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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未已,但听得夏侯坚一声长啸,双抽一拂,满空花瓣登时改了方向,而且排成
了另外一行草书,这时连长孙兄妹也看得清清楚楚了,那是:“如之何?如之何?”六
个草字。
谷神翁猛然一醒,恍然在悟,武玄箱用花瓣排出的“不可说,不可说。”六字,敢
情乃是答覆夏侯坚刚才的询问,不愿透露她师父的姓名,但她师父的姓名,却何以“不
可说,不可说”呢?这就非谷神翁所能参透了。更难解的是:夏侯坚那“如之何?如之
何?”又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人暗较武功,所排出的这两行草书,又像谜语一般的各隐
机锋,又好似各自点破对方的来历,局中人想来明白,局外人却是一片茫然!
谷神翁与夏侯坚虽是三十年以上的朋友,但对他少年时候的事情亦是一无所知,见
此六字,心中诧异不已,忽听得夏侯坚喃喃自语道:“不可说、不可说。如之何?如之
何?”谷神翁一凛,知道夏侯坚是示意叫自己不可发问,即算问她,她也是不会说的。
夏侯坚轻轻吟了这么两旬,双袖又是一拂,满空花朵,如遇狂风,片片飘落。夏侯
坚黝然说道:“病人我收留了,你回去吧。”顿了一顿,又道:“你给我问候你的师父,
嗯,不问候也罢。”
武玄霜将李逸轻轻扶起,交给夏侯坚,夏侯坚招手叫长孙泰过来,将李逸背起,李
逸回头一瞥,正好与武玄霜的眼光相接,但觉那眼光中似含着无限的欣慰,又含着无限
的悲哀。
这一刹那,李逸亦自心弦颤抖,心事如潮!这真是一段奇怪的感情,连他自己也莫
名其妙!这几天来他一直在担心害怕,不知武玄霜将他怎样处置。更害怕隐入武玄霜情
网之中,焦虑着不知怎样才能脱离武玄霜的掌握?现在谜语揭晓了,武玄霜也要离开他
了,他反而怅怅惘惘,不知怎的,竟是难以自抑的生起了惜别之情。
他急忙避开了武玄霜的眼光,伏在长孙泰的肩头上向谷神翁点首示意,答谢他的慰
问。长孙泰刚行得两步,忽听得武玄霜的脚步声又追了上来,李逸不由自己的又回过去,
只见武玄霜一手抱着他的占琴,一手拿着他的宝剑,凄然笑道:“我几乎忘记了,你的
随身琴剑,还留在车中。”李逸喉头唾咽,舌头打结,含含糊糊的说了“多谢”两字,
声音如此之轻,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然而他却看到武玄霜的眼睛闪过了一线光芒。
长孙壁替李逸接过了武玄霜手中的琴剑,她怀着恨意的瞪了武玄霜一眼,然而武玄
霜却似丝毫没有留意她。长孙壁看了一眼李逸的神情,若有所感的低下头来。
车声辘辘,武玄霜已上了骡车走了。李逸好似从梦里醒米,茫然的望着她的骡车远
去。这几天来真似做了一场大梦,那是令人心悸的恶梦,又是令人依恋的美梦,然而不
管是恶梦也好,是美梦也好,这场大梦终于是结束了,李逸心上忽然掠过了一个念头,
“今生今吐,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没有人向武玄霜道别,人家都有着一股异样心情。谷神翁轻轻吁了口气,说道,
“这女孩子的行事真是古怪,我怎也想不到她会把李逸这样轻易的便交给了我们。”
长孙泰将李逸背回屋内,安置在一间静室里,众人环绕病榻之前,焦虑的在看夏侯
坚替他诊治的结果,夏侯坚闭口凝神。
把了一下脉息,有点奇怪的问道:“是不是迟了一些?”夏侯坚道:“不,他体内
气机流畅,即算没有我替他医治,也可以保全性命。不过不能恢复武功罢了。”谷神翁
明明知道李逸不可能有那样深湛的内功,大感诧异。李逸淡淡说道:“那大约是武玄霜
替我调理的。”他极力装作漫不经意的说出来,然而从他故作平静的语调中,仍然听得
出他心情的激动。
夏侯坚在他的肩井穴、天枢穴和风府穴上各插了一口金针,说道:“我用金针替你
拔除余毒,大约半个月的时光,你的武功便可以完全恢复。”谷神翁若有所思,问夏侯
坚道:“我可以和他说话吗?”夏侯坚道,“他的危险时期已过,稍为用用心神也无妨
碍的了。”谷神翁期期艾艾,半晌说道:“李贤侄,我对你甚为抱愧。”
李逸叹了口气,说道:“肚事变化,本来难测,尽了人力,天意难回,那也是无话
可说的了。”他以为谷柳翁所说的“抱愧”,乃是指“英雄大会”的失败,弄到他做不
成盟主而言。谷神翁对这一件事确实也是耿耿于心,不过此际他却是另有所感。
他默然兀语,半晌问道:“你是怎样受了那两个魔头所伤的?”李逸将那日遇见恶
行者与毒观音的事告诉了他,谷神翁喟然说道:
“我也知道这两个魔头恶性难驯,可还没有料到他们竟敢暗害太子,又来伤你。在
巴州那一晚,我没有将他们潜来的消息告诉你,这,这——”李逸截断他的话说道:
“我明白老伯的用心。
你大约是以为这两个魔头最多是将太子劫持,不会下此毒了的。
裴炎大约也是想如此布置,想借太子的名义反对武则天。而你呢,则是怕我不赞同
此事,可能与那两个魔头冲突,故此没有将你所知的一一言明。”其实暗杀废太了李贤
之事,确是裴炎所指使,好把这笔账写在武则天头上,李逸与谷神翁两人都还未估计到
裴炎如是之坏。
谷神翁叹道:“只此一事,已足见裴炎用心的卑劣,比将起来,倒显得她们的光明
磊落了。”“她们”当然是指武则天与武玄霜而言,李逸一片茫然,心头有说不出的难
过,良久良久,这才说道:“武则天是窃国神奸,纵然做了一些好事,也不过是沽名钓
誉之举罢了。倒是武玄霜这个女子,确乎呵称得上是女中英杰。”他本来想说的是“侠
骨柔肠”四字,话到口边,方始改为“女中英杰”。长孙壁有点酸意。但她与李逸初次
见面,而且李逸又是王孙身份,正在病中。她对李逸的话虽然甚不舒服,却也不便反驳。
李逸又道:“幸好英国公徐敬业还是一个正派的忠臣。”谷神翁道:“是是非非,
我而今也有一点糊涂了。不过我已发誓不再使剑,也乐得脱出是非之场,从今之后,我
与世兄交谊仍在,但对你们恢复江山的大业,请恕我无能为力了。”李逸想不到谷神翁
竟是如此心灰意冷,不禁心情黯淡,连自己也振作不起来。
长孙泰忽然问道:“听说英雄大会临近溃散之时,有一个女子出现,吃了雄巨鼎一
拳,我听他们所描述的那个女子的相貌,似乎是我的师妹,不知是也不是?”李逸道:
“不错,她正是上官婉几。”提到上官婉儿,他双限渐渐有神,似乎找到了支持的勇气,
长孙泰更是喜形于色,急忙问道:“殿下早就认识了她的?”李逸道:“我在她六七岁
的时候,就认识她了。”想起在路上相逢,琴诗唱和,互怜身世,彼此相投,回味起来,
仍是如痴如醉。可是,上官婉儿的影子虽然在他的心头渐渐扩大,却仍然不能把武玄霜
的影子完全遮盖。
长孙泰没有他妹妹那样细心,未曾留意到李逸神情的变化,这个时候,他也正在激
动之中,以见他双眼闪闪发光,那份喜悦的神情实不在半逸之下,跨上一步,迫不及待
的问道:“后来呢?”李逸微笑道:“什么后来呀?”长孙泰道:“上官婉儿,她,她
后来怎么样了?”李逸道:“后来吗?在混乱之中我们离散了。”长孙泰极为失望,颤
声说道:“你以后就不知道她的消息了么?”李逸道:“听说她去行刺武则天去了。”
长孙泰大惊失色,道:
“真的?”李逸道:“说这个消息的人是一位很靠得住的朋友,她还说不必为婉儿
提心,料她定可平安无事。”长孙壁道:“不错。婉儿素来聪敏机智,当可见机而作,
趋吉避凶。”
李逸不便说出武玄霜的名字,只说是“一位靠得住的朋友。”他说到这几个字时,
禁不住心头动荡,脸上微红,立即想道:
“我但愿她的话并不全然可靠,若然婉儿真的如她所料,归顺了武则天,那也就等
于死了一般,同样的令人伤心难过!”
长孙泰虽然经他的妹妹慰解,仍是如何重忧。谷神翁道:
“李贤侄精神未复,不可太用心神,有什么话以后慢慢再说吧。
夏侯兄,事不宜迟,我此刻便即动身,将长孙均量接来与你作伴。”长孙泰道:
“妹妹,你留下来服侍殿下,我随谷伯伯去接爹爹,”长孙壁道:“你顺便也可以探访
一下婉儿的消息,免得大家挂心。”说话之间,有意无意的向李逸微微一笑。
按下谷神翁长孙泰等暂时不表,且说李逸在夏侯坚金针妙手的治疗之下,又得长孙
壁的尽心调理,病休一日好过一日,过了二七一十四天,不但可以行动自如,武功也恢
复了十之八九。
这一日他在静室之中独坐无聊,想一会武玄霜,又想一会上官婉儿,但觉情怀怅怅,
心事重重,这时已是初秋时分,从窗子里望出去,庭院里已是落时满阶,残红待扫,李
逸翘首长空,缓缓的吟出上官婉儿送他的那一首诗:“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雾浓
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调,贫封蓟北诗。
朽中无别意,但怅久离居。”叹口气道:“呀,但怅久离居。你思念我,真的是如
此之深么?”怀念远人,更是不能自己,调好琴弦,再弹倔诗经中那篇思念故人的“绿
衣黄裳”,他想念的是上官婉儿,但却记起了这一篇诗曾在武玄霜面前弹过,不禁又想
起了武玄霜来,想起武玄霜当日曾用楚辞来酬和他的诗篇,暗中劝谏。想起这些旧事,
心如乱丝,于是再抚琴弹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