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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奴婢参见贵妃娘娘!”海清一个机灵,仓皇的跪下去,心有余悸的扯了扯蓝淑妃的袖子。
蓝淑妃犹且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愕然的瞪着眼前的蓝月仙,一把甩开海清的手,游魂般急切的上前两步,指尖颤抖指着蓝月仙妆容精致的脸孔恍惚道:“你——你——”
“不得对贵妃娘娘无礼!”王兮墨皱眉,上前一步挡开她的手,却是规规矩矩的带着她身边八名婢女一起对着蓝淑妃福了福:“奴婢给蓝淑妃请安!”
她这一个得体的礼仪无疑是给门口愣了一地的宫婢们提了醒,众人如梦初醒般纷纷跪伏下去,齐声道:“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就连屋里正抱着秦苏在悲泣的采兰也识趣的暂且放平了秦苏在地上,转身过来对着蓝月仙磕了个头。
蓝淑妃孤身一人站在屋子中间,茫然四顾之下,这才如醍醐灌顶般脚下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的一遍一遍的摇头,口中喃喃低语,却没有人听得见她在述说什么。
蓝月仙似乎并没有兴致刻意与她为难,就冷眼扫了一遍屋子里乱糟糟的场面,最后目光在昏迷不醒的秦苏身上略一滞留,道:“请太医了吗?”
“是,已经有人去了!”海清跪伏在地,只敢拿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她一眼。
“行了,都起来吧!”蓝月仙情绪并不外露,闻言这便抬抬手对身边王兮墨吩咐道:“兮墨,吩咐人把三公主暂时安置到旁边的卧房里,再叫人去把大门关上,不许把消息漏出去。”
“是,贵妃娘娘!”王兮墨从容应道,转而走到门口对蓝淑妃带来的一众宫女吩咐道:“你们去把大门关严了,没有娘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姑姑!”蓝淑妃失势已经不在这一两日,宫女们不敢怠慢,忙应声去办。
外头安排好了,王兮墨再又转身回到屋内,招呼了自己带来的宫婢们一起帮着把秦苏抬出了这间屋子。
待到不相干的人清理干净了,蓝月仙便随意捡了把椅子坐下来。
她像是好不忌讳这屋子里弥散的血腥味一般,先是就着婢女呈上来的茶水喝了口,这才单刀直入的开口道:“说吧,怎么回事?”
她没有点名要问谁,这会儿这屋子里除了几个侍婢,就只剩下蓝淑妃、蓝玉衡和蓝李氏三个人。
蓝淑妃从来自恃蓝家嫡女的身份想要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庶女踩在脚下,此时蓝月仙这般趾高气昂的语气,无疑是踩中了她的七寸。
贵妃!贵妃!贵妃呵!
短短不过数日,蓝月仙这个贱人居然就咸鱼翻身,爬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这已经不是一口气的问题,只在她这般光鲜亮丽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她就近乎抓狂的想要上前去将她撕成碎片一口吞了。
她问话?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对自己颐指气使。
蓝淑妃脸上肌肉抽搐着抖动,只看眼神就恨不能将眼前蓝月仙生吞活剥。
蓝李氏侧目看着地面上那一滩血就觉得痛快,当即一梗脖子,冷声道:“是我做的,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将我的华儿害成那个样子,她现在倒想撇的干净,攀个高枝儿给嫁了,我偏就不让她如愿,话儿的病一日不好,她也休想好过!”
蓝玉华被带回世昌伯府以后,家里前前后后把这整个云都能够叫上名字的大夫都请了去,可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他像是疯了,更像是傻了,平时无论谁同他说什么他都木木的没有反应,可是前两天听闻秦苏要嫁人的消息,一时间又发了狂,吵闹着要出府。
从他疯癫以后,蓝李氏怕他伤着自己,便将他从小收录的那些兵器刀剑统统收拾走了,不想他这一回发作就完全无法收拾,趁着夜深人静搬了多宝格上的瓷器把守门的护院给砸翻在地,三更半夜的不知所踪。
蓝光威闻讯,连夜带了所以的家丁护院出去找,硬是在他要强闯宫门之前将人给截下来,绑回了家,否则若是再闹开了传到景帝的耳朵里,指不定又要闯下多大的祸事。
进来家里祸不单行,蓝礼也是气的狠了,再被他两次三番的一闹就发了狠,命人生生打断他一条腿,困在院子里不准他随意走动。
好好的一个儿子弄成这样,蓝李氏怎能不恨?
想着都是秦苏这个狐狸精做的好事,她心里就更加不忿。
自己的儿子她是知道一些的,国宴那天发生的事她本来就不信是会出自蓝玉华的本意。
可不管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凭什么就要苦了自己的儿子一个人?而要便宜了秦苏这个贱人去另觅良缘,逍遥快活?
她越想越气,再就被蓝玉华这日日哭夜夜嚎的刺激出了心病,借着今日进宫贺喜的机会约了秦苏见面。
这些天秦苏也是被这门婚事折腾的寝不安枕,偏生蓝淑妃又在软禁中,她找不得个人来拿主意。
蓝玉华那事儿她虽然隐隐觉得是秦菁暗中捣鬼,但终究最后自己为了自保弃蓝家人于不顾的举止欠着妥当,她虽不肯将自己的后半辈子折在蓝玉华那样的人手里,但到底也不想彻底断了世昌伯府这条后路——
至少在秦洛正式登基以前,她还得多为自己打算一步路。
她来见蓝李氏本来是想着巧言安抚两句的,却完全没有想到蓝李氏竟是那般心思,几句话不对付,蓝李氏居然真就对她下了手。
上次那件事以后,虽然采兰和顺六都异口同声的解释,当时是被人设计引开了,回来不及才让陆贤妃等人抢先一步闯了进去,但秦苏对她也已经不如往常那般信任了,所以这次便只叫她远远的守着,而至于蓝玉衡么——
他自然不信会有这样的巧合,而至于这一次的幕后黑手到底是秦菁还是他这位新晋的姑母姝贵妃,就还有待进一步的揣摩了。
“贵妃娘娘恕罪!”蓝玉衡心中飞快权衡,然后态度恭谨的对着蓝月仙磕了个头道:“我母亲只是念及弟弟的病情忧思过盛,一时激愤才会做下如此大不敬的事情,请娘娘念在她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的份上,恕她之罪,微臣愿代为接受处罚。”
蓝李氏被仇恨冲昏了头,算是孤注一掷,什么都顾不得了,蓝玉衡却不能,他还得为全局考虑,为世昌伯府留后路。
刺杀皇室公主,是大不敬之罪,蓝李氏性命不保是一回事,现下只要蓝月仙落井下石的一句话——
那么景帝那里怪罪下来,连带着整个世昌伯府都要跟着遭殃。
不过好在如今景帝对秦苏母女已经不如往常那般偏爱了,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蓝月仙手持杯盏,这才眯起眼睛斜睨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侄儿。
自她从冷宫里出来的那天起,就已经对后宫乃至整个朝中的局势都做过一次全面的了解,尤其是蓝家。
如今蓝礼已经老了,蓝光威鲁莽有余心机不足,在如今的世昌伯府里头,这个子孙辈的大公子蓝玉衡才是领军一族的人物,先是殿前大学士的头衔,后又巧计博得景帝另眼相看,分的宫中禁军一半的统帅权。
这样的青年才俊,莫说是在世昌伯府里头,就是放眼整个大秦朝也不见得就能找出几个来了。
蓝月仙盯着他的侧脸打量片刻,略一沉吟之后却是突然移开话题道,“听说你进来病着?还没有大好吗?”
这样一来,便算是个关心的语气。
蓝玉衡一时也不及琢磨她的真实意图,只就谨遵着礼数回道:“谢贵妃娘娘记挂,微臣无碍,休息几日就好。”
“既然不舒服,就别跪着了。”蓝月仙淡淡道,忽而扭头对王兮墨抬了抬下巴道:“去给这孩子冲一碗参茶来。”
“微臣不敢!”蓝玉衡眉心一跳,还是不动声色的跪着没有起,只就恳切的再度开口道:“娘娘仁爱,微臣感激不尽,今日我母亲为了三弟的时候忧思成疾,以至于犯下今日之错,微臣戴罪之身,不敢在娘娘跟前造次,请娘娘开恩,对我母亲从轻发落。”
他这般顾及着蓝李氏,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蓝月仙居高临下的坐在椅上,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
旁边的蓝淑妃杵在那里看了半天白戏,眼见着他们你来我往你一句我一句,牛唇不对马嘴的寒暄了半天,这会儿才是灵光一闪有些明白过来——
这蓝月仙莫不是在打蓝家的主意?
“什么从轻发落?”她几乎是怒不可遏的上前一步,指着跪在地上的蓝李氏道,“蓝月仙我告诉你,这个毒妇伤了我的女儿就要以命抵命,你休想在这里拿我女儿的性命来送人情。”
蓝月仙这个早该死了的贱人,她活到今天,竟还是不死心么?
方才她如此这般对蓝玉衡礼贤下士,莫不说看着自己如今落难,就要踩上一脚,进而让蓝家人舍了自己而依附于她吗?
不可以,绝不可以!
当年自己费了大多的心机才将她斗倒,甚至于不惜拿肚中孩儿做了筹码,没有理由十年之后,再让这个女人起死回生,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
相较于十年前,这蓝月湄的段数不见高,心思却清明不少。
蓝月仙莞尔一笑,这才在进屋之后第一次抬了睁眼看她,讽刺道:“哦?那这个人情本宫让予你,由你去送如何?”
蓝淑妃被她这般噎了一下,顿时无语。
她和秦苏一样都是个不肯吃亏的个性,蓝李氏刺伤了秦苏,如今秦苏还生死未卜,她怎么都不能咽下这口气,更别提大事化小去给蓝李氏开脱了。
蓝月仙见她迟疑,便是再度敛起眸光,将脸上表情封冻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很快的,一个宫女引着杜明远自外头进来,禀报道:“贵妃娘娘,杜太医来了。”
“嗯!”蓝月仙颔首,自椅子上抖了抖裙摆起身,蓝玉衡母子跪在地上不肯起,她也不勉强,径自转身往外走,“去看看吧!”
一众的宫婢都被王兮墨大手一挥带着随她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远远躲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