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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楚明帝似是略有所感的“唔”了一声道,“是啊,常大学士在时,朕就有过要和常家永结百年之好的打算——”
这样一来,便是连楚明帝都赞成了?
常芷馨心里砰砰直跳,下意识的侧目去看站在她斜后方的楚临,心里百感交集,却似乎分辨不清到底是喜悦还是失落——
她一直都是属意楚奕的,虽然现在楚奕那里明显没了指望,心里却总是不甘。
“父皇——”常芷馨那里正在心乱如麻胡思乱想的时候,楚临猛地一个机灵,就要上前。
“父皇!”楚奕的动作却要快上他许多,已经上前一步,拱手道,“儿臣也觉得荣妃娘娘的提议很不错,这些年父皇对八弟的确是疏忽了一些。”
楚明帝对所有的子女都不甚关心,放任他们由着性子自己去成长。
但是这样的话,想来整个西楚国内也唯有楚奕敢对他明着说出来了。
而明明是劝和的话,落在常芷馨的耳朵里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把她心里刚刚含羞带怯升起的那一点旖旎的心思给冲了个干干净净——
他这是什么意思?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推给别人,是怕她会缠着他不成?
其实她对楚临并无反感,可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心心念念的不肯释怀,如果没有楚奕的这一句话还好,此时被楚奕这一挑拨,常芷馨心里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恼恨、不甘、耻辱,千般感触融作一团,让她整个人的都茫然无措了起来。
“陛——”依着性子,她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拒绝了荣妃的提议,却在话头即将脱口而出的一瞬猛地打住。
因为她突然像是明白过来——
怪不得荣妃会突然好心的替她牵线保媒,原来为的就是借楚奕之口来当面打击她吗?
楚明帝这日的心情好,许是楚奕的这一句话真的激起了他心中对小儿子的愧疚之心,于是便语重心长的点点头道,“是啊,朕是疏忽你了,要不是你母妃早逝,你这亲事也早该定下来了,既然今天机会合适,那便——”
“父皇!”楚临心里一紧,冲口而出的大声道。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爆发力吓了一跳,常芷馨本来是心一横准备接旨了,此时脸色一白,身子都跟着不易察觉的晃了晃。
楚奕不要她,如果今天楚临再要当殿拒婚,那她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
“父皇,儿臣请您三思!”楚临快步走到当前,对阶上楚明帝伏地拜下。
“怎么,这门亲事你不同意?”楚明帝居高临下看着他,面容平静,而不带一丝感情。
楚临很清楚自己父皇的脾气,他的确是反对这门婚事,也懒得管若是他当众拒婚之后那常芷馨是不是会羞愤的当堂撞死,只是因为天生对楚明帝就有着一种敬畏之心,让他不敢当面对他出言不逊。
“儿臣不敢,只是有件事还请父皇三思。”深吸一口气,楚临观察着楚明帝的脸色试着道,“父皇您忘了,现在常大学士和常校尉两件案子都还压在儿臣手上呢。此时您若要为儿臣定了婚事,回头这两件案子审起来难免落人口实。所以,为了公允期间,儿臣恳请父皇,是不是可以把指婚一事暂且压后,等这两件案子结了再宣儿臣上殿接旨,省的朝臣非议!”
原来不是八殿下看不上自家女儿。
常栋松一口气,体谅的接口道,“陛下,八殿下所言极是,您的恩典,微臣父女铭感于心,可眼下的确不是时候,一则我父亲沉冤未雪,二则,芷馨她也在孝中,指婚一事,是可以暂缓的,等案子破了,陛下再为小女做主也不迟。”
常芷馨愣了半天神,仔细回味了一遍楚临的话,觉得对方的确不像是单纯的借口在搪塞自己,心里才稍微有些舒服。
楚明帝沉吟着看一眼齐国公,齐国公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常栋便更是得意起来,侧目给常芷馨递眼色。
常芷馨会意,急忙收摄心神给楚明帝磕了个头道,“陛下,臣女谢过您的恩典,可眼下祖父他丧期未过,臣女实在不敢多想别的。”
她说着便又是面有哀容,急忙低头抽了帕子去拭泪。
楚明帝的面色略有松动,荣妃一看这事儿怕是一时不成了,马上就转了心思,从几案后面起身当众对明帝福了福,请罪道,“这倒是臣妾的疏忽了,一时没有想的那么周到。常小姐孝心可嘉,临儿的顾虑也是正经事,眼下的确是不适合指婚。”
她说着,顿了一顿,马上又道,“不过陛下金口玉言,已经说出口来的话也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不如这事儿私底下还是这么定下,回头等常大学士的案子结了,陛下再降旨为他们风风光光的指婚操办喜事可好?”
这便是死活都要把楚临和常芷馨绑一块儿了。
楚临嘴角抽搐,只能使劲低垂着脑袋作掩饰。
常芷馨心里喜忧掺半,也是默默的垂下眼睑,不做声。
楚明帝略一思忖,便是摆摆手,“既然你一再当面的向朕替他们求的恩典,今日这个面子便全都给你吧,一切依你所言。”
“臣妾谢过陛下!”荣妃眉开眼笑,急忙见礼谢恩。
殿中楚临和常芷馨也急忙各自上前一步,对楚明帝和荣妃分别谢了恩。
一顿饭吃到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再继续下去的必要,楚明帝宣布了一声撤席就转身抱着楚融从后殿离开。
赵、常两家的人各自被送了出去。
散席之后叶阳皇后就先一步回了凤寰宫,其他人则是由荣妃主事,带着去御花园里喝茶赏花。
秦菁走在最后,无奈的和楚奕相视一笑,就悄声从人群里退出来,带着旋舞跟随等在那里的张惠廷往后殿的方向走去——
楚明帝一声不吭的抱走了楚融,明摆着就是单独召见她有话要说。
张惠廷带着她进了后殿的花园,果然楚明帝就坐在一座八角凉亭里头等着。
“儿媳参见父皇。”暗暗提了口气,秦菁款步走过去,站在亭外的台阶底下给楚明帝屈膝见礼。
“免了吧!”楚明帝神色淡远,看着对面宫墙外面并不十分辽阔的一方天空。
他不说让秦菁进去坐,秦菁也就泰然处之的站在那台阶底下,然后回头吩咐身边旋舞道,“融丫头今儿个中午没睡午觉,你先抱她下去吧。”
“是,公主!”旋舞道,又观察着楚明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对他福了福,就上前去抱楚融。
横竖小丫头那里已经把老爷子利用完了,这会儿绕着几个石凳上蹿下跳的爬来爬去也觉得没意思,于是就老老实实的被旋舞抱着走了。
张惠廷也跟着主动退了下去。
目送他们相继离开,秦菁就主动的开口道,“父皇叫荣安过来,是有话要私底下对我说吧?”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已经不习惯于在任何人任何事的面前处于被动了,所以此刻,即使眼前的这人是西楚帝国堂堂的一国之君,她也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等候。
她会主动开口,楚明帝似乎也并不意外,缓缓自远处收回目光,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凳道,“坐吧。”
“谢父皇。”秦菁一礼,从容的拾阶而上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朕叫你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楚明帝道,说着目光又再移开。
他似乎是对她本身并没有多少兴趣的样子,也不像一个长辈观察小辈那样去打量她。
可是秦菁知道,他的不看,实则是因为早就把她的一切看透。
“这几年有关我的事,事无巨细想必父皇都已经了若指掌,什么话我都多说无益,不过有一句话还是得要告诉您,荣安对您,没有半分不敬或是亵渎的意思。”秦菁微微一笑,也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她不看他的脸,也是因为知道看不透。
“是吗?”楚明帝手指叩着大理石的桌面,默然闭上眼,“这样说来,刚才在前殿发生的事,你也是没准备对朕解释的了?”
“陛下需要荣安的解释吗?”秦菁反问,面容宁静,而无一丝的羞愧哪怕是不安。
楚明帝像是突然有了点兴趣,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唇角,等着她的后话。
秦菁从桌旁站起来,挪到一旁的栏杆前侧影对他站定,然后才是慢慢开口道,“有人想要觊觎我的丈夫,伤害的我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妻,为人母,最寻常不过的事情,所以我不觉得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这个女子,狂妄而大气,但在骨子里却又似乎偏执的要命。
楚明帝心里微微一叹,“奕儿他喜欢你,看重你,本来就不是朕能左右的事情。你们之间的事,朕从来就没打算插手。不过现在,既然你做了他的妻子,那么有一句话朕却还是要问的,你觉得自己适合坐在一国之母的位子上吗?”
她不准别人觊觎她的丈夫,对于想要伤害她孩子的人,不择手段的疯狂报复。
这样的女人,即使她能翻云覆雨行走于朝堂之上,但在感情上,怎么看都太过狭隘了。
这不是身为一国之母应有的品质。
“陛下觉得他适合坐上一国之君的位子吗?”秦菁的目光沉了沉,反问着回头看他。
楚明帝侧目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而不见内容,片刻之后才道,“不是他合不合适,而是他自己想要那个位置。”
为了有能力将她们母女接回身边来保护,楚奕毅然而决然的选择了这条路。
作为父亲,他也从未问过他心里是不是就是真的想要去做这个皇帝。
从这一点上来看,自己的儿子比他深爱的女人还要偏执。
“那么我也告诉父皇,不管合不合适,他身边的那个位置,我都要。”秦菁笑笑,目光之中有一种明亮光影闪烁。
楚奕之所以要这样做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楚明帝怔了怔,随即脸上的表情又再冷淡下来,慢慢道,“掌控一个朝廷,远不似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其中有无数条的关系纽带需要牵连和维护,你们这样,势必要付出比别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