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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左像个痴人喃喃自语,用猜疑的眼光扫视朱实睡过的地方。他看到一块碎布,好像是撕裂了的腰带,布上还沾着血迹,丹左更加狐疑,嫉妒之心油然而生。
他愤怒地踢开草席,把买回来的药全扔出屋外,虽然他行乞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却无力准备晚餐,他顺手拿起洞箫。
“唉!”
他来到阿弥陀堂的走廊。
有好一会儿时间,他不断吹着洞箫,任由他的烦恼悠游在虚无的夜空。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欲,在进入坟墓之前,即使人老色衰,仍然会像幽灵似的潜藏在身体某处。丹左借着洞箫,仿佛对虚空自白。
“既然她命中注定任男人玩弄,自己又何苦为道德所束缚,搞得一夜难眠。”
有些后悔,又有些自我鄙视,这种复杂的情绪不知如何排解?只能任它在血管里流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烦恼吧!丹左拼命吹着洞箫,希望吹散自己混浊的感情,可是,业障深重的男人,再怎么努力仍吹不出清澄的音色。
“苦行僧,你可真雅兴不浅,今夜独坐吹箫啊!是不是白天在城里讨足了钱也买了酒,赏一杯给我吧!”
从佛堂的地板下探出头来,这名瘫了下半身的乞丐,经常窝在地板下头,用羡慕的眼光仰望住在上头的丹左。对他来说,丹左的生活可比王侯。
“噢,你知道吧!我昨晚带回来的女人到哪里去了?”
“她怎么可能逃走?今天早上你刚出门,就有一名留着刘海、背上背着大刀的年轻人,连同小猴子和女人一起扛在肩上带走了。”
“留着刘海的男子?”
“那名男子长得挺俊俏……可不是你我能相比的。”
地板下的乞丐忍不住自个儿笑了。
18
清十郎回到四条武馆。
“喂!把它放回鹰房的木架上。”
清十郎把老鹰交给弟子,脱下草鞋。
一看就知道清十郎十分不悦,浑身像把剃刀似的寒气逼人。
弟子们见状,急忙帮他拿斗笠、端洗脚水。
“跟您一起去的小次郎先生呢?”
“大概会晚一点回来吧!”
“是在山区迷路了吗?”
“让人等候,自己却不见影子,我就自个儿先回来了。”
清十郎换下衣服,坐在客厅。
客厅隔着中庭,前方是广大的武馆,从腊月二十五日停止练武到春季开馆之间,武馆是关闭的。
一年中大约有上千名门人出入武馆,此刻少了木剑的打击声,武馆显得格外冷清、空荡。
“小次郎还没回来吗?”
清十郎数次询问门人。
宫本武藏 火之卷(66)
“还没回来。”
清十郎本来打算等小次郎回来,请他当剑靶子,以便仿真与武藏的比武,好好练习一番。清十郎一直等着,但是一直到傍晚,甚至天都黑了,依然不见小次郎的踪影。
第二天,小次郎还是没有回来。
今天已是除夕了。
“到底想怎么样?”
古冈家的大门口挤满了要账的人,吵嚷不休,其中一位个头矮小的商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们以为说负责人不在,馆主不在,就可以推脱了事的吗?”
“要我们跑多少趟啊?”
“要是只有半年的债,看在上一代老爷的面子上,也就算了。可是,你自己看看!今年中元节加上前年的账单,令人吃不消啊!”
也有人摔打账簿,咄咄逼人。
这些人大都是一些平日出入武馆的水泥工、杂货店、酒店、米店及和服店,甚至还有清十郎上花街柳巷欠下大笔债务的茶馆老板。
这些都还算小债务。清十郎的弟弟传七郎挥霍无度,比其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告贷现金,欠了一笔为数可观的高利贷。
“让清十郎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光靠下人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还有四五个人在大门口静坐以示抗议。
平常武馆的账目及财务大权都掌握在祇园藤次手中,全权由他处理。然而藤次却在前几天,拿着到处旅行所募得的捐款,跟“艾草屋”的阿甲享乐去了。
门人不知如何是好。
清十郎只是交代他们:
“就说我不在。”
自己则躲在屋里避而不见。其弟传七郎当然更不可能在这年关吃紧的除夕日在家里出现。
这时,有六七名武士大摇大摆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他们就是自称吉冈十杰的植田良平及其手下。
植田良平扫了一眼讨债的人群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良平站在那儿,一副睥睨人群的神气。
刚才出面与债主斡旋的门人,简明扼要地对良平报告事情原委。
“什么?原来是上门讨债的啊!我们借了钱就一定会还。但是要请各位再缓一段时日,直到武馆手头方便的时候。要是有人无法等待的话,我另外也有交代的方式,可以到武馆内再说。”
植田良平语气霸道,讨债的商家全都静默下来,不敢作声。
说什么等到武馆方便的时候;还说有谁不能等的,另有交代的方式,还要到武馆内再说,这又是什么意思?平常大家还不是看在吉冈老爷曾任职于室町将军家的兵法所,信誉良好,这才对吉冈家的人毕恭毕敬、低声下气,不管是借钱借物,大家都很乐意配合。可是,即使打着吉冈家的名号,也该有所收敛。假如听了对方几句恐吓话就心生畏惧、不敢讨债,那么商人们如何维持生计呢?这些讨债的商人不禁心生反感,心想:这世上若只有你们武士,没有商人,看你们怎么活下去?
良平把这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商家,视同一群木头人。
“好啦!回去,回去,一直待在这里也没用。”
商家们听完默不作声,但也不肯离去。
这么一来,良平肝火大动。
“来人啊!把他们抓起来。”
这些讨债的商家忍耐已久,如今又听良平这么说,再也忍无可忍。
“先生,你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什么?”
“还问什么?你简直不讲理。”
“谁说我不讲理?”
“你说要把我们抓起来,就是不讲理。”
“是你们自讨没趣,不肯离去。今天可是除夕啊!”
“就因为是除夕,大家讨不回债务,根本无法过年,才会如此拼命恳求贵府还钱啊!”
“我们当家的也很忙啊!”
“没听过如此荒谬的推托之词。”
“怎么样?你不服气吗?”
“要是你们肯还钱,我们当然不会再啰嗦。”
“你过来。”
“做……做什么?”
“哼!没出息的家伙。”
“你,你们太混蛋了。”
“好啊!你竟敢骂我混蛋!”
“我不是在骂您,我是觉得你们欺人太甚。”
“住口!”
良平一把揪起那个人的衣襟,往大门旁一扔,要账的商贩们吓得四处逃窜,有几个动作太慢的,互相践踏扑倒在地。
“还有谁?有谁不满的?为了一点小钱就敢到吉冈家门口静坐抗议,简直太过分了,我绝不宽容,即使是小师父说要还钱,我也不还。来啊!你们一个个上来啊!”
商贩们一看到他挥举着拳头,立刻逃之夭夭。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与之对抗,只能在门外破口大骂:
“走着瞧好了!要是这个家被官府查封的话,大家都会拍手叫好。”
“这家快要倒霉了。”
“咱们走着瞧。”
良平在屋内,听到这些人在门外的怒骂声,捧腹大笑不已,然后带着手下来找清十郎。
宫本武藏 火之卷(67)
清十郎神情严肃地独自坐在火炉旁。
“小师父,您今天好安静,到底在想什么?”
良平问清十郎。
“不,没什么事。”
看见这六七名心腹聚集在此,清十郎面色稍缓地说:
“离比武的日子不远了吧?”
“是快到了。比武的时候,我们一定会陪同您去。但是,要如何通知武藏比武的地点及时间呢?”
“这个嘛……”
清十郎沉思不语。
武藏寄来的信函上面,提到比武的地点和日期由吉冈家全权决定,并在正月初五之前将此告示挂在五条桥头。
“先决定地点吧!”
清十郎喃喃自语道。
“洛北的莲台寺野如何?”
清十郎征询众人的意见。
“应该可以吧!日期和时间呢?”
“就订在春节期间,还是等过了春节再说呢?”
“我看越早越好,先下手为强,以免夜长梦多。”
“正月初八如何呢?”
“初八吗?可以吧!刚好是先师的祭日。”
“啊!是父亲的祭日。那就不要选这天……初九早上———卯时下刻,好,就这么定了。”
“那么就将决定写在告示牌上,今夜就挂到五条大桥头吧!”
“好……”
“您已经准备好了吗?”
“当然。”
以清十郎的立场,不得不如此回答。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败给武藏。因为从小他就继承父亲拳法,武馆内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像武藏这种出道不久的乡下武者,根本不必把他放在眼里。清十郎颇为自信。
不但如此,他还自我安慰,认为自己先前之所以感到胆怯,不是因为无法放松心情,也并非自己怠惰时日,疏于练武,而是因为身边杂务繁琐,才会如此。
虽然朱实的事也是原因之一,事情发生之后,他的心情已经非常不愉快了。再加上武藏送来挑战书,清十郎急忙赶回京都,却又发现祇园藤次携款潜逃,尤其家里财务愈益严重,每天都有债主上门催讨———这些事都让清十郎的心情轻松不起来。
清十郎下意识地寄希望于佐佐木小次郎,可是现在连人影也见不到。弟弟传七郎也不回家,虽然与武藏的比武,不须如此劳师动众,也不需要别人助一臂之力,但是,今年的过年却令他感到异常的冷清。
“请您过目,这样是不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