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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子之位上坐了这么多年,识人的本事他自是不差的,萧羽此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个性情清冷孤傲的主儿,这样的男人,竟会唯一个小女子马首是瞻臣服至此——
那么,马车里的这个女子……
楚风的目光微微一动,随即牵动嘴角继续保持脸上笑容不便,调转马头重新往自己军中走去:“公主殿下请!”
萧羽随机应变,利落的回头安排好一切,一行人便声势浩大的跟随楚风一起前往西楚军营落脚。
楚风是两日前便已经到了这里,而因为和亲一事,两国战事暂停,这边的军营便成了虚设,平日里士兵们虽然依旧按部就班的操练,却不再如往日那般紧张,随时备战。
前段时间楚越被传召回京,再又因为太子的婚事被绊住,要留在京城等着参加婚礼,所以这边的一切军务都暂交副将常怀宇在打理。
常怀宇也是当年楚越外祖卢艺带出来的人,楚风借迎亲之名提前到得此处是打的什么主意不难猜,但效果——
似乎并不理想。
秦菁等人歇脚的地方,果然是精心准备好的。
不同于随军帐篷的简单朴素,这帐子凭空拓成了主帅帐三倍的大小有余,内里高床软枕,雕花睡榻,连带着古铜的妆镜和从帝京带来的质地上乘的青丝纱帐都打点的一丝不苟妥妥当当,一眼看去与皇宫寝殿也无多大差别,显然是费了心思在办的。
因为此行前途凶险,在祈宁落脚的时候秦菁便把墨荷等一干不会武功的丫头尽数留在了白奇军中,此时她身边贴身的婢女就只带了灵歌和旋舞两个寸步不离的跟着。
灵歌利落的指挥着一众宫女把行礼搬进来,顺带着打点好秦菁的起居。
趁着外间众人在忙的时候,她悄悄凑过来秦菁身边道:“看这里的布置,很是花费了些心思的,西楚方面对这次两国联姻似乎是看重的紧。”
越是西楚人太当回事,日后秦菁想要抽身而退便越发的不容易。
“没关系,既然来了,就静观其变吧!”秦菁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放下手中茶盏,看着外间宫女们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就摆摆手道:“打发他们下去吧,给我找身衣服来,本宫出去透透气。”
“这——不太合适吧?”灵歌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没事,我又不走远,方才下车时好像看见东面有个练马场,去那里就行。”秦菁道,随手已经卸了发间沉重的钗环。
灵歌不好再劝,只得转身去放在外间墙角的红木箱子里找了身轻便些的水色罗裙出来抖在秦菁面前:“殿下看这个可以吗?”
“嗯!”秦菁自镜子里抬眸看了眼,招手示意她拿过来。
灵歌抱了衣服过来,服侍她换好,又招呼了旋舞,主仆三人便是出了帐子。
她帐子周围都是自己从乾和宫带出来的侍卫在把守,而远处的守卫虽然大部分都是宫里派出来的禁卫军,但是出门在外,所有人都不敢多事,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看不见。
一路上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
这会儿四野空旷,灵歌也才找着机会开口道:“公主,奴婢留意查过了,随行那些人都是当初陛下直接从禁卫军中拨出来的人,应该是没有藏着姝贵妃的黑手的。”
“想也是这样。”秦菁冷然的牵了牵嘴角,脚下不徐不缓的慢慢往前走,“她最近还要忙着在那人面前演戏,轻易不敢对我下手的。既然那人的目的就是将我远远的逼出大秦,想来一时半会儿,她也不能有什么大动作。”
蓝月仙和司徒南呵——
也是上辈子蓝淑妃母子太过顺风顺水了,没给他们发挥的机会,这么大的一条线索,居然藏到十年后都没有被暴出来。
好在是有素心忠肝义胆的护主之心,好在她往冷宫里走了那么一趟,否则这样狼子野心的两个人留到将来——
秦菁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撑在跑马场外围的栏杆上晒太阳。
此时正值晌午,艳阳高照,不过好在边境之地天寒风烈,站了一会儿也就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爽。
旋舞见她站在那里大半个时辰未动,就扁扁嘴,试着上前提醒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是不是先回去传膳?”
“不急!”秦菁仍然淡笑着凝望天边的流云。
旋舞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灵歌已经笑着上前一步道:“公主,您等的人像是来了,您看,是他吗?”
眼前空旷的草地上,突然平地而起的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旋舞一阵的莫名其妙,警觉的循声望去。
烈日之下,一群脱了缰的野马撒了欢的在草地上你追我赶的奔跑不休,马蹄过处溅起草沫横飞,马群当中唯有一个藏青袍子的白面少年伏在一匹枣红良驹的马背上风驰电掣而来。
从奔跑的姿势和速度上看,这些马都是万里挑一的绝佳品种。
那少年座下的一匹也未套马鞍,他就那么徒手伏在马背之上,身手矫健的攀附着马脖子,稳稳当当的朝着这边奔跑过来。
秦菁抬眸看去,因为是逆着光,一直到他走的近了秦菁才是将他认出来——
恰是当初在祈宁城外冒充盗匪意图截杀他们的西楚八皇子楚临!
那日里那个只会躲在人后放冷箭,又胆小如鼠的粉面少年,居然也有今日这般英姿勃发的气韵风度,当真是——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那群烈马横冲直撞的过来,眼见着就要飞跃眼前栅栏朝他们碾压过来,灵歌和旋舞俱是收摄心神抢上前去。
因为秦菁神色如常,并没有命令传达,她们不敢妄动,却是随时做好了要将她拉开的准备。
那少年隐藏在马队里英姿飒飒,就在马群只差丈余就要撞过来的时候,他忽而两指塞进嘴里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
风声过处,如雷驰电掣般。那群行动一致的野马忽而声音杂乱的嘶鸣一声,紧跟着脚下踟蹰,不过瞬间已经往不同的方向一哄而散,再次溅起杂草无数。
雷霆之势过后,前面一人一马逆光而立,少年脸上笑容狡黠而明艳,像是——
白奕!
没来由的,秦菁心跳一滞,忽而恍惚了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下一刻,旋舞已经冷着脸挥手向楚临一指。
“臣弟见过太子妃嫂嫂!”楚临翻身下马,当真就毫不认生的对着秦菁拱手拜下,虔诚的额头几乎要触到膝盖。
听了他这般称呼,旋舞更怒,已经不乐意的上前一步,斥道:“什么太子妃?谁是你嫂嫂,青天白日的你不要乱说话!”
“嫂嫂,您这丫头的嘴巴好厉害,和你的箭法一般凌厉呢!”被旋舞一个丫头指着鼻子骂了,楚临仍是笑嘻嘻的,回头连带着把秦菁的马匹都拍了。
西楚的皇室中出了这么个皇子,这倒也算是个活宝!
秦菁回过神来,却是哑然失笑,回头摆摆手对灵歌和旋舞道:“不得无礼,还不给八殿下见礼?”
这个碎嘴又无礼的小子是皇子?旋舞一口气噎在胸口脸都涨红了,灵歌却是得体的拽着她上前对着楚临屈膝一拜:“见过八殿下!”
“免了免了!”楚临眉眼斜飞,十分得意的一扬唇角,然后就见他身子一压便如一条泥鳅般从上下两根栅栏中间蹭了过来,一抖袍子端端正正的站在了秦菁面前。
“臣弟唐突,太子妃嫂嫂,没吓到你吧?”楚临笑嘻嘻道。
秦菁看着他似乎毫无心计笑的一脸憨厚的表情,目光却是移向他身后栅栏里那匹正在踟蹰打着响鼻的枣红马道:“人都道西楚的八殿下少年顽劣,却不想你这驯马的功夫却是一流,今日当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嫂嫂谬赞,臣弟愧不敢当!”楚临露齿一笑,像是不堪这样的夸奖一般,脸上居然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来。
秦菁莞尔,垂眸一笑,“你这嫂嫂是不是叫的太不婉转了些?”
楚临只当她是兀自感叹,并未在意,一个响指引了自己的枣红马上前,兴高采烈地显摆道:“这些马都是我让人从草原上逮来的野马,训练出来可就大不一样,乖觉的紧,臣弟素闻嫂嫂你骑射之术精湛,有没有兴趣跑上一跑?”
野马虽然难驯,但是诚如楚临所言,一匹资质上好的野马真若是训练出来,比一般家养的战马都大有优势,向白奕连续两次送她的金线儿和黑电都是。
可是这个时间,实在不是促膝论马的时候。
这个楚临,当真是精绝的很!
看着眼前这个高谈阔论眉飞色舞的少年,秦菁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深意,下一刻,目光却是猝不及防的沉淀下来,声音冷涩道:“机会只有一次,七殿下都交代了你什么话,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楚临依附七皇子楚越,这在西楚朝中算不得秘密。
眼下楚越被困帝京不得出,这个信使的角色,也唯有楚临能够光明正大的扮演——
只有他的身份,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自己,而不至于落了任何人的口实。
楚临本来正在洋洋自得的权衡开口的契机,这样被秦菁骤然打断,脸上笑容一僵,紧跟着便是明白过来些什么,扭头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草场另一侧便是一个明黄挺拔的影子徐徐而来,是——
楚太子,风!
他脚下步子其实迈的极快,但偏生天生气度使然,仍然给人一种踽踽独行之感。
他赶着过来,目的不言而喻,显然便是为了截断这边两人之间不该有的对话的。
“五哥!五哥!”楚临的反应极快,脸上表情几乎是完全不加转换的已经挥舞着双手兴奋的呼喊,同时他含了笑的声音低低渡来,传入秦菁耳中:“您的信,我七哥收到了。”
“哦?却不知七殿下给本宫的回信如何传述?”秦菁嘴唇微动,面不改色的迎立风中,看着远处那人。
“七哥说,太子蠢钝,配不上您这般品貌胆识,请您何妨另谋打算!”楚临道,一边和楚风远远攀谈之间还能抽出功夫来和她挤眉弄眼递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