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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侍女吓得哭哭啼啼,说以为上官薇知道此事,她们人微言轻,只一心做好分内事,不敢胡言乱语。
上官薇再顾不得其他,闯入了寝殿中,便见到夜宸躺在床上,心口上插着一柄篆妖匕首,殷红的鲜血被他那一身玄色的衣衫尽数藏了起来,昏迷不醒。
她大惊失色,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将他伤到!?
上官薇冲着殿外喊道:“发帝尊令!速召十州魔君来天道宫!”
容姬薰也是神色一紧,一言不发,便转身向天道宫外跑去,驾云向东方追去。
……
东池魔州,东海。
一名白衣少女驾云而行,她看起来很是虚弱,双目空洞无神,手上尽是干涸的血迹,面色苍白的没有一点人色,明显是真元枯竭之相。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身子有些摇晃,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终于一个不稳从云头上坠了下去。
平静的湛蓝海面被砸起了巨*,她露出了平静而解脱的微笑,缓缓的向海底沉去。
海下一片安宁。
白衣少女的黑发褪下了颜色,变回了原本的银色,满头银发散在海水中,像是富有生命的海藻。
她睁着眼睛,安静的向海底沉去,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有五彩斑斓的小鱼自身边穿梭而过,她想起了那荡着银色鱼尾的小小鲛人,她们月夜下初识的场景,悲呛的哭了出来,眼泪和海水融为一体。
当年在天道宫,他对她如何冷漠,她都从未怨过他。
因为他失了关于她的记忆,这不怪他。
可是他杀了宋黛泱,林宝风哀嚎着自断心脉,一同而逝,那惨烈的场景让她心如刀割。
昆墟老祖被无生大印重伤,生死不明。
而肖娇荏,她曾信誓旦旦的说会照顾的小人儿,眼角挂着泪痕,大睁着美目,下身化为了鱼尾,坠下云端,凄惨的死在了她的眼前。
这些她在意的人,对她好的人,全数不在了,都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了他的手中。
她好恨,恨他,恨璞莲,恨朱绯,可是最恨的却是她自己。
当时她醒过来,夜宸说的话其实很对,他说如果当年他死了,她没有救他,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罪魁祸首,其实是她。
他们都是因为她而死,而她却依旧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她承受不了这一切,无法再面对夜宸,也无法面对自己。
所以当夜宸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她用当年萧寒赠予的篆妖匕首,在其中注入安魂咒,刺入了他的心脏,让他陷入沉睡。
匕首被拔出,那双夜色妖瞳依旧会睁开。
而那个时候,她已经去陪荏荏他们了。
从此,他们这段孽缘,了结。
这温暖而安静的海底,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这一悲恸的哭泣,痛意攻心,又呛了几口海水,昏了过去。
“咦——”幽暗的海底一阵波动,传出了一道幽魅的声音,似是在惊讶。
海水分化开来,一道水精华凝成的大掌将已经昏过去的凌水天抓入手中,向海底拖拽而去。
凌水天受这真气刺激,又恢复了些许知觉,她感受到有东西将自己抓住,向海底拖拽而去,并没有反抗。
这定是在海中修行的精怪,想要将她吃掉吧。
就将她吃掉算了,死掉算了。
☆、第一百零一十八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凌水天自暴自弃的任由那水精气凝结成的大掌包裹着她,将她向海底拖拽而去。
她像是全然没有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几天前,她醒来的那一瞬间,心中一掐算,便知道已经过了三年。
一梦醒来物是人非,当她将匕首插入夜宸心脏时,他眼中有些难以置信,却没有说什么,
然后他抓住了她紧握着匕首的手,轻轻的将她的手拿了开,就好像被刺的人不是他一样。
就好像他一点也不疼一样。
他只是淡淡的冲她微笑,依旧像以前一样美的惑人,却有些哀伤。
凌水天想起这些年的一幕幕,脑袋快要炸掉的疼痛,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这里并不是万丈深海区,因此没有什么太大的水压,甚至隐约可以见到海底的珊瑚海藻等物,那只匹练般的水掌抓着她,向海底一处幽暗的洞府收去。
周身压力一松,她的头疼减轻了许多,睁开眼,见到自己身处在一个阴暗广大的水洞中。洞中很是荒凉,没有什么装饰,只有一枚夜明珠悬在洞顶,泛着柔光。
洞口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海水尽数阻隔在了外面。
一名身着明黄色锦衣的年轻男子端坐在一方台之上,身型俊朗,面如冠玉,尊贵之气弥漫,剑眉星目,很是眼熟。
这不是那条色龙敖玉么,怎么看起来又有些陌生,看起来和当年龙宫中截然不同,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早些年那开朗和痞气的样子全然不见,面上全是阴沉和恨意。
凌水天想要撑起身子站起来,却使不上一点力气,连说话都有些张不开口,只好强自平复了一下面内暴动的气息,问道:“敖玉,你怎么会在这东海之中?”
敖玉冷眼看着地上的银发少女,冷嘲热讽的说道:“听说你做了妖王,很是威风啊……至于我怎么会在这里?呵呵,这都是拜您所赐啊。”
他的语气中满是恨意,一闪身到了凌水天的身前,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恨声道:
“你怎么还活着,嗯?为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而璞莲却要在地底魔域中日日忍受痛苦!”
敖玉手上用了很大力气,将凌水天的下颌捏的几乎要碎掉,丝毫没有了当年那副调笑痞气的样子。
凌水天疼痛难忍,却只是苦笑,咬牙道:“我也在想为什么还活着,要是我死了多好,死了一了百了。”
她心中了然,百年前,夜宸曾说过敖玉深爱着璞莲,她得不到所爱的人,能有一个爱自己的人在身边,也是件幸事,于是他将璞莲留在了龙宫。
事实证明,夜宸说得是对的。
百年后,璞莲终于如愿追随在了夜宸的身边,将敖玉抛在了海底,最终自作自受,落得了个凄惨的下场。
敖玉看起来有些癫狂,俊朗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低吼着说道:“当年我得知璞莲被压入魔域中,日日受魔虫啃噬,心急如焚,拼命想要冲入战昙教去救她。可是我的父亲,那个懦弱无能的人!他竟然依旧像条狗一样的为魔尊效忠!还将我镇压在这东海海底,说什么等我平静下来,再放我出去。”
“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怎么可能平静下来!这三年,我在海底中日日悔恨心痛,几乎快要疯狂!”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没有出现,璞莲不会受到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你这个罪魁祸首!”
凌水天本已一片死灰的心更加冷凉,又想起璞莲刺向肖姣荏的那一针,眼圈也红了,嘶吼道:“她活该!”
声音嘶哑而凄厉,带着悲痛。
敖玉听到这三个字,眼中癫狂更甚,神色狠厉,伸手扼上了凌水天的喉咙。
修长有力的五指紧收,丝毫没有留情,狠狠的将凌水天掐的喉咙咯咯作响,无法呼吸。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被掐断时,敖玉又突然松开了手,那疯狂的表情收了回去,整个人有些呆滞,垂目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了面色惨白的凌水天,喃喃道:“对不起。”
他温和的轻抚上了凌水天的脖子,眼光有些游离:“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敖玉突然变成这副温和的样子,反倒让凌水天更加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果然,敖玉抱住了头,摇头嘶吼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怪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拒绝了她,强硬的将她留在海底,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当年我不该将莲儿送回去……可是我知道那个人不爱她,我想让她死心,我期盼着她死心后能和我在一起,才将她送入了战昙教!”
“是我,亲手将她送到了地狱中,都是我的错!”
他已经有些癫狂了,陷入了强烈的自责和分裂中,状若疯魔。
“敖玉!你冷静点!”凌水天心中也哀戚难平,抓住敖玉的手,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敖玉整个人都泛着戾气,胳膊一挥,便将凌水天击飞,重重的摔到了后方的墙壁上。
他抬起头,冲着洞口那道透明的屏障冲了过去,屏障泛起了一道金光,将他重击了回去。
敖玉疯狂的尝试了一次又一次,屏障波动不断,整个洞府都摇晃了起来,就像是地震一样。
凌水天跌落到了地上,侧头吐出了一抹红色,全身都要碎掉般的痛。
她见到敖玉这副样子,想起当年离开龙宫时,那一身明黄法衣的少年痞笑着说“凌水天,以后有缘再见,可千万要记得我啊!”
当年的她也笑的明媚,开心的回答道:“好,有缘再见。”
而如今真的再见面,却弄成了这副样子。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对她……
……
洞口外轰然一声巨响,一名身着宫装的妖媚女子出现在了屏障之外。
敖玉的动作停了下来,呆愣的看着飘在屏障外的魔女,她的一头黑发散在海水中,眼角一颗泪痣很是妖媚,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
魔女手向上一抬,一道黑色魔光闪现在手心中,狠狠的劈在了屏障上。
这一击,屏障波动的更加厉害,却仍是没有破开禁制。
凌水天气若游丝的倒在地上,看着容姬薰冷笑着,手中凝出了一丈长的修罗镰,狠狠的劈在了屏障上。
居然是容姬薰那变态的女人,又来了一个仇家,很好,今天她算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修罗镰的杀伐之气溢出,将周围海水染得漆黑一片,方圆数里的海鱼纷纷暴毙,雪白的鱼肚翻上,浮上了海面,一片修罗炼狱的场景。
轰然一声巨响,海底地动山摇,禁制被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