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传七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耽搁,目送又八离开之后,他非常不悦。
这几天是危险期———医生说这话之后已过了四天。那几天清十郎的脸色难看极了,直到昨日才开始好转。
现在清十郎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他问道:
“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枕边的纸罩座灯一直亮着。屋内无其他人,只隐约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在打鼾,看护的人想必是衣带未解就睡着了。
“鸡在啼叫。”
清十郎随即意识到自己还活在世上。
“活着真丢脸!”
清十郎拉起被褥一角掩住脸庞。
他的手颤动着,好像是在哭泣。
“今后,我哪有脸再活下去?”
想到此,他突然停止抽泣。
父亲拳法的名声太响亮了。而自己这个不肖子,光是扛着父亲的声名与遗产闯荡江湖就已经够累了。到头来这个包袱迫使自己的生命和家声一败涂地。
“吉冈家已经完了!”
枕边座灯已经燃尽,屋内透着晨曦的白光。他想起那天满地白霜,自己赴莲台寺野的情景。
当时武藏的眼神!
即使现在想起来,还令人毛骨悚然。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是他的对手。为何不在他面前弃剑投降以保住家声?
“我想通了,父亲的名声,就像自己的声誉。仔细一想,我只是身为吉冈拳法之子而已,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修行呢?在败给武藏之前,在一家之主和个人修养上,早已有败战的征兆了。和武藏比武只是加速毁灭而已。这样下去,吉冈武馆迟早会被社会潮流所吞没。”
他紧闭双眼,闪着亮光的泪水在睫毛上打转。泪水流到耳际,也动摇了他的心。
“为什么我没死在莲台寺野呢……这副德行活着———”
断了右腕的伤口疼痛无比,使他眉头紧锁,闷闷不乐,害怕天亮。
咚、咚、咚———远处传来敲门声。有人来叫醒隔壁房间的人。
“啊!二少爷回来了?”
“刚回来吗?”
有人慌慌张张出去迎接,也有人马上跑回清十郎的枕边:
“小师父!小师父!好消息!二少爷乘坐早轿,刚回到家,马上就会过来了。”
下人立刻打开窗户,升起火炉,摆好坐垫等候。没多久———
“我哥哥的房间在这里吗?”
门外是传七郎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清十郎虽然这么想,但是让弟弟看到他这副模样令他痛苦万分。
“哥哥!”
清十郎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进门来的弟弟,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弟弟身上飘来了阵阵酒味。
“哥哥,您怎么了?”
传七郎神采奕奕的样子,反令病人感受到更大的压力。
宫本武藏 风之卷(24)
“……”
清十郎闭起眼,什么话也没说。
“哥哥!这个节骨眼,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这个做弟弟的吧!我听弟子们说过详情之后,空着手就上路了。途中在大阪的花巷匆忙打点酒食,就连夜赶了回来。请您放心,传七郎在这里,看还有谁敢到这里撒野,我一定让他一根指头都不剩。”
此时,门人送茶进来,他对门人说:
“喂!我不要茶,给我拿酒来。”
“知道了。”
门人退下时,他又叫道:
“喂!谁来把纸门关上,病人会受凉啊!笨蛋!”
他由跪姿改成盘腿而坐,就着火炉偷偷望着沉默不语的哥哥,说道:
“到底胜负是怎么分出来的呢?宫本武藏不是最近才出道的小子吗?哥哥亲自出马,竟然会败给一个毛头小子?”
此时,门人在纸门外:
“二少爷!”
“什么事?”
“酒已经准备好了。”
“拿过来!”
“我先放在那边,请您先入浴吧!”
“我不想洗澡,我要在这儿喝,把酒拿过来。”
“啊?在枕边喝?”
“没问题,我和哥哥好久没见了,我们要好好聊一聊。虽然长久以来,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不好,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最亲近的人莫若我兄弟俩了。就在这里喝吧!”
于是,他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说道:
“好酒。”
喝了两三杯之后,他喃喃自语:
“要是哥哥您没受伤,我就要您一起喝了。”
清十郎睁开眼睛:
“弟弟!”
“嗯!”
“请不要在我枕边喝酒。”
“为什么?”
“因为这会让我想起许多讨厌、不愉快的事情。”
“什么讨厌的事?”
“想必已过世的父亲不喜欢我俩喝酒吧———你只会喝酒,我也只会喝酒,没做过什么正经事。”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尽做坏事啰?”
“你还能有所作为,而我现在卧病在床,犹如尝着后半生的苦酒……”
“哈哈哈!您说这些真扫兴!这么说来,哥哥只不过是个小家子气且神经质的人,根本没有武者应有的气魄。说实话,您和武藏比武,根本就是个错误。您就是没有识破对方的才能,才受了这个教训,您以后就别再拿剑,只当吉冈二世便行了。今后,如果再有勇猛强悍的人向吉冈门挑战,就让我传七郎去应战吧!这武馆的大小诸事,也由我传七郎处理吧!我一定让吉冈比老爹的时代更繁荣盛大数倍。也许您怀疑我有野心要夺取武馆,不过,我会表现给您看的。”
酒壶见底,已倒不出半滴酒来。
“弟弟……”
清十郎突然想要坐起身子,但是少了一只手,无法随意地掀开被子。
“传七郎……”
清十郎的手从被褥中伸出,紧紧握住弟弟的手。虽是病人,力气也足以让健康的人觉得疼痛。
“哎唷……哥哥您会把酒泼倒的。”
传七郎赶忙将酒杯换到另一只手上:
“什么事?”
“弟弟,诚如你所期待的,我就将武馆交给你。不过,如果继承武馆,同时也得继承家声喔!”
“好,我接受。”
“请不要这么草率答应。要是你重蹈我的覆辙,再次污辱了先父的声名,那还不如让吉冈现在就毁了!”
“你胡说什么!我传七郎和您不同。”
“你会洗心革面,认真管理武馆吗?”
“等等,我可不戒酒喔!只有酒,我不能戒。”
“行,有节制就没关系……我所犯的错误,并非因酒而起。”
“是女人吧?女人是您的弱点。等您身体痊愈之后,讨个老婆算了。”
“不!我决定弃剑,哪还有心情娶妻?但是,有一人我非救不可。只要能看到那人幸福,我就别无所求了。我打算隐居山林,结茅庐而居……”
“咦?非救不可的人是谁?”
“算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虽然我这个哥哥是个废人,但是,身为武士,我内心仍然存着几分志气与面子……现在我放下身段向你拜托……请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听清楚了吗?”
“好……我一定会为你洗刷污名。您知道对手武藏人在哪里?”
“武藏?”
清十郎瞪大眼睛,望着传七郎,严肃说道:
“传七郎,你打算破我的戒律,要找武藏比武吗?”
“您说什么啊?事到如今,一定得这么做啊!您派人把我接回来,不就是打算这么做吗?我和门人也是想趁武藏还没离境之前找他报仇,才会空手立刻赶回来。”
清十郎摇头说:
“你大错特错了。”
他好像已能看到比武的结果,并且以兄长命令的口吻说道:
“不可轻举妄动!”
传七郎听不进去,反问:
宫本武藏 风之卷(25)
“为什么?”
清十郎激动的说道:
“赢不了的!”
传七郎脸色发白:
“输给谁?”
“输给武藏。”
“谁输呢?”
“你明明知道,是你会输啊!你的武艺———”
“胡、胡说八道!”
传七郎故意耸动肩膀,装出大笑的样子。接着拨开哥哥的手,为自己斟酒。
“喂!来人哪!酒没了,再拿来!”
门徒中一人听到声音之后,赶紧从厨房送酒来,但却不见传七郎在病房内。
“啊?”
那门徒瞪大眼睛,放下托盘:
“小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门徒看到清十郎趴在被子里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凑到枕边。
“叫……叫他来,我还有话要和传七郎说,把他带到这里。”
“是、是!”
弟子听清十郎说话的语气清晰便放下心来,回答道:
“是、我这就去。”
门徒急忙去找传七郎。
传七郎很快就被门徒发现。刚才传七郎到武馆,坐在地板上,望着自家久违的武馆。
久未见面的植田良平、南保余一兵卫、御池、太田黑等元老则围坐在他身边。
“您见过令兄了吗?”
“喔!刚刚见过了。”
“想必他很高兴吧!”
“好像也不怎么高兴。在进他房间之前,我内心也充满了兴奋,但是见面之后哥哥一直绷着脸,而我则直话直说,所以又跟以前一样吵起来了。”
“啊?起口角……那就是您当弟弟的不是了!令兄昨日身体状况才稍有起色,您竟与他起争执。”
“但是……等一下,喂!”
传七郎和门下元老的交情就像朋友一样。
他抓住责备自己的植田良平的肩膀。即使在谈笑之间,他也想炫耀自己的腕力,他摇着对方的手臂说道:
“我哥哥可是这么对我说的喔———你为了洗刷我战败的污名,想和武藏格斗。但你一定赢不了武藏。如果你死了,这武馆也完了,而吉冈家的声誉也就毁了。因此,所有的耻辱都让我一人来扛,我将发布封剑声明,退出江湖。你代我掌管这武馆,希望将来武艺精进之后,再为我雪耻……”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
前来找他的门人,趁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