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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中原,天气炎热。
曹操立在陈县的城头,眺望着西方,默默不语。他的脸色,有些焦黄,眼球充血,眼神时不时都会散乱。
旁侧,荀彧和程昱二人紧随他身后,各自都面露忧色。
“文若啊。。。”曹操声音嘶哑,有些沉重:“奉孝去了多久了?”
“主公。。。”荀彧面露不忍。自兽灾爆发以来,曹操操心的让人心酸。他的头痛症愈发严重,晚上难以入睡,又要处理诸多军政要务,整个人都老了许多,有时候还会间歇性的失忆。
“奉孝已经离开十八天了。。。”荀彧低声答道。
十八天前,曹操下定决心,派郭嘉出马,往凉州寻求帮助,这十八天以来,情势愈发的恶劣,曹操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问。
“文若,你告诉我,我们的粮草,还能支持多久?”曹操又问。
荀彧咬了咬牙,道:“最多半个月。”
这还是荀彧精打细算而得出的最好结果。兽灾爆发的太不是时候了,正逢秋收在即,就突然爆发了,兖州沿河几大产量地,相继沦落,颗粒无收。而眼下这点地盘剩下的粮草,根本不足以维持局面!
“半个月?”曹操点了点头,忽然笑了:“没想到我曹孟德一世英名,竟然被一帮子畜生逼入绝境,这难道是天意吗?”
“主公。。。”
荀彧和程昱嗫喏了一下,没有话说。
“听说昨日里,袁公路又遣人来求援啦?”曹操笑罢,话音一转,问道。
“正是。”程昱答道:“不过被臣下给打发走了。”
“呵呵,这袁公路也有放下脸皮的时候。。。这么说,他那边的情况,更加严重了。”曹操又笑了笑,面露苍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半个月。。。公达,子孝和元让他们那边,现在又如何了?”
“这。。。”荀彧和程昱对视一眼,沉默了下来。
“说吧,我曹孟德还没有那么脆弱。”曹操淡淡道。
“北部防线情势严峻。。。每日死伤的兵卒,平均算下来,超过两千人!”荀彧低沉道:“我军而今精锐仅剩下两万余人。。。主公,是否再征募一些青壮。。。”
“征募青壮?”曹操嘴角咧了咧:“有足够的粮草吗?军械够吗?”
荀彧默然。
曹操转过身来,直视着荀彧。道:“文若,你们荀家在李重霄麾下颇有根底,你。。。唉,算了。如果我是李重霄,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让奉孝过去,其实曹某就没抱什么希望。。。若是到了那一天。你们。。。就去投李重霄吧,我相信这世上如果有一人能力挽狂澜,非他李重霄莫属。。。”
“主公。。。”
两人唇角颤动,说不出话来。
忽然,曹操发现荀彧和程昱的神色猛然一变,顺着他们的眼神一转身,就看到一片乌云正疾驰而来。
“是李重霄的金翼虎骑。”
曹操眼睛微微一眯:“是趁火打劫来了吗?”
“主公,我们快回府!”荀彧扯着曹操的衣袖,就要往城下而走。
曹操挣脱开来。道:“回什么府?我曹某就在这儿,看李重霄要把我怎么样!”
荀彧和程昱见曹操面色坚定,知道劝不动,微微叹息一声,各自立在曹操左右,三人抬首齐齐眺望,默默静待。
这一刻,曹操好像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等待审判的人。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脑海里却波澜不兴。竟然前所未有的冷静。
天空中那一团乌云迅速接近,很快,那一头头庞大的金翼虎骑,就清晰的呈现在眼帘里。
郭嘉趴伏在一头虎骑背上,远远的看见陈县城头三个人影,越接近。越是清晰,他看到了,那是主公曹操,是好友荀文若,还有那位历来严苛的长者程仲德。
“主公!”
郭嘉不由大喊出声。
“是奉孝!”
曹操闻声。不由精神一振。
荀彧和程昱对视一眼,也打起了精神。
郭嘉叫了一声,连忙对旁侧的虎骑队长喊道:“就在城头降落!”
那被甲装包裹着的雄壮虎骑队长微微点头,伸手打了个手势。
五百金翼虎骑便迅速转换队形,列成一列,徐徐减速,到了城墙上空,也不理会城墙上那些紧张的士兵,在曹军士兵们惊骇的目光中,缓缓的降落到了城墙上。
“主公!”
郭嘉迅速解开束缚,翻身从虎骑背上跳了下来,因为太过激动,差点一头栽倒。
曹操几步上前,一把将郭嘉扶住,面露关心:“没事吧?”
郭嘉摇了摇头,看着曹操憔悴的脸色,心绪立刻就低沉了下去。
随即,旁侧虎骑队长下了座驾,大步向曹操走来。周遭的曹军连忙上前,将曹操护住,警惕的拦住了虎骑队长。
曹操见状摆了摆手:“让这位将军过来。”
曹军退下,那虎骑队长上前,立在曹操身前,高大的身材,高出曹操一头有余。他掀开面罩,露出一张年前的脸。
“我主李将军麾下,凉州战骑部队,金翼虎骑军候,末将程武,见过曹公!”
年轻人浑身一震,身上的甲装哗啦作响,猛一抱拳,对曹操礼了一礼。
曹操见程武一身的干净利索,不由眼睛一亮,道:“小将军勿需多礼。”
说着,转脸对程昱道:“仲德,这位小将军与你同姓,三百年前想是一家。”
哪知程昱这时候却黑着一张脸,正盯着程武,眼看怒气正在飙升。曹操不由微微一愣:“这是。。。”
“父亲,不孝子叩拜!”
程武这时候上前,拜倒在程昱脚下,以额触地,久久不起。
曹操和荀彧都微微张嘴,俱皆惊诧。
“这小将军就是仲德离家出走的长子?”曹操反应过来,不由道。
程昱狠狠的瞪了程武一眼,对曹操道:“正是小犬。这混小子当初与一帮子游侠外出游历,回来之后就吵着要去凉州从军。我不允,没想到竟然偷偷离家出走!我还以为死在外面了!”
这已经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当初程昱还在东阿,尚未为曹操效力。所以此事曹操也只是耳闻,并不清楚其中的缘故。
“哈哈。。。”曹操大笑出声,道:“仲德何须气恼?而今他身居军候之职,统帅五百金翼虎骑,是大有出息,你当为他高兴才对。”
“不错。”荀彧也道:“若能统帅五百金翼虎骑,我想便是夏侯元让将军,也愿意抛却各种职衔来换取这一军职。”
曹操微微一叹,点头道:“是啊,金翼虎骑可不比寻常军队。若能得五百金翼虎骑,便是十万大军,我也换。仲德,你家这小子不错!”
第六十八章投降
程昱微微叹息了一声,胸中的怒气来的快也去得快,其实眼中已经泛起喜色。不为程武做了金翼虎骑的军候,而是为他的安然无恙感到喜悦。
这数年以来,程昱没有程武丝毫消息,还真以为死于这乱世之中,心里早就已经绝望了。没想到而今拨云见日,再见到更加英武的儿子,心里怎么会不欢喜?
“起来吧。”
程昱眼睛有些泛红。
程武起身,眼眶微红,也不能自已。见老父情绪激动,连忙搀扶安慰。
曹操也面露欣慰之色,点了点头,便不打扰这父子二人,转身与郭嘉交流起来。
郭嘉神色一正,当即便毫不隐瞒的,将在凉州发生的事,所见所闻,还有李铮所说的话,不分巨细,一一道来。
曹操和荀彧听的是神色变幻,良久不语。
“终于到了这一天啦。。。”
曹操心生感慨,却没见怒气,只是面色有些风霜苍凉。
“主公,”
荀彧斟酌道:“看样子李重霄就算不落井下石,也不会给予援助。。。主公,我们得另想他法!”
“另想他法?”曹操自嘲一笑,道:“还有什么办法?文若你当是明白,眼下这局势,唯有一条路可走啦。。。李重霄啊李重霄,你赢啦!”
“主公!”荀彧面露急色:“还有希望啊!”
“没有希望了!”曹操摆了摆手:“人口流失,粮草拮据,凶兽逞威,大军逐日衰弱,士气全无,其余诸侯也尽皆山穷水尽。还有什么希望?我曹孟德虽有雄心壮志,但也知大势所趋。与其让跟着我的人一起送死,还不如交给李重霄,整合力量。我相信,这世间能力挽狂澜者,唯有李重霄一人!文若。我不怕死,你也不怕死,但眼看着领地失陷,百姓死绝,兵卒死绝,又没有任何意义,何必呢?”
曹操是真的看开了。
郭嘉知道,那清明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他了解曹操。并也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山穷水尽,不是虚言。
且不说各种物资消耗殆尽,也不说治下百姓死亡的死亡,迁移的迁移,也不说大军战损如何严重,单说曹操麾下文武,至少就有七八成以上的人是人心惶惶。
如果曹操再不做决定。可以肯定,这些人一定会弃曹操而去。
到时候众叛亲离。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与其如此,倒不如顺应大势。
见状,郭嘉和荀彧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郭嘉道:“主公,我看那李重霄也不像是残暴之人,当是不会乱来。既然主公已经做了决定。那么。。。”
曹操点了点头,道:“传令下去吧,将我的决定公布,并做好各项准备。”
“遵令!”
。。。。。。
如曹操这般,做了正确的选择的。还有孙策、刘繇、刘表、陶谦。至于刘备,此人寄居陶谦之下,此番以诸侯的身份,派人去谒见李铮,如果在平常时候,想必陶谦会有所动作,但眼下已经没有必要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计较什么呢?都要成为别人的臣子了!
至于袁绍,却在这关头忽然暴毙!
许攸与五百金翼虎骑回到中山国卢奴之后,当天夜里,袁绍就死在了卧房中。怎么死的,人皆闭口不言。
瞬即,其麾下文武俱皆向凉州方面投降。
公孙瓒也干脆的紧,当即表示臣服——他真心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至于刘和、鲜于辅,在等到田畴回归之后,也没经过商讨立刻就表示臣服。他们的处境,比之其余诸侯还要凄惨!
因为兽灾随着海岸线向北蔓延,竟然从北边登陆,两面夹击,乌桓人也扛不住了,与鲜于辅等人要一起投降。并且在得到消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