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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泽虽然身份特殊,但这里毕竟不是大晏,她若真是不管不顾的将人办了,最终头疼的也只会是景帝和付厉染。
“罢了!”秦菁想都没想的竖手制止他道,“横竖也是皇姐他们之间的私事,以后你也不要管了,嘱咐好今日带过去的那些人都把嘴巴闭严了,此事到此为止!”
苏沐听她这语气也隐约能够料到方才在秦薇宫里必定是发生了些事情,他并不是多事人,也就谨慎的拱手应下,再对此事绝口不提。
不多时那宫女领人抬了轿辇过来,并且帮着把秦菁扶上了轿,苏沐上了她些银钱将打发了,亲自领了人往乾和宫的方向去。
秦菁斜靠在软垫上,可能白日里饮酒的效力还未完全过去,这一松懈下来脑子里就有些混沌,她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什么,只就安静的闭目养神,待到轿辇在乾和宫门前落下苏雨已经自门内迎出来,笑笑的过来扶秦菁下轿。
秦菁扶了她的手往里口,见到宫内各殿都已经掌了灯就随口问道:“墨荷找回来了吗?”
“嗯,墨荷姐姐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您寝殿那边打理呢!”苏雨道。
“那就好!”秦菁点头,迈过门槛之后就松了苏雨的手径自往里走,“你先下去吧,这两日宫里头乱,让他们没事都早歇了!”
“是!”苏雨停住脚步看着她的背影却总觉得有些奇怪,恰好苏沐打发了轿夫从后面跟进来,她便迎上去拽了苏沐的袖子担忧道:“大哥,刚刚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公主她——”
苏沐皱眉,警告性的瞪她一眼,沉声道:“别多事,照公主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哦,知道了!”苏雨闷闷的应了声,然后一跺脚往旁边偏殿后头的下人房走去,准备吩咐摆膳。
秦菁独自穿过正殿回房,彼时墨荷正在她寝殿收拾铺床,听到秦菁进门的脚步声,她手下动作一顿回头露出一个笑容道:“公主回来了?”
“嗯!”秦菁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径自走到当中的圆桌旁边为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里却迟迟没有往唇边送,半晌墨荷拾掇好了床铺走过来,默默的站在她身后站了片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菁回头地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墨荷咬着下唇像是略略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是声音平静的开口道:“素心姑姑,去了!”
秦菁心头绷了半天的那根弦是到了这一刻才铮的一声断裂开来,像有什么东西灌进了头脑里,让她的思绪瞬间归拢回来。
其实素心的死其实是在秦菁意料之中的,那一剑伤了她的心脉,纵使莫如风的医术再怎么精湛,想要起死回生都是不可能。
“哦!”秦菁叹惋的轻轻的出了口气,脸色神色却无多大变化的默默垂下眼睛道:“皇祖母那边怎么说?”
“早上人刚接回去那会儿太后娘娘就发了怒,并降下懿旨要苏统领和蓝统领彻查此事,勒令三日之内要一个水落石出,把昨儿个夜里的刺客缉拿归案!”墨荷回答,重新低头整理好床铺这才转身走到秦菁身后垂手而立,继续道:“早前那会儿奴婢已经尊照您的吩咐去给华瑞姑姑那里通了气儿,说您昨夜受了惊吓,明日再过去万寿宫那里,后来莫大夫也走了一遭,太后娘娘只就关照您保重身子,也没说旁的。”
秦菁没说什么,仍是低头看着捧在手心里的那杯水出神,片刻之后才道:“那丧礼呢?准备怎么安排?”
“太后娘娘说是对不住她,丧礼好好好的办,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墨荷道,顿了一下又补充:“好像听说是下午就召了内务府,这会儿应该已经已经在准备了。”
“哦!”秦菁淡淡的应了声,“那回头你下去备一份像样点的唁礼,明日一早咱们先去一趟万寿宫,到时候本宫也该亲自去送送她。”
“是,奴婢早已经吩咐下头去准备了!”墨荷小声道,说话间却是神色复杂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秦菁的脸色。
秦菁静默的坐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碰那杯水,又将那杯子原封不动的放回桌上,起身往旁边立着的仕女屏风后头走去,一边吩咐道:“本宫今日有些累了,你去告诉厨房不用准备晚膳了,直接准备沐浴就好!”
“是!”墨荷应道,去到另一侧的柜子里取了套干净终于给她挂到屏风上,然后转身出去吩咐下头的小宫女准备秦菁沐浴用的香汤。
秦菁自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径自走到妆台前坐下,墨荷心不在焉的在屋子正中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快步走过来为她去掉发间钗环点缀,一声不吭的替她把解了头发,梳理顺畅过后又重新盘了用一只简单的翠玉簪子固定好,防止一会儿洗澡的时候碰到水。
秦菁自铜镜中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马上就有几分明白,稍稍侧面看了墨荷一眼道:“现在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啊?”墨荷乍一回身,手里握着的象牙梳就落在了地上。
秦菁弯身去捡,重新抬头看她的时候墨荷的眉心早就凝成了疙瘩,她像是十分纠结的咬着下唇权衡了一下才下定决心开口道:“奴婢知道不该多嘴,可是之前素心姑姑提起的那件事——”
墨荷话到一半却是欲言又止,然后一咬牙就屈膝跪在了秦菁面前,使劲低垂着脑袋恳切道:“奴婢知道公主您不想欠谁的人情,可在这宫里谁不知道陛下还对当年那件事耿耿于怀,那人却是万万沾染不得的。所以奴婢斗胆,请公主三思,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
墨荷所指的事情秦菁自然也是知道的,就在三年前,当时景帝有一宠姬钱氏很得他的欢心,本来已经下旨要册她为妃了,可就在册封大典的前一天这钱氏和蓝淑妃之间因为抢道而起了冲突,双方在对骂时钱氏一时脑热就提起了那人一句,也不知道是谁传到了景帝的耳朵里,当夜就被景帝下令溺毙拖出宫去扔在了乱葬岗也不准人收殓,就连与此事有关的蓝淑妃也被勒令禁足三个月。自那以后宫中众人谈虎色变,莫说招惹,就连背地里也再不敢有人提起那人半句。
所以说,素心是真的给她出了个难题啊!
“你先起来吧!”秦菁无奈的叹一口气,抬手扶了墨荷起来。
“公主——”因为没有得到她确切的答复,墨荷还是心里难安,紧张的看着她不敢放松。
秦菁拍拍她的手兀自起身走到一旁,抬头看着远处殿外洒落一地的月光目色之中就慢慢跟着染了些雾气的湿寒之意,缓声道:“素心很聪明,她为此送了命,不管怎么说本宫都是欠着她这一个人情的。”像是赞叹亦像是感慨。
“可是公主——”墨荷急了,声音里几乎是带了几分哭腔一个箭步抢上前来恳求道,“您——”
“好了!”秦菁抬手制止她,收回目光对她宽慰的笑笑:“我有分寸,反正也不急在一时,这件事容后再说,你去看看他们热水怎么还没送来。”
“可是——”墨荷知道她的脾气,眼见着劝她不住,张了几次嘴终于也还是没能再说什么,十分不安的捏着拳头出去催促热水了。
秦菁面对远处茫茫夜色,目光就再次慢慢冷却下来,最后竟像是带了丝诡辩莫测的不明笑意转身又回了内室——
这局棋果然是精妙的很,处处玄机,这一次只怕不只是蓝淑妃,就连蓝礼那只老狐狸也要头疼上好一阵了呢!
这日夜里秦菁睡的很早,应该是也累大了的缘故,梦里倒是十分的静谧平和,是以次日虽然天才蒙蒙亮就已经起身,精神却是不错的。
墨荷听闻她起床的动静很快自外间端了温水进来,笑道:“公主醒了啊,快些净了手脸吧,昨儿个晚膳也没进,厨房那边的奴婢煮了您喜欢的腊八粥,还在火上温着呢,一会儿多吃一些。”
说话间墨荷已经手脚利落的递了浸湿的帕子过来,秦菁穿好鞋袜起身接了,细细的擦了手脸顺手又将那帕子扔回同盆里,这才开口:“昨个儿夜里宫里还太平吗?”
“没什么事,苏沐一直使人听着呢!”墨荷道,收拾了洗脸水送出去交给外间的小宫女端出去,然后扬手招呼门口守着的另一个三等宫女道:“线儿,去厨房叫人把早膳端上来。”
“是,墨荷姐姐!”线儿远远的对着墨荷屈膝福了福,然后转身小跑着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自从年初晴云去了秦宣宫中主事,墨荷就又重新回了秦菁房里来服侍,好在前段时间秦菁从萧羽那里要了灵歌和旋舞,如今外头的事都由灵歌打点,她也不用两头跑着那么操劳。
打发了旁人,墨荷又折回内室要去收拾被褥,只是在她闷头经过秦菁身边的时候却被秦菁一把拦了下来。
墨荷一愣,随即却是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主动道:“公主,奴婢跟着您也不是一两天了,素心姑姑的事——既然您答应了,必定是心里头已经有了计较,奴婢相信您。”
她刻意要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轻松,秦菁还是很容易就看到了她眼底不甚明显的一片乌青色,便知道她定是整夜未睡。
秦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最终也只是笑了下,抬手替她把耳畔的碎发拨到耳后道:“这屋子里头的事以后交代下去让旁的做就行了,不必凡事都亲力亲为。”
墨荷弯起眼睛道:“服侍公主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喜欢做这些事!”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于是也就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之上。
秦菁用过早膳就带着墨荷跟苏雨去了梁太后那里,梁太后虽然倚重素心,但素心这样一个奴婢怎么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万寿宫中自然不能为她披麻戴孝的摆灵堂,那便成了变相诅咒梁太后不得好死了。
素心的尸身一早就被人移去了别处一座空置的宫殿暂时安置,孙嬷嬷亲自带了人过去打理丧事,秦菁去得万寿宫却是华瑞姑姑红着眼睛迎出来招呼她。
秦菁颔首与她招呼过,扶着墨荷的手往里走:“皇祖母起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