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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就是因为料准了这一点,知道自己此行必死,所以刚才才会毫不理会景帝开出的条件,只是一心的等死。
秦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不过因为一早她也便料到从这刺客口中定然逼问不出什么,此时也不见得有多失望。
事情闹到这会儿景帝也是打从心底里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沉着脸回头吩咐管海盛把些无关人等都遣散了,等到该走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那边林太医也已经验查完毕那刺客的尸首,此时那具尸首早已经是面色灰黑,七孔流血,没有了半点人模样。
林太医在宫里服侍多年,虽然偶尔也见过些死状凄惨的宫女太监的尸体,但这样吓人却也还是第一次碰到。
验完尸,他从医童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跪到景帝面前回道,“陛下,臣已经查验过了,这刺客应当是事先服用了慢性毒药而不及回去服食解药才毒发而亡的。”结果刚好跟秦菁的推测不谋而合。
事情得到证实,景帝的面色不由沉得更加难看,他沉默片刻才摆摆手示意林太医退下,之后,他缓缓抬头目光肃然的在白爽、苏晋阳、梁明翰脸上走了一圈,最后才道,“你们怎么看?”
苏晋阳他们三人彼此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最后还是由白爽站出来,神色凝重的开口说道,“这样看来这批刺客应该是经过特殊训练而培养出来的死士,只怕这幕后操纵之人也是非同一般。
苏晋阳回头又往那具尸首上扫了一眼,亦是赞同道,”从微臣刚才与他们交手的情况上看,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绝非一般人所能训练出来的。“说话间,他微微蹙了眉头,拿眼角的余光扫了站的稍远的秦菁一眼。
其实当时冲进帐子里的刺客一共是四个,除了这一个,另外还有两个已经在打斗中被他杀了,所以之前众人看到的只是他在零零落落的火苗中间与最后一人血战,而这四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功夫底子虽然不薄,但是以一敌四,他本来就不占便宜,若不是这些刺客初进门时被秦菁以迷香粉迷晕了两个,怕是他也轻易应付不下。
苏晋阳其实是不明白,秦菁这样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睡觉的时候还随身在枕头底下藏着迷香粉,只是见她自始至终一直没有提及这事他便觉得她是不愿意让人知道,故而也便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刻意的在景帝面前过滤掉这一条。
那个四个刺客身上他们已经搜遍了,甚至于连衣服都扒开来把他们全身上下检查了个干净,既没有发现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物,也没有从他身上找出任何的标记暗示,此时看来想要证实他们身份的线索已经完全断了。
几个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景帝这便是把目光移给一直处于案发第一线的秦菁,面色沉重道,“荣安,你觉得呢?”
之前他之所以一直没有问及秦菁当时的状况,不过是觉得她一介女流又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惊慌失措之下也必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此时会把目光投给她也是不得已。
“其实儿臣也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菁款步走上前去,亦是一筹莫展的对着景帝摇了摇头道,“当时儿臣已经睡下了,后来半夜里突然听到安绮的奶娘惨叫就赶紧的想要起来看个究竟,不曾想才刚下地那四个人已经持刀冲了进来,帐子里值夜的两个女官想要逃出去求救,也被他们杀了——”
秦菁兀自说着眉头不由的皱的更紧,她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当时那些人闯进大帐时的举动,当时他们虽然发现了她但在冲将上来对她动手时却分明是有了一时半刻的延缓,反而在她的屋子里四下打量的一番,像是——
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可是她的帐篷里都不过是些寻常的摆设,若说他们是为钱财而来,云都边上的大户多得是,哪里犯得着闯皇帐来劫她这一点家什?
既然他们不是为财,那难道是——
“这几个人——好像不是冲着儿臣来的。”秦菁心头一紧,脑中紧跟着飞快的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真相便是呼之欲出,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景帝,一句一句像是在一边自我消化一边缓缓说道,“晚上的时候儿臣听闻安绮在母后的帐子里闹脾气,便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帐子里过夜,可谁曾想要睡觉的时候她却哭闹着要找母后,不得已,儿臣便又着人悄悄的将她送回了母后那里,会不会是——”
会是郑硕吗?
不,他不会的,就算他记恨安绮不是他的血脉,可是这么多年他都能按捺下去不动声色,眼下又是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节骨眼上,不管是他是对安绮动手还是对秦薇或者姚女官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动手,无疑都是自断后路,让自己死的更快而已。
而且他永安侯府虽然是有那么点家底,但是要训练出这样一批不要命的死士,他郑硕还没有这样大的手笔。
可——
如果不是郑硕,又有什么人会对安绮这样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动手呢?
秦菁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而想到方才这边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居然一直没有见到萧文皇后出来,她心头一紧,忙是对景帝说道,“父皇,我去母后帐子那边看看。”
“快去吧!”景帝听她那么一说,心思自然是同她想到一处,立时便是扬扬手对苏晋阳和梁明翰两个道,“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过去看看。”
“臣遵旨!”
苏晋阳和梁明翰对视一眼,忙不迭跟上秦菁的步子。
侍卫牵了他们各自的坐骑过来,三个人相继翻身上马,秦菁率先一扬鞭已经跑出去五丈之外。
苏晋阳和梁明翰也不敢怠慢,赶紧打马跟上,三骑快马脚下生风朝萧文皇后大帐的方向奔去,而景帝则是带着白爽和一干朝臣回到皇帐商量对策。
虽然明知道一旦萧文皇后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会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但秦菁仍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她几乎是一路狂奔的穿过林立的帐篷,找到了萧文皇后那里,一直到远远的看着那帐篷里透出来的暖黄色灯光,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收住缰绳狠狠的吐出两口气。
帐子外头守门的女官看见她过来,急忙迎出来两步见礼道,“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秦菁翻身下马,斜睨她一眼,然后把缰绳往旁边的内侍手里一塞,脚下仍是片刻不停的往前走,道,“母后跟安绮都还好吧?”
“是!”女官答道,恭顺的跟在她身后往回走,边走边道,“方才外头闹得凶,安绮郡主吓坏了,哭闹了好一会儿,娘娘抽不开身,一直抱着她哄,这会儿才刚刚睡着。”
两人正在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帐门口,苏晋阳和梁明翰不方便进去,便很自觉的退到旁边等着,那女官走上前去为秦菁打开毡门,不曾想秦菁才刚抬脚想要往里走,里面萧文皇后却是披着一身暗红色的貂皮大氅神色慌张的快步走了出来,母女两个一进一出险些撞了个满怀。
萧文皇后一愣,随后发现来人正是秦菁,她马上就是眼圈一红,赶紧抬手擦了擦,又双手拉过秦菁的手拢在袖子里急切道,“菁儿,本宫听说你那边刚刚出事了,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没有?”
“好在是有惊无险,女儿没事!”秦菁笑笑,宽慰的用力握住她的手指。
萧文皇后却还是不放心,见她脸色有些烟熏的痕迹,心里便是一揪,抿抿唇心疼的没能说出话来。
“外面天凉,我们进去说!”秦菁心里摇了摇头,面上却是平静如常的拉着她的手走进门去,女官目送她们进去,刚要放下毡门,西北边草地上却忽然平地而起一阵激烈的马蹄声。
自从来了此处猎场,营地的外围便经常会有骑兵来回巡逻,有一两声马蹄声本来是不足为奇的,可是不知怎地,这一天秦菁的心里就是不安稳,直觉的就止了步子扭头朝远处那马蹄声响起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萧文皇后的帐子与景帝的皇帐隔的不远,都是处于极中心的位置,前后左右被许多大大小小的帐篷包围着,远处的光景其实根本看不到许多。
苏晋阳和梁明翰也是十分机敏的人,见她如此也马上有所顿悟,分头往外走出去几步从错落的帐篷间隙里去查看远处的情况。
萧文皇后不明所以,见到他们个个如此紧张兮兮的样子,心头困惑,不由问道,“怎么了?”
秦菁紧紧的拧着眉头,其实她也说不上究竟是怎么了,就是潜意识里有种直觉,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没有这么容易完。
那边苏晋阳和梁明翰也扯着脖子看了半天一无所获,梁明翰就有些急了,一把按在苏晋阳的肩膀上道,“还是我去看看吧。”
他们在这里若非是爬到帐篷顶上,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苏晋阳与他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梁明翰重重的点了下头,撩起衣摆刚要往回走,就在这时便是一声突兀的尖叫声再次划破天际,但是因为离得远了,听的并不真切,但只从这声势上判断必然是出了大事的,紧跟着就起了很大的吵闹声,人多嘴杂的大声嚷嚷着,更是分辨不出关键信息来。
仿佛是那种不安的预感在瞬间得到了印证,秦菁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两步又从帐子里走了出来,吩咐门外的女官道,“快去打听下,到底是什么事?”
“是!”那女官神色紧张,福了福身快步跑开,秦菁死死的攥着袖口下面的掌心,她的胸口里有一团火焰在激烈的跳动,仿佛马上便要燃烧起来,她用力的掐着掌心想要逼迫自己忍住,却终于还是没能把那点耐性支撑到女官回来,一甩衣袖就快跑几步到旁边的柱子上解下她的马。
萧文皇后见她刚刚来了就又要走,心急之余赶紧快走两步追到她身后道,“还是先等着听听消息吧!”
“母后,我只是去看一眼,今天这事儿——”秦菁心乱如麻,想着便是拍了拍萧文皇后的手背算是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