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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那位骗吃骗喝的女子抓到没有?”
“没有,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找着。本来我看她长得标致,心想即使付不出住宿费,背后一定有人会替她付钱的,才让她住下来。没想到会上她的当。”
又八走到房外系草鞋带。
“喂!母亲,你在做啥啊?你总是拼命赶我,自己却慢吞吞的。”
“怎么,等得不耐烦了啊?别急嘛……喂!又八,那个东西有没有放在你那里啊?”
“什么东西?”
“我放在行李袋旁边的钱包啊!住宿费我是用缠在腰间的钱付的,路上的盘缠则放在那钱包里啊!”
“我没看到钱包。”
“又八,快来看,行李袋内附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些什么啊……啊!真不要脸,上面写着:看在我们认识的情分上,请宽恕我暂借之罪。”
“哼!一定是朱实偷走的。”
“偷窃是不可原谅的罪。老板!客人遭到偷窃,旅馆也该负责吧!帮我们想想法子啊!”
“啊?老前辈,原来您认识那白吃白喝的女子啊!果真如此,她欠的钱,请先帮她付一下吧!”
店主人这么一说,阿杉瞪大眼睛,拼命地摇着头:
“你、你说什么,我不认识那小偷。又八,你再磨蹭下去,鸡就要啼了。走吧!赶快走吧!”
19
天未明,月亮仍高挂天边。
一群黑影在泛白的街上移动,气氛有点诡异。
“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嗯!虽然大部分以前没见过,不过也聚集了一百四五十人吧!”
“大概只来了一半吧!”
“加上尚未到的壬生源左卫门和他的儿子还有亲戚等人,少说还会再来六七十人!”
“吉冈家也快完了。清十郎和传七郎这两大支柱已经倒下,真可说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呀!”
一群黑影轻声地说着。另外坐在倒塌的石墙边的一群人中有人怒斥道:
“别说丧气话!盛衰乃世间常事呀!”
另一堆人:
“不想来的人就不要来。武馆一关闭,众人都在考量各自的出路,也有人忙着计算利害得失。只有意志坚定、充满义气的弟子才会自动自发聚集到这里。”
“来了一两百人反而麻烦。我们要对付的不是只有一人而已吗?”
“哈哈!谁敢保证一定会赢呢!还记得莲华王院的事情吗?那时候,在场的同伴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武藏离开!”
睿山、一乘寺山、如意山岳等连峰,仍然熟睡在静止的白云怀里。
宫本武藏 风之卷(76)
这里就是俗称的薮之乡下松,是一乘寺的遗迹,也是乡道和山道的分水岭,山道在此分为三个岔路。
像伞一般伸展开来的松树,高耸得几乎要贯穿清晨的夜空。这里位于一乘寺山的山脚地带,道路倾斜、布满石砾。下雨的时候,路面汇集雨水形成一条河流;天晴的时候则像干涸的河床露出河脊。
吉冈武馆的人以下松为中心,有如夜晚的螃蟹盘据了四周。了解地形的人说道:
“这里有三条路,不知道武藏会从哪一条过来。所以我们要兵分三路埋伏在路边。下松则由掌门人源次郎负责。再加上壬生源左先生和御池十郎、植田良平等十名老前辈把守就可以了。”
有人持另一种看法:
“不,这个据点太过狭隘,聚集太多人反而不利。倒不如拉开距离,埋伏在武藏必经的路线,等武藏通过时再团团围住。这样铁定万无一失啊!”
人数一多,自然意志高昂。只见地面的影子时聚时散。有的持长刀,有的拿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胆怯的。
“来了!来了!”
虽然离约定时刻还早,但是对面有人这么一叫,让人听了为之振奋,所有的影子立刻静了下来。
“是源次郎!”
“乘坐轿子啊!”
“毕竟还小嘛!”
众人一起眺望———看到远处三四盏提灯在明亮的月光下逐渐接近睿山。
“啊!大家都到齐了。”
先下轿子的是一位老人,接下来的是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和老人头上都系着白布条,裤裙两侧的开口高高扎起,他们是壬生源左卫门父子。
“喂!源次郎。”
老人对儿子说道:
“你只要站在那棵松树下就行了,可别乱动喔!”
源次郎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老人抚着他的头说道:
“今天的比武你是名义上的决斗人,但是打斗则交给众弟子。你还小,只要一直守在这里就行了。”
源次郎又点点头,老实地走到松树下,像个布偶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还不必戒备,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老人故意显得从容的样子,伸手入腰间拿出一支烟斗,问道:
“有没有火?”
御池十郎左卫门向前走一步回答:
“壬生老前辈,打火石有好几个,但在抽烟之前,要不要先分配人手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毫不吝惜的将自己年幼的儿子当做名义上的决斗人,真是个容易沟通的老先生。他二话不说,完全配合大家的看法。
“那我们赶紧准备迎敌吧!这些人要如何分配呢?”
“以这棵下松为中心,在三条道路上,以间距约三十五米在道路两旁埋伏。”
“那这里呢?”
“我和您以及十名人手负责保护源次郎。不管武藏从哪一方来,只要打个信号,我们就可合力攻击。”
“等等!”
姜还是老的辣,他深思着:
“即使分成好几个地方,也不知道武藏会从哪个方向来。所以打前锋与他迎战的仅有二十几名而已。”
“之后,大家再一起围上去。”
“不,没这么简单,武藏一定会带打手来。不只如此,那天的下雪夜,武藏在莲华王院打败传七郎之后迅速撤退,可知武藏这个人不但剑法利落,退场手法也很高明,可说是一个懂得撤退之道的人。也许他会因人手不足而先杀三四个人再逃开,然后再到处散播谣言,说是自己一人在一乘寺遗址打败吉冈七十几名遗弟子。”
“不,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这样只会变成没有休止的争议而已。无论武藏带多少打手,世人只会以为他是单枪匹马赴约。一人和众人对峙的比武,世间的舆论会谴责人多势众的一方。”
“我明白了。总之,这次绝对不让武藏活着逃走。”
“正是如此!”
“您不说我们也知道。万一再让武藏逃脱,事后再怎么辩解也无法洗清我们的污名。因此,今天早上只有一个目的,非置武藏于死地不可。这一来死无对证,世人只能相信我们所说的了。”
御池十郎左卫门说完,环视人群,喊了四五个人的名字。
三个门人手中提着弓箭,另一个则扛着枪走上前来,应声道:
“您叫我们吗?”
御池十郎左卫门点点头:
“嗯!”
之后,面向源左老人说道:
“老前辈,事实上我也准备了这些家伙。所以请不用担心。”
“啊!会飞的家伙呀?”
“可以埋伏在高一点的地方或是树上发射。”
“你不在乎世人批评你这种卑鄙的手法?”
“与舆论相比,最重要的是置武藏于死地。惟有战胜,方能改变舆论。如果失败,即使是真相,世间也只会发牢骚而已。”
“好,既然决定豁出去,那我就没异议。即使武藏带再多帮手来,我们有弓箭、枪炮,一定可以打赢的。但是,可别在我们商量的时候被对方偷袭了。部署由你负责,快去准备。”
宫本武藏 风之卷(77)
老人同意之后,十郎左卫门命令道:
“埋伏!”
为了应变敌人出没的地方,采取前后夹攻的方式,埋伏在三岔路两旁的是前卫;而下松处则为大本营,大约有十名中坚分子据守。
芦苇丛中的人影像雁子般分头散开。有的藏匿到茅草中,有的躲到树阴下,有的则趴在田埂间。
附近也有一些背着弓箭的黑影往树上爬。
另外,扛枪的男子,爬到松树上。为了避免月光照射留下黑影,处心积虑地藏住自己的影子,以免被敌人发现。
枯萎的松叶和树皮稀稀落落地掉了下来。站在松树下如布偶般的源次郎,打了好几个寒颤,并伸手拉紧衣襟。
源左老人瞪了他一眼:
“怎么,你在发抖呀?真是个胆小鬼!”
“我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松叶掉到我背上。”
“那就好,这次比武对你是个难得的经验。待会儿打斗就要开始了,好好看清楚啊!”
此刻,三岔路最东边的修学院道方向,突然传来一声:
“笨蛋!”
接着,那附近的芦苇丛便一阵骚动。
很明显地是埋伏的人在移动。源次郎紧紧抱住源左老人的腰,随口叫道:
“好可怕啊!”
“来了啊!”
御池十郎左卫门立刻提高警觉,往喧闹的方向奔过去。
出乎意料地,那人并不是来赴约的敌人,而是前几天在六条柳街大门前调解敌对双方的人。他就是蓄刘海的年轻人佐佐木小次郎。
他态度高傲,站在那里滔滔不绝地斥责吉冈门人:
“你们瞎了眼啊?战斗之前还这么粗心大意,竟然把我当成武藏,糊里糊涂地就猛扑过来,真是冒失鬼。我是今早比武的见证人,竟然有人把枪口对着我,不!是有人拿枪从芦苇丛中狙击我,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吉冈这边的人情绪也相当激昂,因此有人怀疑起小次郎来。
“这家伙可真嚣张!”
“也许是受武藏之托先来刺探情况呢!”
吉冈门人细声谈论着,虽然没人再出手,但并没有从他四周撤离。
十郎左卫门赶紧过来。小次郎不再理会众人,直接向后来的十郎左卫门大发牢骚。
“我今天是来当见证人的,吉冈门人却将我视为敌人,难道这是你的吩咐?果真如此的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