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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色的铠甲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依旧是那熟悉的花香,混杂着血汗的味道,蓝若跟着他一起离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到底一口鲜血没有忍住,喷涌而出,孱弱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背后插着一支短箭,箭头流出的鲜血已经发黑。
她没有哭泣,只是紧紧的蜷缩着身子,任痛苦蔓延,撕心裂肺的痉挛。寂静的云水阁,死死的陷入了沉沦,连她的呼吸都微不可闻……
八岁那年,因为弹错了一个音符,便被娘亲罚跪在入荷塘外的梨花树下,不知道多久,双腿开始变得麻木,一只莫名的梨子飞入怀中,一个趔趄,歪歪扭扭的倒在树干旁边,却觑到那干净无邪的眸子,那样单纯俊秀的笑脸。
“喂,为什么跪在这里呢?”他一边吃着手中的梨一边笑着看她。
她咬紧双唇一言不发,将砸入怀里的梨子递给他;他便不由分说的牵起她的手;她闻到他白衣上淡淡的花香,他笑的明媚晴朗,脚尖轻点便携她飞上了树梢,将整个苏州城的风光尽收眼底。
他说,不开心的时候就爬到在这里看看,那样就会不那么难过吧。
他说,这里规矩真多,我才不要以后都待在这里,太不自由了。
他说,喂,以后再被罚跪就自己爬上来吧,这里别人也找不到的。
远处人声嘈杂,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他便把梨子塞回到她手中,忽闪而逝。她用尽很大的力气,直到午夜才慢慢的爬下来,那只握在手中的梨子欣喜不眠……
娘亲只是琴房的一名琴师,因为在入荷塘边的一曲打动的城主而遭临幸,短暂的恩宠之后便是无尽的空闺守候,她的出生,并没有带来些许的喜悦,从小她便知道,她们所居住的上阳宫被视为永无翻身之日的冷宫。娘亲对她要求特别严格,从小便把毕生所学曲调倾囊相授,只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再次凭借一曲成名,冠绝**。
可惜,她终究没有等到。在她十二岁那年,娘亲郁郁而终,独留下她一人守着偌大的、空荡荡的上阳宫。她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打听那个少年,她所有的生活便是在那梨花树下弹琴或者爬上那棵树去看当年看过的风景,从八岁一直看到十八岁,她也从一个女孩变成一名女子。可没有人把她当回事,连那些婢女都随意欺辱她,她只能远远的看着自己的亲身父亲,然后爬上那棵梨花树,回忆那少年明媚的笑容。
十八岁那年,她把平时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贿赂那些出宫买办的宫人,反正诺大的皇城,听上去人声鼎沸,却谁和谁都没有关联,少了她,也无关紧要。
她直奔慕容府,却得知他在春香楼彻夜未归。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依旧笑的那般爽朗,却不似当年的明净。
她为他弹琴,一曲《浮光》,那是她用尽十年光阴对他的想念所酝酿的极致,他兴致勃勃的为她剑舞,一时之间传为佳话。可他没有认出她,她苦笑的迎合着他。他戏谑的顶着她的下巴笑道,“千万不要爱上我”,她在心底泪流不止,“可是,八岁那年,我便开始爱你了。
从那天起,皇城少了位名叫花莲的冷寂公主,春香楼多了位名叫荞麦的谈笑琴女。
他时常来春香楼听他弹琴,她默默的陪伴在他的身边,希望可以回到当年的少年和女孩。直到蓝若的出现,打破了她全部的梦幻。她眼睁睁的失去他却无能为力,嫁给他,休了他,然后决绝的以为从此便可相忘于烟水里,可到底败给了自己。在他走向蓝若的时候,她带着病弱的身体回到了上阳宫,回到最初的生活。入荷塘外的琴音,梨花树下的旧颜,那最初与最后的梦,在那个男人到来的时候,便死死的沉睡过去。
父亲驾崩,新即位的哥哥却爱上了他的琴音,她到底实现了娘亲的愿望,凭借一曲《浮光》,宠艳**,荣封为花莲公主,备受圣恩,也从上阳宫迁居随喜殿,万人之上。她以为她的一生便会在那死水般的**中干涸,却终逃不过他的缘牵。
那一夜,她想把一生的泪水都流干,只因再次重逢的他将她想做的下贱;那一夜,她亦把一生都完结,只为他万万千千。
还是有咸咸的、暖暖的东西流入嘴角,荞麦无力的苦笑,天青色的衣衫在眼前闪过,恍惚中看到无伤那飒爽的英姿站在城楼上被万人朝拜。她想要的,不过是把他想要的全部实现。
“毒入骨髓,老朽也无能为力!”颜青书将荞麦扶入风鹤亭内,为她斟了一杯酒,叹息着摇摇头。
荞麦捂着苍白的面庞,勉强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前辈无需挂心,能够帮到他,我死而无憾!”
“你信不信命?”颜青书认真的打量着荞麦。
“信。遇见他,便是我的命。”荞麦无力支撑,只能趴在亭中的石桌上。
颜青书哂笑,“一样的执着,对你,对他,对蓝若。每个人都执着的想要去守护些什么,可是到了最后,什么都守不住。寡亲缘情缘是他的命,而他的命,决定了你们所有人。”
“恳请前辈明示,告诉我,无伤是否可以安然无恙?”
“这局棋,到了关键时刻,黑与白,胜负只差一步。”
他们便那样淡淡的在那里交谈着,那是颜青书唯一能做的事情,在对那即将迈向死亡的女子面前,他忽然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变得不堪一击。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行走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只有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你才可以放下。
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云水阁忽然变得喧闹起来,火光冲天,却又寂静冷清。颜青书便对着睡着的荞麦一杯又一杯的饮酒,那酒都是从无伤埋下的如花中挖出来的。直到一身被鲜血染红的戎装伫立在他面前时,他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师傅,荞麦,我们赢了!”他的捷报也如他本身一样不寒而栗。
颜青书没有说话,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的蓝若,冷冷的到,“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走上这条路,你会失去你全部的全部吗?”言毕,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荞麦,提着酒坛飘然远去,口中念念有词。
无伤不解的望向荞麦,“我说过,兵定苏州之日定当厚报,如今大势已定,你就随便开口吧,要什么都可以的。”
半晌,没有应声。他有些疲惫,便不耐烦的喊道,“喂!”不经意间手肘碰到她,她便被推倒在地。他有些慌张了,连忙搀起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呼吸。那一刻,他的心似乎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喃喃的嘟囔道,“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报答你的吗?”回应他的,只有云水阁呼啸的风声和宁静。他终于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而她却再也感觉不到。
他不会知道,直到她死,嘴里心里念着的唯一是她;他也不会知道,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在他的怀里闭上双眼。可她到底没有等到。她和他,永远都差了一步。从八岁的遇见,到十八岁的成亲,再到二十二岁天上人间,她的世界只与他有关,而他的世界她只是过客。
慕容无伤充满血丝的双眼迷离的没有视线,他看向怀里的荞麦时不知该做些什么,便抱着她什么也不做。他记得她在春香楼弹过的曲子,他记得她在慕容府煮过的清茶,他记得她浅浅的笑意,他记得她在苏州皇城嚎啕大哭,他都记得……蓝若不知所措的立在他的身后,泪水蔓延开去。这天下,是从无数人的血肉中开辟出来的,曾经她厌恶的,而现在她却用尽一切去追寻。
那天之后,慕容无伤入主苏州城,天下风云突变,苏州与大理共同结盟对抗洛阳,木苍泽在新洛阳宣布独立,参与争霸,元渊腹背受敌只能死守洛阳城。阳山四圣入苏州辅政,内外打理,把战后的苏州迅速恢复,隐居贤士慕名前来,感慕容无伤之知遇之恩,纷纷效力,一时之间,苏州人才济济,朝堂内外、军政之中高手林立,颇有一统天下之势。
三月后,慕容无伤亲率三万大军攻打洛阳,兵临洛阳城下,久攻不下,围城数日。新洛阳木苍泽整兵未发,一直观望。
蓝若看着面前的洛阳城,一切仿佛都在不久前。她来到这里,她重逢木苍泽,如同梦境般恍然。她又看向身边的无伤,那个少年的轮廓似乎一刹那变得沧桑。攻进苏州城的时候,整个慕容府被屠戮殆尽,慕容老爷的头颅被高悬城楼之上,她感觉得到他的气血翻滚,煞白的脸上瞬间凝固成冰,那也是他唯一一次那么决绝的杀人。纤指软剑游刃有余的在那些士兵中穿梭,他的身法极快,剑法极精,那一战,她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白袍染红了,长剑亦疲惫了,他抱着慕容老爷的尸首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滴泪也没有落,沉默了良久,一把火烧了整个慕容府,包括慕容老爷的遗体,他只是淡淡的说,“这样,你就可以找到娘亲了吧!”蓝若没有问他,只是静静的握紧了他的右手。她只想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他一个温度,让他的痛苦可以减轻。爱在左,同情在右。她终究放不过自己。
无伤看着沉寂的蓝若,露出一个浅笑,“不用担心,再给我三天时间,洛阳城必破!”他已经开始暗中部署了,除了洛阳和新洛阳,他已经囊括了天下绝大部分领地,一统之日,势必不远。
“无伤,”蓝若忽然有些哀戚的唤道,欲言又止。
“怎么了,若儿还有什么愿望吗?”无伤为她拢了拢鬓角的散发,露出两个酒窝。不管他对别人有多冷,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带着浅浅笑意的少年,世事不通,愚顽心性。
蓝若看向遥远的新洛阳,仿佛用尽了一生之力,淡淡的道,“待父母之仇得报后,我们便成亲吧。我,愿意嫁给你。一生相伴。”
“真的吗?”无伤欣喜若狂,激动的拥她入怀,而她也没有任何抗拒。
她假装很快乐,只因你为我失去的太多,而我唯一能报答你的,便是给你想要的。
他真的很开心,只要可以让若儿眉梢舒展,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