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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的第一眼,楚明帝的心情就有了一种难抑的起伏,那种感觉,就像是带他回到了当初,当他第一眼在西楚皇室的宴会上看到那个女子时候的那幕情景,她的样貌不是最出众的、衣着不是最华丽的,唇边笑容亦是刻意伪装过的平静与优雅,但是她的身上就是拥有那样一种特质在吸引他,让他深深的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她的沉稳睿智,她的从容果断,哪怕是最为冰冷无情的一个笑容,都能让他热血沸腾。
曾经一度他以拥有这天下间最为至高无上的权力为荣,可是她的出现打破了他内心维持了多年的平衡,让他坚定不移的将她奉为自己人生的信仰,于是她猝然离世的那一日他的世界坍塌成灰,天崩地裂。
他原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来了,可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莫如风却让他在猝然间又寻回了那个失去多年的梦想。
楚明帝的声音压抑,沙哑到听起来近乎哽咽,神色间又充斥着期盼和强烈的不安交错在一起的复杂的情绪,几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谁?”
莫如风牵起嘴角,容色淡然的微微一笑,然则不待他回答,叶阳氏已经迫不及待的嘶吼起来,语无伦次的大声道,“他就是姐姐为你生的儿子,他就是那个孩子,皇上,皇上我帮你把儿子找回来了,一命抵一命,你放过风儿,不要听那些宵小之徒的狂言,你不要动他,不要啊!”
因为挣扎的太过激烈,她已经明显的有点体力不支,腿脚发软,身子几乎是半挂在侍卫的手臂上才得以支撑不倒。
楚明帝此时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她身上,对她的话也是置若罔闻,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莫如风,加重了语气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莫如风从容不迫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往旁边挪了两步踏出席位之外,然后动作娴熟的撩起袍角跪在楚明帝面前,以一个臣民面对君王时应有的礼节郑重的叩首行礼道,“草民莫如风,是大秦赐婚使大人府中的大夫!”
在座的西楚老臣全都把楚明帝对叶阳敏的感情看在眼里,叶阳敏生下的那个孩子如果能够活到今日必定贵不可言,他们很明白一旦坐实眼前少年的这个身份将会对朝中政局带来怎样的动荡和影响,心里不由的都暗暗捏了把冷汗。
叶阳氏为他安排的身份莫如风并不承认,在这样唾手可得的滔天富贵面前他还是那样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过有心人看在眼里的——
还有他的不肯明言否认。
皇子那一席上的七皇子楚越脸色巨变,之前就一直捏在手里的酒杯终于不堪忍受他压抑多时的情绪,嘎嘣一声碎裂酒水溅了他一身,好在此时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明帝和莫如风身上,便硬是对他意外失态而造成的动静视而不见。
莫如风?楚越咬紧牙关在心里一遍遍的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少年姓莫?!
原先他还以为这只是叶阳皇后病急乱投医而编造出来的权宜之计,可是偏偏这个少年姓莫!
所以,如果这个少年不是叶阳氏找来的戏子,那么叶阳氏的这些话就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显然楚明帝也是被这个名字惊到了,几乎是踉跄着猛的后退半步,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目光却是片刻不离的盯着莫如风泰然处之的脸孔。
叶阳氏奋力的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侍卫的钳制,绝望之余她便是失控的大声叫喊,“皇上,他姓莫,这个姓氏是姐姐给他的,您还不明白吗?他真的是你的儿子啊。”
莫如风同站在他面前的楚明帝默无声息的安静对视,然后他从容的微笑道,“亡母的闺名的确是叶阳敏三个字,可草民却并非陛下的儿子!”
楚明帝的身子突然剧烈一样,如遭雷击般猛地后退一步。
“陛下小心!”张惠廷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楚明帝心乱如麻,飞快的思忖着那些陈年的旧事。
他是亲手将那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下葬的,如果真如叶阳珊所言,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他和阿敏的那个孩子,那么既然这个孩子或者,是不是,是不是——
那个女人,她总有通天之能,呵——
此时此刻,他甚至忘记了要为她瞒天过海的苦心欺骗而恼怒,只有一线薄弱的希望自心底慢慢升腾起来,然后如惊雷破月迅猛的在心间撕裂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至少,能再见到她,是他从来就不敢奢求过的痴心妄想。
“阿敏——她——在哪里?”他的语气平复下来,尾音之下却还是有种压抑不住的轻颤透出来。
“家母已经过世了,至于她葬在哪里——”莫如风平静的回,他是真的心如止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和波动,“我母亲生前就不喜热闹,此时更不想被外人打扰,她的安息之所恕草民不能相告陛下。”
当年的叶阳皇贵妃葬在皇陵,所以她是假死升天,躲了出去吗?
这个姓莫的少年所要传达的就是这样一层意思是不是?
朝臣们心中纷纷权衡,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困惑之余只就能死死的盯着当前的楚明帝和莫如风两人来找答案。
沉默半晌,楚明帝才如梦初醒般招招手示意莫如风起身。
他脸上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色慢慢平复下去,松开了张惠廷的手,负手而立站在莫如风面前,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你拿什么证明你母亲是阿敏?”这一次声音微冷,颇有几分质问的意思在里头。
莫如风淡然微笑,不徐不缓的慢慢道,“陛下,每个人都有父母亲人,我不需要证明她是谁,至于陛下口中的阿敏到底是谁也和我没有关系,我的母亲就是那个人,仅此而已!”
从头到尾,他无不是在与楚明帝划清界限。
可如果真的不想承认,他干脆直接否认了叶阳敏其人不就行了?
朝臣之中有人面面相觑,都在戒备着猜测这个少年的心思。
楚明帝沉默片刻,语气忽而毫无预兆的再度缓和下来,淡声道,“你随朕来!”
说着便要转身带他往殿外走。
“陛下,草民一介布衣,不敢在宫中久留,以残陛下视听。草民告退。”莫如风摇头,言罢,便是没有半分留恋的回转身去,走到叶阳晖面前对他微微一笑,“舅舅,我们走吧!”
他毫不避讳今日叶阳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事和他有关,也不在意别人是否会把今日太子一事牵连到他头上。
他从容而来,淡泊而归,与这堂皇大殿之上的任何人仿佛都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脚下步子轻若浮云,白衣胜雪,飘然走出这喧嚣的皇室宫殿。
“等等!”楚明帝看着他的背影,略一失神,再抬头时他的脚步已经跨过门槛站在了殿外。
莫如风止步,去未回头。
夜风微凉,撩起他洁白袍角,让他的身影整个跟脚下汉白玉的阶梯融为一体。
楚明帝的喉结抖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没让自己再次抬起手来留他。
“既然你说甘愿认阿敏做你母亲,”半晌之后终究还是妥协,隐忍道,“那么你的生身父母又是何人?”
一直被人压在一旁仿佛已经木了叶阳皇后眼中忽然再度闪现出惊慌的神色,只是嘴只张到一半就识趣的闭上。
这个时候,她多说多错,最好还是一个字也不要说了。
莫如风静立阶前,自始至终不肯再回头,声音明静如水缓缓飘来:“我的生身父母既然他们自幼便能狠心抛弃于我,他们便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生,我就只认我娘一个亲人!”
言罢,再度抬脚走下那台阶,飞快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大殿当中,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莫如风那最后一句话的话音缓缓滑落,意志力一向无比坚韧的叶阳皇后,忽而真就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倒下去。
魂不守舍,如同听了这世间什么可怕的诅咒一般,脸色铁青,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楚明帝一身明黄龙袍孤身站在偌大的宫殿当中,明明是鹤立鸡群那般卓然高贵的一剪身影,此时此刻却萧条如风,仿佛随手都有可能被吹走一般。
半晌,张惠廷试着上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陛下,今日这接风宴是不是该散了?”
言下之意,今日还有外客在场,让他快些醒过味来拿定主意。
楚明帝被他这一提,眼皮终于缓缓动了动,但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力,竟然让这个叱咤风云的强悍帝王这般失魂落魄,明明看到满殿不该有的人和目光,也再提不起他的帝王之仪。
一步一步,他默然转身重新往上首的王座上走去,同时无力的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屏住呼吸上前行拜礼,然后同样是大气不敢出的匆匆退了出去。
秦菁和萧羽混在人群之中往外走,台阶下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回首去看那殿中——
彼时人去楼空,高高的王座上那男人单手撑着额头默然静坐,那个影子苍凉悲壮,仿佛只在一夕之间就老了十岁年华。
秦菁突然有些不明白,他对那个女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竟会让他执迷至此。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都不愿意割舍,也不愿忘记。
这个铁血帝王,这个无所不能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男人——
人都说帝王恩宠一夕断。
于景帝那里或许是这样,他对蓝月仙的好也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可是这个男人——
他,为的又是什么?
一个抛弃了他,不惜假借身死脱离他身边的女人——
难道,就仅仅是因为——
得不到?
“走吧!”萧羽轻声一叹,轻轻按下她的肩膀。
“嗯!”秦菁点头,匆匆掠影一般再度回首往那殿中呆坐的男人飘去一眼目光,然后转身,跟着萧羽一起离开这座属于别人的宫殿,不再去纠缠那些别人心底的爱与痛。
宫里刚刚出了这样惊心动魄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