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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那位娘娘的用心,应当早就对常大学士下手了,又哪里会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还给常家小姐赐婚?”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也老了啊,保不住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自己动手了,所以就把机会留给太子了呢?”叶阳皇后叹息一声,讽刺道,“更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起初不知道有他们存在的时候也便罢了,咱们的皇上是什么人,只要他想查,就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可是——”古嬷嬷心里颤了颤,“如果陛下是因为这个而对常家有了嫌隙,那岂不是也就相当于正式对娘娘您操刀了吗?”
“你以为他会放过我吗?”叶阳皇后目光一转,语气森然,“只就当初我瞒着姐姐和那孩子的事对他知情不举的时候,怕是他就已经巴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解气。不过常文山若是真的被他查出来了也好,背地里斗了二十几年了,本宫也实在是倦了,既然是迟早有这么一日,早几天晚几天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娘娘,那边的消息——”古嬷嬷神色凝重。
“嘘——”叶阳皇后笑笑,竖起一指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抖身上凤袍站起来,淡漠的开口道,“古嬷嬷你记着,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即使眼下只有你我二人在场的情况下,也休要说出来。”
这是她反戈一击的最后筹码,半点闪失也容不得,所以更是一点风声都不能透。
“是。奴婢明白!”古嬷嬷急忙应道,垂眸走上前去帮她整理衣服,“娘娘这是要出去吗?”
“齐国公的夫人不是闹到宫门口了吗?本宫这个后宫之主,总要出面给她做个交代的。”叶阳皇后道,说话间神情里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和之态,略略抬起一只手。
古嬷嬷急忙递了自己的手过去给她扶着,又叫了一队宫女随侍,备下辇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南安门方向行去,彼时齐国公夫人王氏已经哭哭啼啼在宫门外跪了足有一个时辰。
“夫人,你这么着不合规矩啊,陛下已经传了国公爷和常大学士去御书房,您看您是不是移步先回府上歇着?”一个老太监苦着脸不住的好言相劝。
“公公不必费事儿了,今儿个我是定然要在这里等着陛下还我儿子一个公道,否则说什么也不会走的。”齐国公夫人脊背笔直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眼角有新风干的泪痕,面上表情肃杀,一副雷打不动的表情。
齐国公夫人王氏,是前首辅大臣王家的女儿,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人却生的纤细柔弱,细眉细眼的模样,怎么看都没多少震慑力,却不曾想性情竟是这般刚烈的。
“夫人您这是何苦?这大晚上的?您自己身子骨又不好,这万一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奴才可是吃罪不起啊,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成么?”老太监急的团团转,又是作揖又是恳求,只恨不能也在她对面给她跪下来。
“不能还我儿子一个公道,今天我就跪死在这里。”王氏道,语气冰冷而愤然。
“唉,您说您这是何苦?不是有国公爷做主呢么——”老太监拍着大腿一声长叹。
双方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里面二重宫门里隐隐有一条火龙绵延缓慢而来。
老太监一愣,待到看清那排场仪仗,顿时又是一喜,急忙伏地跪拜,“参见皇后娘娘。”
叶阳皇后的辇车缓缓驶近,夜色下仪容端庄高贵的女子自那车上款步下来。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见到她来,王氏顷刻间就红了眼,却微微仰起头来强行压下了眼泪。
“赵夫人快些起来,您这身子骨本身也不好,可别跪出个什么好歹来。”叶阳皇后看着她瘦弱的身子,眼神里写满心疼,亲自上前去拉了她的手扶她。
王氏本来有心推拒,但见她连身边嬷嬷都没用,自己亲自探了手来也不好强拒,就犹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是因为跪的时候久了,膝盖酸麻,身子起了一半,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夫人!”身后跟着的妈妈和婢女乱作一团,急忙上前来扶她。
王氏生的瘦弱,再加上两年前次子丧生受了打击,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病痛缠身,并不十分乐观。
她白着脸晃了一晃,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气来,但被这病痛的滋味一冲,人却跟着来了火气,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婢女复又跪在叶阳皇后面前,悲戚道,“娘娘,臣妇无状,今日罔顾体面规矩闹到这宫门外头自甘领罪,可是我儿子确实走的冤屈,娘娘您统率后宫又素来宽仁公道,既然您来了,就请给臣妇评评理吧。”
“赵夫人!”叶阳皇后不忍的叹息一声,面有愧色,像是难以启齿般的略一迟疑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令公子的事本宫已经听说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您心里有气有火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件事陛下和本宫都会给你们赵家一个交代,可是死者已矣,您怎么也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这夜深露重的,再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来,您让本宫如何过意的去?”
“我横竖一把老骨头了,过了今天没明天也不在乎了,可是我那儿子——”王氏抽了帕子来拭泪。
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使然,她心里虽然又痛又很,但终究也还是恭谨礼让,做不出那等泼妇般蛮横无理的事情来。
而且她虽然是恨极了广泰公主,但毕竟叶阳皇后不是广泰生母,冤有头债有主,她倒是蛮横不起来的。
叶阳皇后心里冷笑,她就是算准了王氏这般脾气才肯过来的,一则,成全了她一个体恤臣下的贤名,二则,也算是在楚明帝面前表个态度,毕竟她肯出面安抚齐国公府的人,也就表明没有包庇纵容广泰的嫌疑。
广泰出事,是她对宫中管理不当,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至少亡羊补牢,她不能让广泰把自己的声名也给牵累进去。
“古嬷嬷,地下凉,还不快扶了国公夫人起来。”叶阳皇后跟着叹气,对古嬷嬷使了个眼神。
“是,娘娘!”古嬷嬷会意,一边说了些软话安慰,一边就过去扶王氏。
眼见着王氏要被劝住,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马声。
都这个时辰了,断不该再有人进宫来了。
叶阳皇后心里一阵警觉,不动声色的已经对身边婢女递了个眼色。
那婢女点点头,趁着王氏和古嬷嬷正在拉扯分神的间隙已经无声无息的从旁边退开,小跑着朝马车奔来的方向迎上去,刚好赶上在十丈之外将车马拦下。
叶阳皇后一边安抚着王氏一边拿眼角的余光远远看着。
那车夫跳下车,开了车门。
车里人探头出来和那婢女交涉了两句,却似是没有谈拢,紧跟着就不顾那婢女的劝阻强行跳下车,一把推开她朝着宫门气冲冲的直奔过来。
叶阳皇后的眉心跳了跳,转眼间一个满脸指印的妇人已经哭喊着扑上来,跪在地上一把拽住她的裙摆,哀嚎道,“娘娘,娘娘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来人,是常家大夫人蒋氏。
她刚扑过来的时候因为满脸的指引未散,叶阳皇后竟然一时间没能分辨出来,这会儿听了她的声音,叶阳皇后的脑袋里顿时嗡的一下炸开了——
这个女人这时候跑来添什么乱子?
叶阳皇后念头一动,旁边刚刚被古嬷嬷劝住的王氏已经毫无征兆的扑过来,一把拍散了蒋氏的半个发髻,撕扯着怒声骂道,“是你,是你这个毒妇,你还有脸出来招摇,你还我的儿子,还我的儿子!”
蒋氏原是因为常海林被以杀人的罪名强行带走心急如焚,不得已赶着要进宫来找叶阳皇后求情的。
刚才她一直心乱如麻,倒是没注意王氏会在这里,疏于防范之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怒气滔天的王氏抓花了脸,一道长长的抓痕从眼角一直拖到下巴。
她脸上本来就带着伤,这一痛之下马上凄厉的尖叫起来,一个巴掌推回去。
王氏的身子瘦弱,哪里推攮的过她,一下子被她推翻在地。
蒋氏吃了亏,也不管她的谁,一个箭步就要往地上扑她。
叶阳皇后为人虽然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到底也是名门贵女出身,哪里见过这样泼妇对打的阵仗,整个人都呆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怒喝一声,“古嬷嬷,还不拦着!”
“哦,是!”古嬷嬷应了一声,急忙带着一众宫婢上前将两人分开。
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不依不饶,尤其是蒋氏,被四名宫女拉着,脚下还不住的踢腾骂骂咧咧。
宫门处的值勤的侍卫和执事太监也是第一次在皇宫门口见到这种事,个个忍俊不禁的垂下头去拼命掩饰。
“够了!”叶阳皇后自觉颜面尽失,目色一寒,厉声喝止,“你们要打架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一个的还都是皇上亲封的诰命,这是诚心要打本宫和皇上的脸吗?”
她一搬出楚明帝来,两人立时就噤了声。
王氏哀哀一哭,率先挣开扶着她的古嬷嬷的手噗通一声跪下去道,“娘娘,臣妇失态,自甘领罪受罚,可是这常家欺人太甚,请您做主,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蒋氏愣了愣,这才借助宫婢手上的灯笼认出了王氏。
“是你?居然是你?好啊,你来得正好,你不来我还要去找你呢!”她心头一火,立刻也是嚎啕大哭,“你这泼妇,你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要什么公道?什么欺人太甚,你们赵家才是欺人太甚。”
看着叶阳皇后的脸色,她也不敢再撒泼,于是忍了忍,也就不再试图去撕扯王氏,回头也往叶阳皇后面前一跪又是大哭起来,“娘娘,他们赵家人就是强盗,无缘无故闯进门去带走了我的儿子,可怜林儿他受了伤,还生死未卜,娘娘,您要为臣妇做主啊,堂堂天子脚下怎么能由着他赵家人称大,当真是没有天理王法了?”
齐国公是个谨慎的人,这些年整个赵氏一脉都一直循规蹈矩,既然那赵拓的死他们占着理,断不可能多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