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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意思是叫她不要出手,不要开口,不要做任何事?
丁闲正迟疑间,枭神便出现了。
见那小宫女晕厥的样子,丁闲心中大为不忍,甩手推开沈微行,便过去与枭神一道看顾那小宫女。“她没事吧?……她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
“她叫古丽咪拉。”
沈微行站在那里打量着那个高头大马的奴隶营总管托托。
黝黑的肤色间,小眼睛闪动狡诈而凶残的光,似一种奇怪的动物一般……扬子鳄?
面上忽然挨了狠狠一掌。
“你竟敢用你那奴隶的脏手去触碰高贵的云妃娘娘?看我不剁了你的双手去喂狗!”
托托力气极大,拽住沈微行的头发,便往外拖去。
“她并不是有心要碰我的。”丁闲急忙喊出来,“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剁手呢?纵然是奴隶,也……也是……”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卡了半日才想到,“……也是花真金白银买来的啊。”
枭神用掐人中的办法已把小宫女救醒,闻言笑道,“娘娘您放心,托托是打比方而已,不会真的剁了奴隶的手的。正如娘娘说的,奴隶是宫中的财产,她只能管理,而不能损毁。”
托托赔了个笑容,“是的。是我说的不够精确——我会好好处罚这个奴隶,让她早日通过初级试炼,好以最出色的面貌仪态来侍奉您。娘娘请您放心。”
丁闲不知道要说什么,又看了沈微行一眼。
——你,仍然是你。
她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之中。
是什么意思呢?
未及深思,托托便已经大力抓着沈微行离开了丁闲的宫室。
古丽咪拉咳嗽了两声,抬眼看见丁闲望住沈微行离开的方向陷入深思中,忍不住和枭神交换了一个眼神。
原本是打算故意和托托打起来,让这位云妃娘娘进来劝架,然后假设要伤害云妃,好趁机看看那个奴隶会有什么反应的。
结果她只是将手放在云妃的手上,云妃竟然就听她话一样,既没有出手,也没有做任何事,眼睁睁看着她们打得不可开交。
——中原人真是难以捉摸的物种。
古丽咪拉与枭神的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奴隶营。
那个一直有人挖,从未有过水的井台边上,有一圈铁环。
沈微行的双手被扣在相邻的两个铁环中。
托托哐哐哐地敲着一面锣,叫奴隶们集合过来。
七杀国的后宫规模颇小,女奴总数不到百人,聚集得很是迅速。大部分奴隶都瘦小而黝黑,站在广袤的盐碱地上,显得稀稀落落没有精神。
只有托托精神劲儿好得出奇。
“这个新来的奴隶,今天犯了非常严重的罪行,她居然用她的手去主动触摸了主人的手!”
奴隶们带点惊讶看过来。
沈微行苦笑——她并不想在这时节惹是生非。
奈何奴隶制度的规则超出她想象之外。
托托高高举起手中的一根拨火棍。
“亵渎主人的下场,每个奴隶都给我看好了!”
铁棍狠狠击打在手掌上。
沈微行闷哼了一声。
击打本身并不算很痛。
练剑多年,纵然失去星辰之力加持,但沈微行仍拥有强健的体魄。
所以她可以将丁闲轻松地打横抱起来;亦可以在天山下湍急的额尔齐斯河内顽强地逆流逃生。
但问题却是,那夜在天池镇所受的外伤一直没有好透。
其余的都好说。最为严重的一处,乃是在傀儡金刚阵中左肩所挨的一击。
失去星辰之力之后,沈微行亦失去内视能力,不知道骨头内部到底是什么状况。但自肩胛骨内部透出来的酸痛在这十几日中却从未停止过;白日略轻些,晚间又加重,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之后被沈寻梅的弯刀所割破的两处伤口亦在左臂。伤口很深,几乎见骨,后来又在冰寒的河水中浸泡了几个时辰。上岸后曾有几个时辰,沈微行的左手几乎陷入完全不能动弹的局面。
此刻随着托托猛力的连续击打,从掌骨牵动到锁骨,隐约的酸痛感觉放射状蔓延开去,更渐渐变成麻木。
沈微行心知不妙。
第二轮击打落下来之前,她已经主动求饶,“不要再打了。”
“这样就受不了了吗?”托托轻蔑地笑起来,“难怪在战场上像丧家之犬——中原人真是孱弱的废物!”
“我肩膀上有旧伤。”沈微行不去理会她的讽刺,“我不想残废,可否饶恕我一次?”
“可以。”托托很爽快地点头。
身后的奴隶们轻微地哗然出声。
托托将右脚的草鞋脱下来——整片奴隶营中,她是唯一有权穿鞋的人。
但一双草鞋并不能阻挡大漠中的灰尘。她的脚黝黑、粗糙,沾着不少泥土,指甲里全是污垢,因为没有如中原人般勤于洗涤的习惯,所以散着强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托托高高在上地看着脚下的女奴,将脚掌踏在沈微行的手掌上。
“如果你能舔得足够干净,我就饶恕你的过错。”
围观的奴隶们轻轻笑起来。
对于七杀国世世代代为奴的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事。
但是常常可以看见,再忍气吞声一心想活下去的中原战俘,也常常过不了这一关。
毕竟,作为一个奴隶、撕掉所有自尊地、长久地生存下去——这样的生活,在自由民的眼中,或者并不比死有任何更好之处?
但,沈微行却没怎么犹豫就俯身下去。
顺从得令到托托,以及围观的奴隶们,都觉得很没趣。
——人一生所受的全部试炼,都非无因而起。
你,永远是你。
☆、(72)天意造作
奴隶营的角落里,有一个小木棚。
木棚里面同时负责两件事:修理坏掉的械具,以及给予生病或受伤的奴隶以一些简单的治疗。
或者在非奴隶的眼中看起来,这两件事情的本质没有什么两样吧。
入夜之后,奴隶们可以放下手中的工具,在盐碱地上散散步,享受片刻的自由。
木棚的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很久都不挪动。
沈微行坐在队伍里,靠着粗粝的木头,抬头看住大漠上那出奇美丽的星空。
星辰比在中原时更为明亮。
在万里黄沙的衬托下,不仅明亮,而且单纯。
让人有种错觉,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到它们,触到永恒。
“像你这样好看的奴隶,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排在沈微行背后的女奴主动开口。她长得介于七杀国人与中原人之间,细腻的五官埋没在粗黑的皮肤下,唯一显眼的是又黑又亮的头发,结成粗大的辫子,一直拖到大腿下方。
“为什么?”
“要么,是被哪个贵族看中,成为专属的女奴,最后特赦成自由民。要么……死了。”她有点想摸摸沈微行的脸的样子,伸出手,又把手缩回来。“长得好看的奴隶很容易死掉。”
“不止奴隶,人也是一样。”沈微行试图融入这种语境——七杀国人提起“奴隶”和提起“人”时分得很开,从来不混淆。“……雀鸟之羽。野兽之皮。隋侯之珠。和氏之璧。”
黑发女奴意料之内的听不懂。“你的手掌还痛么?”
沈微行摇头,“我不是很怕痛。”
“你一定挨过很多打。”
“……是。”
“挨打多了,慢慢就习惯了,就不太怕痛了。是以前有个奴隶这么告诉我的。”
“她现在呢?”
黑发女奴做了个飞起的动作。“死了。”
沈微行垂头笑,“她就是你说的,长得好看所以死掉的人?”
女奴点点头,“她和你一样,也是中原人。那时候还没开战,中原奴隶很少。”
“她是怎么死的?”
“国主把她赐给了天王大人。天王大人不喜欢她,把她放在军营里面做妓女,很快就染上脏病死掉了。”
有人聊天,排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眼看前面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忽然一声号角吹起来。
睡觉的时间到了。
木棚的门砰地关上。
黑发女奴很习惯地笑了笑,起身向回走去。
她大概是来看风团,□的大腿上一块一块,坑坑洼洼,走起路都一瘸一拐。
沈微行坐在原地吹了会风,略想了想会不会传染这个问题。
眼看人都走得差不多,她亦站起来,打算回去睡觉。
木棚里有个穿着奴隶衣裳的女子刚好端着药渣走出来。
幽暗的夜里,两人面对面站住。
——彼此都是不算熟悉,但绝不陌生的面孔。
凝顿了片刻。
那女子转身重新开了木棚的门。
“快进来。”
很小很小的橘黄色的灯。
“我们在沈大人的营里,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流儿知道她一心爱慕的陈静陈大人是个女子,失魂落魄了一阵……绯樱姑娘死得好壮烈,我们都哭得很惨……后来,还来不及去想回不回家这种事,马上就听到外面又打起来了……我们遭遇了蔡天王,吃了败仗,一路向南退到棘州。我们四个就在棘州城门外失散了,尘儿姐姐中箭掉下了马,流儿被一个将军救走了。我和岚儿就各自失散在人群中……后来就和其他俘虏一起被送进了奴隶市场。棘州离玉京不远。这里的大夫过去采买奴隶,问有没有人晓得些粗浅医理的?大小姐知道的,我爹爹是御医,我没有别的擅长,只是看过一些医书,就被挑中了。我被卖到这里,待遇倒比在奴隶市场要好了许多,也没有人管我,只要把奴隶看顾好医好就行。”
悦炎用好几块布挡着油灯的微弱光芒,“兜兜转转,这些大概就是天意了吧?——败退的那几日,我曾远远见过沈大人发脾气,提到大小姐的事情……当时是有别的将军说,大小姐一定不在人世间了;沈大人就说,不可能的,我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