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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边那只尾巴翘上天的倒霉狐狸优哉游哉的踩在床板上散步,楚临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扯着的被单上由上到下碎成九片长布条,棉絮散下来落了一床。
楚临看着那招展的一把碎布条,再想想自己那张毫无缺憾的小白脸,脑门上瞬时滚下一滴汗。
白融抱着圆鼓鼓的小肚子笑的满床打滚,滚够了就把落了满床的棉花往他怀里踢,“你的,拿走!拿走!”
这孩子哪里是能哄的?搞不好是要被毁容的!
还没有娶上媳妇的八皇子殿下哭笑不得,心有余悸的从床边蹭开。
楚奕倒是觉得自家丫头此举甚有其母之风,反而心情大好的上前摸了摸她顺滑柔软的发:“想睡这就睡这吧,不过绒团儿不能睡床上!”
白融止了笑,很认真的仰头看他,眉头又有了那个轻微皱起来的趋势,让楚奕一直很费解。
半晌,她点点头。
楚奕抱了绒团儿弯身放到床边的脚踏上,又转身去柜子里抱了两床被子出来。
白融扯着一条往大床里边挪了挪,然后咬着嘴唇拍拍外沿:“你,在这里!”
是个命令式的语气。
前天晚上他去秦菁那里,大约还是惊动了这个丫头的。
楚奕苦笑,唯有点头:“嗯!”
楚临一直抿唇沉思在旁边看着,几次的欲言又止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六哥,她睡你这不合适!”
皇室当中各种礼仪规矩向来把持的十分严格,皇子皇女,即使是在哺乳期也都是被奶娘带着,不允许和母亲同榻而眠,更何况楚奕堂堂一国储君,和白融之间又是这么一种“所谓的”父女关系。
“有什么不合适的?”楚奕反问,收拾了床上那些散落的棉絮连带着破被子里一股脑儿都塞到楚临怀里,“是我的女儿,又没让她跟你去睡。”
以往的两年多他欠这个孩子的太多,那么现在,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只许她需要,他都会不遗余力的给。
他强迫自己和她们母女分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给她们随心所欲的自由,这自由,当然包括不被那些刻板的皇廷规矩所束缚。
诚然他所谓的“我的女儿”听在楚临的耳朵里就只是另一个层面上的含义。
楚临向来都知道自己这个五哥虽然不似七哥楚越那样阴狠诡诈,但也绝对不是个随便与人为善的主儿,别的不说,只就从他这次处理祈宁一事的作风上就可见分晓。
也许即使是敌人他也能一直忍着不去主动动你,可一旦你触怒了他,那么他偿还你的就是千百倍于你所加诸于他的。
这一次的事,换做是其他的任何人,哪怕是盘踞朝中多年的楚越,他都未必有那个魄力不留余地把黄安那一众人尽数铲除,半分余地都不留。
毕竟朝臣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常常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可是楚奕不管,他就是以雷霆之势,将那些敢于违背他算计他的人全部斩于剑下。
他要昭告天下的,是一种绝对的臣服和忠诚,没有半点迂回的余地和空间。
正是因为亲身领略了这个人极其残忍和独断专行的一面,所以此刻面对他对白融另眼相看的这份真,才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楚奕却没理会他,弯身趴在床边去捏了捏白融的脸颊,认真道:“跟我睡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白融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楚奕等了片刻,然后才道,“你是我的人,今天又睡了我的床,所以以后你也要跟我的姓,明白吗?”
“噗”站在旁边的楚临喷了一口,不住的咳嗽。
白融似乎并不明白所谓姓氏是怎么一回事,一声不吭,目光始终透着茫然。
楚奕露齿一笑,也不跟她解释,只是强调:“记住了,我姓楚,以后,你叫楚融。”
娘亲和舅舅,或是喊她“融融”或是“融丫头”,灵歌那些人开口闭口只会说“郡主”。
白融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像是也没觉得白融和楚融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于是也就断了须得回去跟她娘商量的念头,很爽快的点头:“成!”
楚临抱着一床破棉被无语凝噎——
同样都是讲条件,怎么人家一句连祖宗十八代就可以抛到九霄云外,他威逼利诱用全了,还差点被摧残在狐狸爪下?
最后一直到抱着床破被子被人扫地出门八皇子殿下才如梦初醒——
他是来找楚奕帮忙的,而现在,正事儿没说就被赶出来了。
楚临独自站在凄冷的夜风中,若有所思的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灯影融融的房间才一步一沧桑的抱着他抢来的被子走了。
屋子里楚奕给楚融扒了衣服,塞进被子里。
倒不是西楚的太子殿下多会伺候人,只是术业有专攻,而且熟能生巧,扒衣服一事对他而言的确是没有多少难度。
楚融把整个身子都缩在绵软的被褥里,并不急着睡。
楚奕沐浴过后披衣回来,就见她只露一张小小的脸窝在大床里边苦着脸走神。
他倾身过去捏捏她粉乎乎的小脸,“怎么了?想你娘了睡不着?”
楚融不答,偏偏脸躲开他的手,抱着被子倒下去。
楚奕总觉得这娃娃这晚有点古里古怪的,但是想不明白也懒得再去计较,翻身上床。
怕楚融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他便先没有熄灯,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半晌,感觉小丫头的手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扯了他的一边袖口。
这个娃娃,当真是拿他做半路劫匪来防的。
楚奕心里苦笑一声,抬手放下床边帐子。
他却不知道楚融一直以来的习惯,她并不是个特别喜欢亲近人的孩子,从断奶以后都是分房出去自己睡的,而这一晚,下定决定来和他睡这一张床是做出了巨大牺牲以后的决定。
这也是那会儿在听说她要留下时,灵歌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父女两个各自愤愤不平,自觉损失惨重的在一张床上将就了一夜。
次日一早,西楚太子以三千御林军护卫,亲自护送荣安长公主的凤驾回京,而与此同时,记载着祈宁城中动乱经过的折子并逆贼楚原等人的尸首也早他们一步被运送回京。
这日一早,皇后的凤寰宫宫门大开,叶阳皇后穿戴整齐正闲闲的坐在偏殿的暖炕上修剪一株从南方运来的稀世海棠盆景。
她修的极为仔细,几乎是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打量过去,端详着整个盆栽的姿态,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就从容的剪掉。
旁边椅子上坐着的纪良妃早已经把手里帕子绞的皱成一团,不安道,“娘娘,您倒是拿个主意啊,现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好好的过你的日子,你急什么?”叶阳皇后一笑,完全的不以为意。
“我能不急吗?”纪良妃手里捏着帕子用力的按在桌子上,“三皇子那事儿办砸了,听说祈宁那边又是封城又是杀人,连军队都调用出来了,闹的天翻地覆。三皇子死了,他死了!”
纪良妃说着眼中便露出惶恐的神色,声音也跟着拔高,“那可是一朝皇子啊,即使再怎么重罪在身,没过皇上的面儿去审就这么把人杀了,那个野种也当真是心狠手辣,回头要是让他知道是您在背后——”
“什么本宫在背后?”叶阳皇后闻言不由的脸色一沉,打断她的话,讥诮道,“难道你没有在背后吗?良妃,这个时候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难道出了事你还想把自己摘出去让本宫一个人替你背着吗?”
“是臣妾一时口误,娘娘您瞧您这生的哪门子的气啊?我这不就是着急嘛!”纪良妃脸色一白,急忙赔了笑脸,心里却是不屑。
这叶阳珊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半进冷宫的皇后,早些年太子在时大家还忌讳着小心供着她,如今她儿子没了,娘家也转去支持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六皇子楚奕了,谁还真会把她当回事?
现在她也是看着她这么多年在前朝积累的威势,想着拿来给自己儿子的大位之争做一步垫脚石才扒着她来用一用,这女人还真是不知好歹。
纪良妃越是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表情就越是恭顺的低声告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三也太不争气了,当初不是说娘娘都为他打算的步步精确天衣无缝了吗?怎么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反而让那小子给吃下去了?”
“是啊——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叶阳皇后神色晦暗不明的出一口气,说着却是话锋一转又恢复之前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道,“大位之争从来就是这样,没有谁是注定顺风顺水会走一路的坦途。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死的到底是老三还是老六,你不是都该高兴吗?”
当初楚风在时,因为叶阳皇后和武烈侯府的地位根深蒂固,谁都不敢有非分之想,可是楚风一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叶阳皇后哪里不知道纪良妃的私心,看着她这样上蹿下跳也不过是越看越恨罢了。
而且再想到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叶阳皇后眼中就闪过一丝阴冷的不甘和愤恨。
纪良妃却被她一句话戳中心事,眉尾不禁挑起,即使极力压抑也是难掩的喜色,垂眸道,“那是那是!好在是娘娘为我们考虑的周到,臣妾代替华儿谢过娘娘的恩典。”
“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谁让咱们是自己人呢!”叶阳皇后微微一笑,语气却不见多少热络。
纪良妃想了想,还是心里不安,“可是这一次的事儿,皇上真的不会查到您这里来吗?毕竟——您和三皇子一直都走的很近。”
“那又怎么样?”叶阳皇后反问,“走的再怎么近,他也不是本宫亲生,即使他被抄家灭族,到时候被拉上断头台也只能是他们姓楚的,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她能怎样对三皇子楚原,将来也就有可能怎样去对四皇子楚华。
纪良妃恍然明白她话中的警告之意,心里一惊,眼睛就瞪得老大,“娘娘,您说这话可别是——”
“瞧瞧你那小气劲儿!”震慑的目的达到了,叶阳皇后随即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