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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他们的注目下,玉帝缓缓地朝着朱砂笔伸出了手,却依旧犹豫着。
“陛下,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一直守候在身旁的卷帘忽然跪倒在地。
玉帝将手收了回来,淡淡道:“但说无妨。”
卷帘拱手道:“陛下,先前那月树上不过一个花蕾,霓裳仙子死了,那月树上的花蕾不只不谢,反倒是开了,实在有驳常理。依末将之见,那月树,怕也是有错漏的时候,切不可因此而冤枉了忠良!”
“胡说八道,那天蓬乃是乱臣贼子,何时变成忠良了?”有仙家叱喝道。
“天河水军战功赫赫,对天庭,对陛下,天蓬元帅之心如月可鉴,如何就是乱臣贼子了?”卷帘瞪大了眼。
太白金星缓缓走出人群,冷冷地看着卷帘,笑道:“区区一员偏将,也敢在这大殿上胡言乱语。”
“月树错漏?哼!陛下!那天蓬当日都已经亲口承认,还有何错漏?”
“忠良?那南天门外的是什么?”
“依老臣看,这卷帘是天蓬埋伏在内线,想帮他脱罪!当打入天牢严刑拷问,必有所获!”
群臣发难,卷帘却如同听不到一般,只抬头怔怔望向玉帝。
许久,玉帝捋着长须点了点头,道:“众仙家所言极是,卷帘所言,也有几分道理。那月树本是天道所化,便如同地府的生死簿。如今生出这等异象……天道有异,不可不察。依朕之见,还是等朕与太上老君商榷一番,再行定论。”
“陛下,太上老君如今外出云游,也不知几时能归。那天河水军的一众乱臣贼子却已经兵临南天门,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是啊是啊,陛下,还是早做决断的好啊!切勿涨了贼军的士气!”
“是啊陛下!此事缓不得,老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依旧是众口一词。
卷帘怔怔的望着玉帝喊道:“陛下!切勿寒了忠臣的心啊!”
满殿的仙家都紧紧地盯着玉帝,包括卷帘。
时间流逝,玉帝孤孤单单地坐着灵霄宝殿上宽大的龙椅,抚着扶手,抬头仰望上方犹豫漫天星辰缓缓流转的图腾,无声长叹,似是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缓缓道:“便五日,五日之内,若是太上老君未归,朕必定给众卿家一个答复。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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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永世换永世
此时此刻,天庭原本对三界无处不达的控制早已经荡然无存。颜面,更是无从谈起。
这一时期,最开心的莫过于凡间的妖怪。
西牛贺州一战狼狈不堪落荒而逃的六大妖王火速赶回自己的领地召集部署重新割据一方,西牛贺州的战果化为乌有。
花果山的势力也在这一时期无论修为还是规模都得到极大的发展。
失去了强大天河水军的压制,在凡间,类似的案例比比皆是。
至于那些个巡天将,便是他们发现了妖群聚居的地方,也不会有大军来围剿,反倒是自己极可能被那些偶遇的强大妖怪顺手夺了性命。因为,再也不会有妖怪担心杀死天庭巡天将会引来大军围剿了。
没有谁会想到,一桩思凡案,会成就一个属于妖的春天。
天蓬案悬而不决,五日,这恐怕不是众仙家同不同意的问题,便是玉帝自己,也已经是极限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五年可以发生多少事?
五年的时间可以让猴子从凝神境一路修到化神境,修两次。
一个歌姬,一位元帅,月树上的一段姻缘,一桩数千年来天庭处理过无数次的同类案件,却让这个君临三界的庞然大物疲于奔命,折腾得筋疲力尽。
所有的兵力全部屯积南天门外,天庭的剑与天庭的盾之间的对峙,稍有不慎,便要血染南天门。如此浩大的阵势。自开天辟地起也从未有过。
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四日。
在这四日里,天河水军每日叫阵依旧。南天门守军怯战依旧。主张倒天蓬的仙家四处走动,试图将原本不出面的中立派也一并拉拢了。准备五日之期一到便逼玉帝治天蓬的罪。而玉帝则干脆不上朝,却私下密会了十余名仙家。
到了第四日深夜,天庭大牢。
灰色的地板,黑漆漆的顶,铁架上的火盆里火吱吱地燃烧,光将一切都映得昏红。
宽敞、空无一物的牢房里天蓬呆呆地跪坐着。
肩上的铁链穿过琵琶骨,渗出的鲜血将白衣衫染得鲜红,微微低垂着头,披头散发。面无表情。
铁栏的另一面,宽敞的过道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张高椅。玉帝静静地坐着,身旁守候着卷帘。
许久的沉默之后,玉帝干咳两声,轻声道:“朕两天前便想来看你了,只是手头还有些琐事没处理好,不便来。千年君臣,便是真要将你论罪,朕也该来送一送。”
天蓬低垂着脸。沉默不语。
玉帝淡淡地笑了:“你执掌天河水军,有千年了吧?”
天蓬默不吭声。
站在一旁的卷帘躬身道:“陛下,天蓬元帅执掌天河水军,到如今已有九百八十二年。”
“哦?”玉帝微微顿了顿。叹道:“九百八十二年了,这日子,过得也真快。转眼已经这么久了。”
他淡淡笑了笑,接着说道:“朕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看上去还很生涩。像个愣头青,也丝毫不懂得天庭的规矩。那一批,总共是二十个,李靖把相应的职位都分好了,奏报给朕,让朕批复。朕指着名字一个个问,问到你的出身,他说不出你师傅的名字,细问之下,才知道你是唯一一个非截阐二教门徒的。朕一听,便对他说:‘这个不如就分到天河水军吧,虽说是戍守部队,不足千人,但也需要些新鲜的血液。’”
说到这里,玉帝呵呵地笑了起来:“李靖看朕其他都批了,这最后一个,也不好驳了朕的意,便也同意了。你可知,朕为何想将你分到天河水军?”
天蓬缓缓抬起头,看了玉帝一眼。
“因为啊,朕想了,你一个非截阐二教门徒的小将,又不太懂规矩,若是安排到其他地方去,恐怕日子会不大好过。呵呵呵呵,没想到啊,朕当日的无心之举,居然造就了强大的天河水军,也造就了今天的局势,真是造化弄人啊。”
玉帝长长一叹,拍着大腿,微微仰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眨了眨眼,笑道:“没想到啊,天河水军,本是那些坐冷板凳的将领才去的地方,油水不多,地盘又大,人手还少,整日里到处飘靠不了岸。被调过去的将领,没一个不心灰意冷的。”
“你到天河水军报到三天,都没见到主将,于是你就自作主张开了战舰出去巡逻,发现也没人管你。干脆,你就带着人马下界打妖怪去了。还记得你第一次取回五十个妖怪首级要领赏,请赏的折子里是怎么写的吗?”
玉帝低下头来,看着天蓬。
天蓬也睁着眼睛看他。
“你写:‘末将巡视天河,于,天河畔遭遇妖众,追至凡间,斩杀之!’”
天蓬嘴角微微上扬,笑了。
玉帝也笑了。
“后来这种事,一件接一件,朕就纳闷了,怎么天河里那么多妖怪?这还是朕的天河吗?于是啊,就把天河水军的主将叫来问问,结果他也不知道。被朕一逼问,才知道原来他连将印都交给你了。呵呵呵呵。”
“可,陛下没处罚他,反倒让他升迁了。”天蓬开口说道。
“对。”玉帝抿着嘴,点了点头:“朕不罚他,没意义。他们都说朕历一千七百五十劫,耗时十二万年才当上的玉帝。说实话,没那么久,开天辟地都没那么久。不过啊,也不短啦。朕这一世一世走过来,什么人没见过。便是把朕放到那样一个死气沉沉的位置上,怕是朕也不比他好多少,所以,朕,不处罚他。倒是你,朕很有兴趣知道你能折腾多久。所以,朕给了他个机会。升迁,调走。让你当主将。”
天蓬深深吸了口气,苦笑。
“后来。你确实很能折腾,偷偷下凡打妖怪,打了十次八次也就算了,你一直打,而且把拿来的奖赏都扩军,朕不给你军饷,你就养私兵,胆子越来越大,什么妖都敢打。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在天河畔遭遇妖怪追下凡间的谎还真就撒得脸不红心不跳了。要治你的罪,那时候就可以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当时朕就觉得有点不对头了,怎么有人这么拼命,什么硬骨头都敢啃。在凡间给妖王打得七零八落带着满身伤回来,本想着你该就学乖了,没想到你伤一好,立即纠集人马又去了。”
“所以,陛下早就知道臣和霓裳之间的关系了?”
玉帝缓缓闭上眼睛,默默地点头:“就你这样的人。不查清楚底细,朕真不敢用。”
“可陛下却不道破?”
“当玉帝,得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帝蹙起眉头,眨了眨眼。淡淡道:“朕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罢了。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要扳倒政敌,不都得到朕这里来告状吗?真的假的。朕该知道的不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谁忠,谁逆。朕心里清明着呢。谁没点事儿?就你前几日殿上说的那几句,朕派了人去找了镇元子,他倒是很爽快,把所有账本都给送来了。还给朕托了句话。”
天蓬抬起眼瞧着玉帝问:“说什么?”
“说他都快看不下去了,让朕好自为之。”玉帝撑着膝盖,哼地笑了,摇摇头道:“你说这叫什么话?下次蟠桃会不请他了,说话口无遮拦地。”
想了想,玉帝又接着说:“就,就不能说得委婉些吗?朕容易嘛?”
看着天蓬,玉帝呵呵地笑了起来。
天蓬却没有笑。
稍稍沉默了一下,玉帝长长一叹,说道:“你真是难煞朕了。那日灵霄宝殿上,当真是过了。那些个账本翻出来,你让朕怎么做?牵连如此之广,虽说神职,也不是非他们不可,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一时间,你让朕上哪找那么多人来替代?朕是三界君王,可朕也是别人扶上来的,天庭,也不是朕一个人的天庭,三界框架一旦打乱,你让朕如何是好?朕知道你忠,可就是太直了。”
“天蓬只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