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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侍君侧,受尽宠爱,但终究山海阔大,抵不过她心里冰冷的两个字——
不爱!
“说到她离开,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楚奕道,“其实早在莫翟死去的那一天她的整个精神就已经垮了,她会去父皇身边,大约也只是因为生无可恋,而那般强自支撑下去,不过是因为对莫翟的承诺,因为在莫翟临死前曾经要求过,让她好好的活下去。而她那样的人,与其将她困在一个不爱的男人身边行尸走肉一般的庸碌等死,还是自由自在着好。只是父皇,他这一生却似乎都没能够从母亲的影子下面走出来。那一年母亲以难产之名假死脱身,带着我和如风离开,他整个人突然之间就消沉下去,隔绝后宫,不再宣嫔妃侍寝,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扑在政务上,成了一个不食人间冷暖的怪物。”
楚越与楚临和楚奕相差都不到一岁,也难怪从那以后,西楚后宫就再没有皇子降生。
楚明帝,一代英武帝王,杀伐决断,一生建立功勋无数,谁能理解他这一生得尽天下所有却唯独得不到所爱女子的那种心情。
那一日的延庆殿上,他那般落寞的身影凄惶的眼神。
他彷徨,他迷茫,他恐惧,却——
没有恨!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帝王,那是要以一种怎样坚定不移的爱情支撑,才能让他不计一切的去原谅那女子那般狠辣无情的欺骗。
秦菁的心里突然觉得微微的苦,她撑着胳膊爬起来,去捕捉楚奕的目光。
楚奕自房顶把目光移给她,对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其实想来,他这半生夹在双亲的这种爱恨纠葛间必定也有很多的尴尬和凄凉。
秦菁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动容,俯首下去吻了吻他微微发冷的唇,然后仍是伏在他胸口和他说话,“你怪过你的母亲吗?”
她伏在他胸前,收敛了锋芒,温顺柔和的像一只乖巧的猫儿。
楚奕的手抚摸着散落背上的发丝,神情柔软的笑,“我从来就没有怪过她,她这一生实则过的比谁都苦。那个时候从宫里出来,她的身体已经如强弩之末,心血损耗的差不多了。当时我和如风都还很小,如风——如风又是那么个身体状况——”
说道莫如风,他的语气突然顿了一顿。
秦菁的心脏,突然也有一刻的悬空。
生而就有的心悸之症,大夫预言,活不过二十岁。
现在那个时限已过。
其实这次重回西楚之后,秦菁心里的某个角落一直都盘旋着一缕冰冷的风,她不敢去问,也刻意回避不让自己去想起莫如风,因为——
不想去亲自证实那个可怕的预言。
楚奕并没有停的太久,语气很快又恢复平静,又再开口道,“那段时间,她殚精竭虑,一心都想医好如风的病,再加上还要防范追查上来的叶阳珊,就实在没有精力把我们两个都带在身边抚养,后来便让舅舅暗中送走了我。她只活到二十九岁,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了,那七年,我只见过她三面,我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叶阳敏的死祭是在初冬,秦菁突然记得他们七岁那年发生的事了。
那一年夏天去行宫避暑她和楚奕初遇,后来皇帝的銮驾回宫她没有走,一直和他玩在一起,后来初冬的时候白夫人说代他回乡省亲,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而等他回来,曾经很是情绪低落了一阵,甚至大雪天一个人进了其庐山。
大雪封山,她带着人和白夫人一起满世界的找他,最后从深山里一步一步半背半抱的把感染风寒高烧不退的他给拖了出来。
现在才恍然明白,他那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亲生母亲离世。
而秦菁不知道的是,这也就是在那一次,当她用瘦弱的肩膀将他从冰天雪地里带出来的时候,楚奕便将她牢牢的刻了心里。
“我不怨恨她,她也从来不叫我和如风去恨任何人,在这一点上,她当之无愧,的确是个豁达的女子。她从来没有要求我,因为她的不爱而去否定我父皇的存在,也尽量说服如风,不让他因为那样的身世去毁了自己平和的心境。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如风很像她,如果是我,我便定然是不会让叶阳珊那样的亲生母亲得到善终。只是终究——”往事历历,楚奕看似说的漫不经心,“她的最后七年尽数给了如风,如风心里便一直都有心结,觉得那是他抢了我的,亏欠我的。所以虽然他放弃了他自己,终于还是自甘的卷进这巍巍皇城铁血壁垒的阴谋诡计中,不遗余力的为我铺路。”
两个人默默相依,彼此都不再说话。
而关于莫如风的事,也都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
秦菁伏在楚奕胸前,手指随意的顺着他袍子上的花纹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等到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才又突然想起了正事,敛了眸光道:“对了,你不是说皇贵妃离宫以后楚皇陛下就不入后宫了吗?那么广泰——”
虽是这样问着,她心里却已经有七分明白广泰公主之所以自幼不得帝宠的原因。
楚奕苦涩一笑,“是,你猜的没错,广泰的母妃就是因为设计父皇得了一夜的宠幸而被废弃,后来连带着广泰也不受待见,几乎没有人能够想到父皇在这件事上的坚定和决绝,可他就是这般做了,当时母亲在时,他都不曾为她放弃三宫六院红粉佳人,却在她离宫以后做了苦行僧,有时候我也觉得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曾得到就无所谓失去,也许正是因为曾经得到,在失去之后才会更加怀恋曾经拥有过的可贵吧。”秦菁的心里倒像是有几分明白,她笑笑,撑着身子爬起来,拈了一缕发丝去搔楚奕的眼睫毛,“这么说吧,就譬如你我,如果当初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一起也便罢了,可是现在,如果——”
楚奕的脸色瞬时一变,敛眉一把抬手掩住她的唇,沉声道,“别说这样的话!”
秦菁一愣,随即笑着拍开他的手,“我只是打个比方,干什么这样小题大做?”
楚奕翻身坐起来,脸色却是少有的庄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如果,你是我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一种结果,不会再有别的。”
他的目光坚决而带着一种强势的执念侵入她的眼底,仿佛宣誓一般。
秦菁本来想说这不过一句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但在他这目光的逼视之下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是啊,本来就没有别的。”她微笑着抬手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知道他对这个问题敏感也就不再纠缠于此,想着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我之前想问你来着,却被你给打断了,广泰公主在京中的官家小姐之间是否有和谁十分要好的?”
“怎么?”楚奕警觉起来,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却是先回了她的问题,“我与她接触的不多,但要说到性格的话,因为从小不得宠,她为人便十分的谨慎胆小,轻易不同人往来的,尤其是两年前,从父皇给她指的未婚夫婿死后,她受了很多非议,人便更加沉默寡言了,所以我来时无意间看她和你站在一起才觉得奇怪。至于她会与什么人交好嘛——她母妃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大约是不会有什么要好的姐妹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可是她与你说了什么?”
胆小懦弱,又不常与人往来的广泰公主突然带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前来见她?
这事儿想想,似乎是很耐人寻味的。
“她倒是没说什么。”秦菁唇角慢慢展开一个玩味的笑容,重新抬眸看向楚奕道,“不过你还是去帮我查一查吧,我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怪异,你大约是当时离得远了没注意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婢女,却不知道是哪家小姐顽皮,跟着她一起混进来了。”
“嗯?这倒是奇了。”楚奕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小脸尖下巴,眉毛细长,十五六岁的模样,她一直低着头我只恍惚看了这么多。”秦菁道,眼中笑意越发显得意味深长起来,“我初来乍到,怎么想都不能是得罪了这般人物,却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招惹的。”
她在这里,除了叶阳皇后和那两个夫君有望夺位的皇子妃,若再要说谁会对她这么一个远客产生兴趣——
那便只能从楚奕身上下手了。
他回国三年,如今已经二十有二,却一直没有选妃,想必他朝中那些家有千金的臣子都不会少蹦跶了。
楚奕闻言,先是脸一黑,然后眉毛一挑,坏笑出声,“我为你守身如玉,你不是已经验过身了吗?你要是不放心,要不要现在再重新验验?”
说着就已经凑过来,拥着秦菁往榻上一倒,就要动手。
秦菁先是被她的噎了一下,然后一回神又觉得他反应的太快反而隐隐有点不对,皱眉挡下他的手,“你知道是谁是吧?”
“我怎么会知道?”楚奕反问,目光往旁边一让,竟是带了点心虚的意思。
秦菁心里突然一堵,倒不是怀疑他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只是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舒服。
两个人,保持着一个压倒和被压倒的姿势僵持在那里,半晌,秦菁推开他坐起来。
“你占着这个位子,有人会有这种想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现在正妃的位置虽然是被我占了,但是你的那些朝臣兄弟,甚至于楚皇陛下,只怕都不会省心的。”秦菁说道,神色始终淡淡的,“这几年你虽然做了很多,但终究不比当初的皇位巩固了的陛下,你现在瞒着我做什么?以后总归是少不得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想要往你的后院塞人的。”
楚奕的脸色略带了几分阴沉,也就势起身坐起来。
秦菁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她不容他身边有别的女人,而他也从未对她强调过,他这一生就只要她一个。
但不说,并不表示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想法——
他们彼此之间,都容不得任何人。
深吸一口气,楚奕开口:“有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其实按照我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