天禽小心翼翼地说道:“元帅,末将以为,我军当暂时撤离霜雨山。”
“撤离?”天内冷哼了一声。
天禽抬眼瞧了瞧天蓬,又看了一眼天内,伸手从一旁的纸桶里抽出大幅的地图摊在桌面上,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为今之计,只能是借助海水。从这里出发往北,若是全速,只需三天我军就可以抵达海岸线……”
“那你想过天庭的问题没有?”天内问。
“天庭?”
“此次使用瘟水,消息是必定会传到天庭去的。别说天庭有无数人等着举报我们,就光十殿阎罗,接到大量因瘟水而死的魂魄,定会主动上报天庭。到时候我们非但使用了瘟水,还战败,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天庭的质问?”
“我们没有战败,我们只是暂时撤退!”天禽辩解道。
“有区别吗?”天内厉声道:“你觉得暂时撤退和战败,在灵霄宝殿上被拿出来说有区别吗?那些仙家根本不会听你解释,他们现在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落井下石!到时候,天庭的责令下来,我们怎么办?接下来还有谁继续剿妖?”
“所以,你认为应该坚守吗?”天禽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表面上有症状的有两万人,可他们是凌晨感染的瘟毒,等到十二个时辰满,具体会有多少人出现症状?是五万,还是六万?到时候,我们如何在看护伤员的同时和霜雨山交战?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应该抛下他们?”
天禽瞪大了眼睛怒视天内,那声音已是嘶吼,充满了火药味。
天内的声音止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理智告诉他,这场战天河水军不能战败,甚至连暂时的撤退都不能。可因此,他们要任由多达五六万的天河水军将士死在这里吗?
若是死在沙场上,那没什么,天河水军向来悍不畏死。可死在病榻上……
抿着嘴,天内望向了一直不说话的天蓬。
天蓬缓缓地转过身来,静静地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
就这么呆呆地坐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许久,他开口叹道:“天禽啊……”
“末将在。”天禽微微躬身拱手。
天蓬微微张口,深深地吸着气,轻声道:“我们不能撤。”
天禽没有接话,只是维持着拱手的姿势。
“我们不能撤,因为……我们撤不了。现在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要糟糕。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撤退,对方就会知道我们内部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沿途追击,三天……不,最少要四天以上,我们伤员众多不可能维持全速。四天时间,一路上,我们会阵亡多少将士?我们能用有限的天将守护每一个角落吗?如果对方全力阻挠,我们也许十天……都到不了海岸……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用另一套策略。”
……
约莫过了一刻钟,天禽与天内推开舱门走了出来,一声不吭,一路并肩而行上了甲板。
“我有一个疑问,对方的瘟毒究竟是哪里来的?”天禽低声问。
“还用猜吗?”天内铁着脸答道:“不是斜月三星洞,就是灌江口。我们不是早就确定花果山与这两个地方有联系了吗?”
“灌江口有瘟毒吗?据我所知,他们是天军序列里唯一没有配备瘟毒的部队。”
“那就只能是斜月三星洞了。”
“如果斜月三星洞连瘟毒都肯提供的话,那……”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都沉默了。
许久,天内叹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的情况,我们根本没办法想得太远。只能希望斜月三星洞别介入太深,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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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一整晚,整个霜雨山都在静静地看着,看着天河水军的天兵一个接一个地发病,坠落,然后一堆天兵惊慌失措地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抬走,送入安置伤员的战舰内。
到下半夜,天河水军甚至取消了全部飞行巡逻任务,所有的天兵都龟缩在战舰上。
远远地,猴子可以清楚地看见甲板上巡逻的频率增大了,人数却在减少。
这是否意味着疫情已经极为严重了呢?
天知道。
山顶上,六个妖王带着一大堆的妖众也是看了一整晚,就连身受重伤的鹏魔王都被抬了出来。
每当看到一个天兵晕厥过去,山顶上便会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那些个妖怪一个个手舞足蹈雀跃不已,似乎都已经忘了己方正承受着更为严重的疫症。
数以万计的小妖们正躺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他们或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或苟延残喘地寻求一线生机。
可无论他们做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死亡。
每一个洞穴,都将成为一个天然的陵墓,埋葬无数的生灵,甚至连个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堆积如山的尸体,层层叠叠的白骨,那将会是怎样一个场景呢?
猴子不敢想。
只能说,这就是小妖们的命了。
这里不靠海,幽泉子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帮猴子制造出瘟毒,却没办法在几天之内炼制大量的解药。
打从天河水军决定使用瘟水的一刻起,他们的命运便已经注定。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啊。
到黎明时分。猴子看到霜雨山主峰上大量的妖众开始集结。
“他们想干什么?发动进攻。”九头虫连忙从草地上爬起来眺望。
“被胜利冲昏头了。”猴子毫不犹豫地拿出玉简通知万圣龙王:“听着。告诉那头牛不要轻举妄动。天河水军还有相当强的力量。”
猴子不知道万圣龙王有没有准确传达他的意思,但可以确定的是,牛魔王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带着仅存的将近五千的精锐,几个妖王除了受伤的鹏魔王之外倾巢而出冲向了天河水军的舰队。
起初,慌忙腾空迎战的天河水军完全处于下风,战斗范围一度覆盖了旗舰,胜利对妖怪们来说看上去已经戳手可得。
可很快地,妖众发现他们不过是落入了陷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当战斗进入胶着状态。大片天河水军的天将与天兵从各战舰上腾空而起加入战团,牛魔王的大军瞬间被分割成无数份,最终只得丢下一千多具尸体抱头鼠窜。
这一战仅仅进行了三柱香的时间,牛魔王手中主力的损失却超过了之前所有战斗的总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河水军似乎也已处于强弩之末,否则就不是丢下一千多具尸体了,便是全部被留下也毫不奇怪。
“这帮呆子。”望着满地的尸体,猴子嘴角猛的抽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就是所谓猪一样的队友吗?
如果自己没坐镇花果山,花果山那帮家伙会不会也是这样?猴子不由得想。
被天河水军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后。妖众们好不容易提起的信心一下又崩溃了。那山峰上再也听不见欢呼声。甚至每当有天河水军的士兵昏厥过去,那些个妖怪都还会觉得是不是又一次诱敌深入的计谋。
在紧接着的十二个时辰里。天河水军依旧不断衰弱,牛魔王却再没组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