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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奕身后靠着一辆马车支撑,这一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抬起右手蹭了蹭她的眼角,调笑道:“你——可不要哭,我身上疼的很,没有力气给你擦眼泪!”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明显是刻意隐忍之后造成的效果。
秦菁本来是不想哭,此刻被他沙哑的嗓音在心头一摩挲,就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之感充斥的眼角的神经脉络,让她红了眼圈。
白奕见她这样,不由的就慌了手脚。
“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他本来想要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可是一笑之下胸口的位置就仿佛被什么撕扯开来一样,额上冷汗直冒。
秦菁
“全都住手!”混乱之中传来女子的一声断喝,那声音很大却很清晰的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有种近乎狠戾的决绝之气渗透其中,让人心神为之一敛。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秦菁一句话的作用之下,眼前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双方居然齐齐住了手。
周围的气氛突然凝滞下来,秦菁一把推开意欲上前保护她的苏晋阳兀自两步走到人前与对面络腮胡子那一行人正门相对。
此刻她双手染血,纤纤十指上头早就是殷红一片,这些从白奕身体里面涌现出来的温热液体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让给她胸中奴役翻腾,几乎要忍不住的呐喊出来。
络腮胡子那一行人面面相觑狐疑的看着她,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由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愤恨之气,居然就有人不自觉的往后退去半步。
络腮胡子在此间行走的时日不短,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震住,他略一怔愣之后又马上安定心神,不甚在意的冷声笑道:“怎么,这回知道想要告饶了是吗?那你就求我吧,若能哄的大爷高兴了,没准我还能高抬贵手放了你们带着那小白脸去看大夫。”
从一开始他们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最终目的就是要秦菁他们这一行人的性命,而且又明显结了仇,绝对没有就此罢手放虎归山的可能,这络腮胡子会有此一说不过是因为他在方才的对峙当中占了上风,进而认定了秦菁他们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故而也就不着急了,戏耍之下图个乐子罢了。
“告饶?”秦菁冷嗤一声,像是听了笑话似的鄙夷一笑,“这话反倒是我一开始就要对你说的,可惜你心太急没有给我机会,现在到了这般田地,却是怎么都来不及的了。”
在络腮胡子看来,秦菁他们已如瓮中之鳖,迟早都是自己案板上的肉,只是他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大家闺秀的丫头定力竟是如此惊人,临危不乱,这份魄力便让给他她多了一份耐心。
络腮胡子有了一丝兴趣,不紧不慢的问道:“哦?这话怎么说的?我倒想听听。”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死磕硬碰?这天下没有白吃的饭,你真以为我这里十二车的财物我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拱手相送吗?”秦菁眼中一片清寒之气,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然后缓慢的继续说道:“这么说吧,方才我过来之前已经遣人回祈宁报官了,这里距离祈宁快马加鞭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功夫,现在你们手上的弓箭也所剩无几真要明道明抢的动起手来,咱们人数相当你却未必就能奈何的了我们,如此再拖个一时半刻——真正无法脱身的会是谁?咱们不如等着一起看看!”
灵歌心里一阵唏嘘,什么派人回去报官了,之前他们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里的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严重的地步,这个荣安公主,说起瞎话来居然都不带脸红的。
络腮胡子将信将疑,从心底里讲他其实是不信秦菁会有这样的先见之明的,可怪就怪在眼前这少女的表情太过从容镇定,那副信誓旦旦的语气,让人很难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贼终究是贼,再厉害的贼也不会选择同官府明道明抢的交手,因为就算他们再凶悍那也毕竟是实力有限,而官府不然,它的身后连着朝廷,一旦双方交手让它们落了下风进而损失了颜面,朝廷就会插手,派来源源不断的军队镇压,将他们的山头扫平以平民愤。
所以如今秦菁真的提前找人报了官,那么眼前的形势就实在不容乐观了。
络腮胡子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慢慢褪去,面上笼了一层寒霜,密切注意着秦菁神色的变化,语气强硬的开口:“你真当老子是被吓大的吗?这种骗小孩儿的把戏——”
“你信不信都没关系!”秦菁并没有等他把狠话放完就已经出言打断她的,她的声音决绝冷漠带着说出的一股森寒凛冽之气,毫不避讳的望着络腮胡子,一字一顿的清晰说道:“如今你伤了我的人,即使求饶也是没有用的,我势必要你们血债血偿。你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我,所以今天这笔买卖你们做栽了,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所有人都震惊于她身上近乎是玉石俱焚的惨烈之气,络腮胡子更是瞠目结舌。
之前他们起的冲突已经不止一两次,都没见谁这么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这回不过是射了那油嘴滑舌的小白脸一箭,怎么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没完没了了?
他笑容一声僵硬更胜一声,态度却仍旧竭力保持强横:“小丫头,话不可以一次说的太满,你也说了咱们双方旗鼓相当,纵使你的护卫再能耐——还正当老子的兄弟们都是纸扎的不成?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殊死的抵抗了,乖乖随大爷回山上去,一时半会儿没准还不至于丧命。”
不管秦菁知否真的报了官他都不能冒险,甚至已经无心恋战,只知道必须马上离开此地以防万一。
他的言下之意秦菁怎么能够不懂,也许她耐着性子再同他们对峙个一时半刻,这些人最终也会放弃他们,自行离开,可是——
他们伤了白奕!
理智的一面有一个声音在清楚的告诉她应该以大局为重,但她的心里却是不受控制的涌现出层层怒意,让她的神情语气都跟着一点一点演变的犀利残酷。
“生或死从来就不该是拿捏在别人手里的,我凭什么听你诓骗?”秦菁挑眉,说着已经目光狠戾的扭头看向苏晋阳道:“杀得一个是一个,死得一双是一双,我要他们的项上人头!”
络腮胡子勃然变色,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今天是遇到了狠角色了,只是他在潜意识里仍然不是很能接受这个把他逼的近乎抓狂的敌手竟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别家小姐都是要衣裳要首饰,她却把人头当做白菜萝卜一样来品评的吗?
几次的接触下来这个荣安长公主都是理智且冷漠的,苏晋阳的心里其实并不赞同秦菁的冲动之举,只是冥冥之中他却有种感知——
自己根本左右不了她的任何决定!
那不能说是一种挫败感,只能说是由心而发深深的无奈,苏晋阳浓眉紧锁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几乎也是毫不犹豫的摆摆手,沉声吩咐道:“弓箭手!”
所谓弓箭、长矛其实还是主要作用于战场上的武器,平日里携带防身的武器大多人还都是以刀剑匕首这些为主,即便是草寇匪贼其实也绝少有人会用弓箭这种深受距离限制的武器,秦菁他们这次遇到的可以说的一枝奇葩,不过好在经过方才那段时间的消耗,他们手中的箭已经所剩无几。而秦菁他们此次随行的侍卫当中也仅有二十人配备了弓箭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刚刚对方的来势凶猛他们根本无从发挥,所以苏晋阳就不动声色的保存了这部分实力,此时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二十名弓箭手马上迅速聚拢到位,搭箭拉弓的做好战斗准备。
络腮胡子一见他们要来真格的心里顿时一沉,只不过这梁子横竖的结下了,这会儿骑虎难下早就没了转圜的余地,再多言下去也是枉然!
“好,既然你们不识抬举咱们也是多说无益,杀了你们,老子照样潇潇洒洒的回山上做我的山大王!”络腮胡子冷哼一声,目光凶狠的再从秦菁等人面前扫视一圈。
苏晋阳察觉情势不对,马上身形一闪揽着秦菁的腰身把她带到一旁,于此同时果不其然就听到身后络腮胡子粗砺的大嗓门嚷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上去剁了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跑!”
“放箭!”苏晋阳冷声叱道,对面的匪兵刚要上前却被密密麻麻的射过去箭挡住去路,纷纷举刀挡箭的四下里避让,直至这一拨的攻势暂停弓箭手们停下来重新搭箭的空当才喊打喊杀的一起冲上来。
双方再度交锋,一时间眼前刀光剑影横飞,惨叫声四面响起。
敌人一靠近弓箭手们的威力就大打折扣,秦菁四下里扫视一圈,果断吩咐:“你们退到三丈外,瞅准了机会就放箭,不必同他们客气。”
暗箭伤人这种事秦菁原本是不屑的,可这损招是络腮胡子他们不讲道义在先,一笔之道还施彼身的伎俩她是不需要有所容情的。
弓箭手们得了他的吩咐,只留个两人在她身边贴身保护,剩下的十八个人马上四散着往后退去,这条路周边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山,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树木,所以他们有的上了就矮坡,他们则是干脆爬到后面马车的车厢顶上占据了好的地势,居高临下的瞅着远处战圈里的敌人不断的放暗箭。
他们把持的角度很好,十八个人四散开来刚好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从三面把整个战局都控制在掌握之中。
秦菁退回马车旁边,因为伤口没有办法处理,此时白奕胸前的衣服已经被他伤口处涌出来的血水湿了一大片,而且也许是伤势太重的缘故,他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睛也黯淡下去几分,浑浑噩噩的目光看过来,显得极不分明。
秦菁看着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就勉强自己往旁边移开目光亲自走上前去搀扶他,道:“他的伤势不轻,不能耽搁,必须马上想办法给他止血,我们先走!”
白奕的身体身量现在已经差不多长成,比她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