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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翡翠一惊,慌忙抬手捂了嘴。
这深宫之中,封锁森严,怎么这荣安公主在这宫里也跟着藏了帮手?
她不敢再动,整个人木头桩子一样僵硬的杵在那里。
青桐被一箭刺穿了喉咙,当场就死透了,婗靖公主因为伤的不是要害,虽然在剧毒的摧残之下扑倒在地,意识还勉强多存了一瞬。
她倒在那里犹不甘心,手指扒着地砖的缝隙费力的抬起头,却赫然发现翡翠身后以短匕首制住她的人,赫然就是大秦方面已经发出讣告宣布死了多年的大公主秦薇。
“呃……”她的喉咙里咯咯作响,疑问之音却怎么也发布出来。
秦菁收了手中弓弩重新藏于袖间,款步走进内室,冷着脸抬脚一踢床前三步之外的那一块地砖。
沉闷而细弱的一声响动过后,那里的地砖突然向下一挂,露出地面上幽暗的洞口来。
婗靖公主又在张了张嘴,满脸写着的都是不可置信。
“没有想到是吧?这里是你大晏的皇宫,戒备森严,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开辟一条暗道出来?”秦菁也不理会她垂死之时的挣扎,只就转身去柜子里抱了一套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出来,放在了旁边的桌上,一边径自继续解释道,“这宫里原有的一批暗道,婗靖公主你应该都是一清二楚,可是知道那些暗道存在的,却不只有你一个人。你以为本宫为何会按兵不动在这里被你们软禁?这五天时间,就是为了方便有人从大晏宫中密道原有的基础上再挖到这里的。”
历来不仅仅是皇宫,就算是豪门大户之家,也常常会在府宅这内布下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这大晏宫中的暗道,只有付太后、晏英和付厉染三个人知道,而婗靖公主却是因为暗中翻阅付太后书房里的机密偶然发现的。
正是因为知道那密道没有通到长云宫的地下,所以付太后才那么放心,把秦菁暂时押解在这里。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表面上和晏英交情甚好的帝师樊泽,实则却是付厉染的心腹,而付厉染和他之间竟然还没有秘密。
这条暗道,是樊泽带人暗中挖的,从原来的暗道基础上拼接过来,所需的工程量就要减少很多。
好在是日夜赶工,还来得及在晏英寿宴这天挖通。
功亏一篑,只差了仅在毫厘的一步而已。
婗靖公主满心的不甘,全身趴伏在地上,嘴角不住的有浓黑的血液涌出来。
秦菁不再理会她,走过去接了秦薇手中匕首道,“你换衣服吧。”
“嗯!”秦薇点头,还是不很放心的又再看了翡翠一眼就转身取过桌上的衣服换上,又到妆镜前重新梳妆,整理出和秦菁一样的发式来。
秦菁手里握着匕首,压在翡翠肩头拍了拍。
翡翠腿一软,声音里就带了哭腔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只是遵循着公主的吩咐做事而已。”
“不想死就看你怎么表现了。”秦菁撇撇嘴,意有所指的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眼。
翡翠似是有些明白,惶恐的连连摆手,“不——不行,外面公主安排的人都是她的心腹,都只听公主一个人的吩咐,我支不走他们的。”
“不用你支走他们,不过横竖现在婗靖公主已经死在这里了,你怎么都难逃关系,你想保命,就配合一下,老实呆在这里就行,我什么也不用你做,只是——管好你的嘴巴,别让它乱出声。”秦菁意有所指的略一侧目扫向青桐的尸体。
翡翠早就吓白了脸。
她是婗靖公主的贴身侍婢,现在眼见着婗靖公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杀,第一时间她若喊了人来也便罢了,到了这会儿——
再闹出去,难免就要被栽上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去。
只是她胆子小,遇到这样的事难免手足无措,一时间就有些迟疑,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我怕——”
“只要你不乱说话,我们便不会为难你!”秦薇重新装扮妥当,快步走了过来,不由分手掰开翡翠的嘴巴塞了点东西进去。
翡翠惊慌失措的就要往外吐,秦菁眸光一敛,就势抬手一托她的下颚,强迫她咽了下去。
“你吃了我的药,只要乖乖听话,我自然会给你解药,否则两个时辰之后就等着毒发而死吧。”秦薇道。
她一边说着,秦菁也没了后顾之后,收起匕首,两人合力去把婗靖公主的尸体抬起来,安置在椅子上,顺带着调整了一个合适的方位,让人从口的角度一眼看来,既看不到她身上伤口,又看不到正脸,俨然就是一副安然静坐的模样。
翡翠莫名其妙被人喂了药,下的七魂六魄都飞了,弯着腰掐着脖子拼命想要把吐下去的药丸吐出来,奈何折腾了半天都无济于事。
秦菁两人把青桐的尸首也一并踢到旁边的睡榻底下,一切准备妥当,翡翠也泄了气,眼泪汪汪道,“两位殿下,不要杀我,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行了,你也别哭了,在这屋子里好好呆着就行。”秦菁道,捡起地上的刀鞘把匕首揣好,连带着把她那个特制的小巧弓弩一起收着,一边对秦薇道,“外面有晏婗靖的十二个侍卫,经过刚才那么一番闹腾,这会儿他们随便应该不会进来,要是有人问话,就让这个丫头回了,一般不会有问题。在前面的事情定下来之前,这里会很安全,暂且就麻烦你了。”
秦菁公式化的说着,不再因为秦薇是她的长姐而多加一分的眷恋。
秦薇也不见怪,毕竟这几次三番的事情下来,她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情分。
她现在帮着秦菁全然是因为秦菁和樊泽要做的是同一件事,而秦菁会对她叮嘱这些,也不过是不想因为她的疏忽而坏事罢了。
两个人,各自心照不宣,却知道,彼此之间的姐妹情分是真的完全断绝了。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秦薇道,拉着秦菁的手将她推到暗道入口处,语气极快的提醒,“下去直走,第一个岔路口那里会有人等你。”
“好!”秦菁也不再多言,收拾了裙子提在一只手里,弯身下了地下暗道。
等她下去,秦薇立刻重新把入口封死,掩饰好了之后才敢在背对外殿的方向的暗影里紧张的吐出一口气来。
她不是秦菁,做不来在这样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还处变不惊。
长出一口气,略略安定了心神,秦薇这才款步重新回到外殿,挑了张同样在外面看来角度不甚明显的椅子坐下。
为了以防万一,她要暂且留在这里伪装成秦菁,以便掩人耳目。
好在是他们的姐妹的身量体型都有七成以上的相像,又自幼受皇家礼仪教养,不仔细看也并不十分容易分辨。
就当长云宫这里生死较量几个回合的时候,景云殿中晏英的寿宴现场却是觥筹交错,一片其乐融融的祥和之气。
觥筹交错,几个来回,许多人都已经满面红光。
酒过三巡,该有的祝寿词已经提的差不多了,就按例传了歌舞。
乐师们从幕后把洪钟大吕搬上来,井然有序的在两侧宴席的帷幕后头排好。
殿中三十六名穿红着绿身姿妖娆的舞娘翩跹而至,所过之处群居翻飞,香风习习,看的在座一众官员个个眼睛发直。
“这一批舞姬,看着个个眼生,以前的宫宴上头好像都没见过啊!”
“说是西边的苍漓国进献,都是苍漓宫廷舞姬亲自调教,一月之前才刚刚送到,就是为了给陛下寿辰锦上添花的。”
“素问苍漓国女子能歌善舞,果然名不虚传。这舞姿当真是甚为别致,赏心悦目啊。”
……
众人议论纷纷,品头论足,兴致昂扬。
首座席上,付太后因为喝了一口酒而牵动宿疾,一直有些微喘。
起初晏英还象征性的劝了她两次,让她回宫歇息,但是连着被拒之后,索性也就泰然处之,不予理会。
郭首辅坐在人群之中,却一直没能静下心神——
房远出宫去了大半个时辰,竟然再无一点消息传回来,却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对面一席的宁王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冷冷一笑,“郭首辅一直心不在焉的不住殿外张望,是在盼着什么人么?”
因为两人中间隔了整个大殿,他说话时候的音调就刻意的拔高。
方才开宴之前已经是唇枪舌剑好一番的计较,这会儿两人之间战火再起,顿时半殿的人都噤了声,视线齐刷刷的再度射向二人。
郭首辅恼怒的瞪了宁王一眼,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自席间起身出列,对上座的晏英和付太后拱手施了一礼道,“房将军出宫处理暴民抢粮案一去大半个时辰未回,臣恐节外生枝,陛下是不是再找个得力的人出宫去看一看?”
“嗯?怎么房爱卿还没有回宫复命吗?”晏英眉毛一挑,倒像是突然记起这茬儿。
郭首辅一张老面皮绷得死紧,嘴角抽了一抽道,“是啊,今天日子特殊——”
他话到一半,躬身立在那里的身子突然不稳,脚下趔趄着左右一晃,就去抚太阳穴。
“郭大人!”服侍在他席位之后的内侍惊叫一声就要上前去扶。
然则还不等人奔过去,大殿之中已经惊起大片艳红水袖翻舞翩飞,眼花缭乱中,一条在空中舞动自如的大红飘带突然被注入了生命般向着郭首辅卷了过去。
原本直直的一条,在触及他背部的同时,突然婉转一绕,将他整个身子卷起,一收一拉之间他的身子就跟着飞出,不偏不倚正向着首座晏英和付太后的那一桌甩去。
“刺客,有刺客!”
“护驾,快——快护驾!”
“保护皇上!”
“太后,太后小心那!”
……
变故突然,大殿中一片此起彼伏惊慌的叫嚷声。
“砰”的一声巨响,晏英身前几案上的杯碟被击飞。
郭首辅一把老骨头被摔得四分五裂。
因为今天付太后身子不适,就和晏英母子俩坐了一席方便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