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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人忠君爱国,历来只对位上的君主尽忠,从不参与皇子之间夺嫡的斗争,这一点有目共睹。
苏晋阳死抿着唇角,却是不以为然:“白穆林是白穆林,白奕是白奕,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跟他串通一气一起做下的?”
在人前她对白奕一直都很疏远,秦菁并不觉得苏晋阳能看出什么端倪,只是他这样不依不饶的质问分明就是处处针对白奕,想要把白奕拉下水。
秦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白奕穷追猛打,但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让白奕掺和进来的。
她的目光冷凝,语调不由的拔高了一个音阶,冷声道:“苏统领,你这是在质问本宫吗?”
苏晋阳被她的气势喝住,方才察觉自己的语气过激,已然是逾越了彼此的身份。
他的面上闪过一丝难看,气势上头终于还是软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甩袖往旁边挪开两步避开她的锋芒,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平复了心绪之后仍是执意道,“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你只告诉我,你此时甘冒奇险把宣王偷运出宫到底意欲何为?”
以秦菁对他的了解,总以为在碰了钉子之后他索性就会让你自生自灭不予理睬,却不想他会这样的穷追猛打,不肯罢休。
“我做什么,不需要对你解释!”秦菁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指着外面漫天铺洒下来的雨幕冷然道:“夜深人静,你我共处多有不便,苏统领请吧!”
彼时苏晋阳正是侧身对着门口,屋子里原本的四盏灯此时已经被风吹灭了两盏,光线晦暗并不十分分明。
秦菁站在门口的雨幕之前神色冰冷的望着他的侧脸,下一刻却只觉得面前一花一道人影疾闪而过,房门再度闭合,她的手腕竟是不知何时被苏晋阳牢牢的扣在指下。
秦菁一怔,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孔不由的勃然大怒,道,“这里是本宫的卧房,你今日擅闯已是大不敬之罪,难道真要本宫公事公办吗?”
她用力试图甩开苏晋阳的手,奈何两人力气相差悬殊,而且苏晋阳似乎又是发了狠,秦菁只觉得手腕剧痛放佛骨头就要被捏碎一般,脸色都跟着有些泛白。
苏晋阳的目光忽明忽暗,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在她反抗尤为激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压抑的怒喝一声:“秦菁!”
即便是在前世,他也绝少直呼她的名字。
秦菁的身子剧烈一震,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翻滚涌动,她只觉得胸中热血翻腾,冲撞着很多不堪的记忆重新袭上上心头,那种感觉——
荒唐又可笑!
怔愣片刻之后,她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只是目光一寸一寸缓缓上移重新落回苏晋阳的脸上。
他这个人性格冷淡却是极少发怒,此时目赤欲裂的样子着实有些骇人。
秦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片刻之后突然就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你不会是觉得这样就抓住我的把柄,由你为所欲为吧?”
其实苏晋阳话一出口也便察觉自己失言,被一个女人算计的滋味固然不好受,可他厮混官场毕竟也不是一两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沉不住气,但是无可否认,秦菁就是让他破了攻了。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变化的万般精彩,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总是带有几分难堪。
秦菁眉眼凌厉毫不避讳的望着他的脸,他的目光却是落在自己抓握的那只皓腕上久久未动,神情复杂。
半晌,就在秦菁的耐性即将耗尽之时他才若有似无的苦笑一声,声音嘶哑道:“从一开始你指名找上我的时候就是别有目的对不对?”
这是个问句,他却用了一种异常笃定的语气,而让秦菁惊讶的却是他的语气,竟然完全不见愤怒,满满掺杂的都是挫败的叹息声。
一向眼高于顶意气风发的苏晋阳,竟然也会有这样沮丧的时候?大约被一个他一向都不怎么喜欢的女人算计到,这种打击丝毫不逊于在沙场上输掉一场战争吧!
秦菁微微晃了下神,随即便是了然。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蓝家的那些人对我虎视眈眈,要是没有苏统领你这样的大人物为我保驾护航,怕是不等出了京城本宫就已经死于非命了。可是你知道的太晚了!现在我已经拉了你下水了,这要怎么办呢?”她挑眉,语气可以称得上是欢快:“我们随行的队伍里头不过百人,白家的所有仆从和行李也都过了你苏晋阳的眼,你不是没有见过宣儿的,可是现在我们已经从云都出来整整三天你才说发现他混在队伍里,就算你现在押着我们折返,到了父皇面前,这话说出来有人会信吗?欺君是什么罪名,你比我清楚,到时候我若是开脱不了,苏统领你想要全身而退就更不容易了,只怕还要千里迢迢把鲁国公大人请回去一起聚一聚,说几句体己话儿呢!”
秦菁的目光中满是讽刺的笑意直视他的双眼,摆出一副我就是坑你了你能怎样的表情。
苏晋阳牙关紧咬死死的瞪着她,良久不说一句话。
无论是永安侯郑家,还是蓝淑妃作恶被罚的事他心里都有数,眼前的这个丫头笑起来人畜无害,可真要发起狠来鱼死网破不在话下。
若在一般的情况下他未必就肯受她的威胁,可偏偏她慧眼识英,就是死抓着鲁国公不放,明明就是踩准了他的软肋不撒手,简直就是可恶至极。
苏晋阳的脸色越是难看,秦菁脸上笑容便愈加绚烂:“其实我本来也不打算为难你,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头我办完事,咱们回到京城之后就各走一边,你还做你的禁卫军统领,就算日后东窗事发,我做的事自然也不需要你来埋单,这样不是很好吗?”
苏晋阳冰封的目光微微有了一丝松动,秦菁知道他动摇了。
就算他自己无所畏惧,但是鲁国公一门兹事体大,不到万不得已他是决然不会把他们拉下水,就像是当初他宁肯自己身败名裂也一定要保全鲁国公的声名一样,这一次的结果也是没有悬念的。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你好自为之!”短暂的权衡之后苏晋阳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却仍是深深的看了秦菁一眼,固执道:“但是我还有一句话,你必须回答我!”
既然是他答应不掺和,那么他们之间也就没了牵扯,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但是以苏晋阳的性格,秦菁并不觉得他会说些废话,是以仍然留了一寸余地,漠然道:“你可以问,但我不保证回答!”
“你——”她这样滴水不漏的防备让苏晋阳的心里又是一恼,但是无计可施之下也只能再度妥协,语气冷硬道,“这一次你要做的事,白四他也参与其中?”
他已经答应不与自己为难,对于一个纨绔子弟的白奕自然更没有穷追猛打的必要,秦菁心里着实不解他两次三番的质问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总归她还是要把白奕撇清就是了。
所以她只是漠然的看他一眼,坦然道:“我的事情,与他无关!”
这一句的本意虽是无情,但言辞之间维护之意其实是十分明显的。
苏晋阳的眉心拧成疙瘩,最后却是怒极反笑,冷厉道:“那么你和他之间呢?这一趟的结伴出行真的就只是个巧合吗?”
“那就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了,与你无关!”秦菁不想再跟他纠缠于这些鸡毛蒜皮,抬起下巴冷漠的斜睨一眼他的右手,沉声道:“我话已至此,你还不放手吗?”
苏晋阳一愣,这才恍然记起自己还一直抓着秦菁的手腕忘了放开。
方才从进门的时候起他的心情就非常不好,此刻醒悟过来自然也知道失控之下自己是下了重手的,他身上血液一僵,如同被烫了一般猛的松了手。
秦菁的手腕上已经被他捏出五道惨白的指印,其实因为血液流动被阻,她的中指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的麻痹,可她的脸上却无丝毫痛苦的表情,反而神色泰然的就势垂下袖子遮掩,扭头再度拉开了房门。
外面的雨势未停,地面上已经是一层积水,密密麻麻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上面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冷风迎面而来,将屋子里原来还有几分沉闷静谧的气氛冲刷的干干净净。
秦菁开门之后就不再理他,转身回到案后姿态从容的去收拾那些散乱的纸张。
苏晋阳站在门口,外面屋檐上的雨水成股的往下流,砸在门口青石板的台阶上,在他深色的棉质袍子上留下醒目的水渍,等他察觉的时候,下摆已经脏了好大一片。
他仓皇的转身往外走,出了门又鬼使神差的扭头去看屋子里的秦菁。
屋子里秦菁还在案后埋头整理东西,透过冰冷的雨幕,她的身影映在灯光下柔和美好,却怎么看都显得不真实。
四下里的雨声很大,那些混乱的声音冲击着苏晋阳的听觉,让他的脑子里突然有种浑浑噩噩的错觉,然后下一刻,他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帮你呢?”
这个声音很低,但是在遍地雨水的冲刷之下还是显得突兀。
秦菁只觉得自己突然产生了一种朦胧的幻觉,手下动作停滞片刻,还是茫然的抬眸往门外看去。
苏晋阳站在雨中,虽然他只走出去几步,但此刻全身上下也都已经湿透了,冰冷的雨水沿着他线条冷峻的面庞流下来,秦菁根本无从捕捉他脸上的表情,因为只在她抬眸的瞬间他已然转身快速的从她的视线里消失掉。
秦菁愣了一愣,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听到了那个声音的,可是待到仔细回味时又成了空白,比梦境还要飘忽三分,完全的无迹可寻。
这时门外又是一阵湿冷的夜风卷进来,放在跟前书案上的灯也被吹灭了,她赶紧收拾了散乱的思绪快步走过去把房门重新合上。
那晚苏雨到底是没有跑去秦宣处,气愤之余她就只想要孤身离开,不想却被从外头回来的苏沐察觉,在客栈门口拦了下来。
苏沐是秦菁身边最得力的侍卫,执行任务的时候杀伐决断从不手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