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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清晨,他们便出发到巴格达去。维多利亚不知为什么情绪十分低沉。每当她
回头看看考察队的驻地时,总觉得喉咙中有个石块堵着一般。尽管如此,由于卡
车剧烈颠簸,她感到非常难受,因而,除了觉得乘这种车真是受罪之外,别的任
何事情都顾不上考虑了。这次又乘车在这条所谓的公路上行驶,不断超过一些驴
子,又遇到一些满是尘土的卡车,她感到很不习惯。汽车行驶了将近三个小时才
赶到巴格达郊区。他们在蒂欧旅馆下车以后,司机又开车与厨师采购用品去了。
旅馆内有一大捆寄给波恩斯福特·琼斯博士和理查德的邮件。大腹便便、满面春
风的马柯斯突然出现了,像以往一样,态度友好、容光焕发地向维多利亚表示欢
迎。
“啊,”他说,“很长时间没有见着你了。你也不到我这旅馆来了。一个星
期没来了——不,是两个星期没来了。怎么回事儿?今天在这儿吃午饭吗?还是
吃那些菜吗?吃小鸡吗?要大块牛排吗?只是火鸡没有填上香料和大米,因为要
吃火鸡,一定得提前一天告诉我。”
看来十分明显,在蒂欧旅馆,她遭到绑架这件事还没有人知道。爱德华根据
达金先生的建议,没有到警察局去报案。
“马柯斯,你知道达金先生在巴格达吗?”她问道。
“达金先生——啊,是的,他可是个好人——当然,当然,他是我的朋友。
他昨天来过——不对,是前天来的。还有克罗斯毕上尉,你认识他吗?他是达金
先生的朋友,今天刚从克尔曼沙来。”
“你知道达金先生的办事处在哪儿吧?”
“当然知道了。谁都知道伊拉克伊朗石油公司。”
“噢,我现在想去找他一趟,坐出租汽车去。但是我得有把握,出租汽车司
机知道该往哪儿开。”
“我会告诉他的。”马柯斯殷勤地说。
马柯斯陪她走到通道尽头,跟以往一样,粗野地大声喊了起来。一个仆人惶
恐不安地匆匆跑了过来。马柯斯要他去找一辆出租汽车来。然后,马柯斯把维多
利亚送到出租汽车跟前,对司机说了几句话。接着,他后退了两步,摆了摆手。
“我想订个房间可以吗?”维多利亚说。
“可以,可以。我给你留个漂亮房间,再给你订下大块牛排,而且,今天晚
上还要有——特别的东西——鱼子酱。吃饭以前,咱们先喝上几杯。”
“好极了,”维多利亚说,“噢,马柯斯,你能借点钱给我吗?”
“当然可以了,亲爱的。给你。你要多少就拿多少。”
司机用力一按喇叭,汽车猛地一下开动了。维多利亚手里抓着一把硬币和钞
票,跌坐到座位上。
五分钟以后,维多利亚走进了伊拉克伊朗石油公司办事处,提出要见达金先
生。
维多利亚被引进办公室时,达金先生正坐在桌子后面写着什么。他抬头看见
是维多利亚,便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跟她握手。
“琼——嗯——琼斯小姐,对吧?拿咖啡来,阿布杜勒。”
阿布杜勒刚刚随手把隔音门带上,达金先生便轻声说道:
“你知道,你不应该到我这儿来。”
“这次是非来不可了,”维多利亚说,“有件事一定得马上告诉你,免得我
再发生什么事情,来不及告诉你了。”
“你是说你发生事情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维多利亚问道,“难道爱德华没有告诉你?”
“就我所知,你仍然在橄榄枝协会工作。没人对我说过你出了什么事儿。”
“是凯瑟琳。”维多利亚大声说道。
“请原谅,再说一遍。”
“就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凯瑟琳!我敢打赌,她准是对爱德华编了一套什么谎
话,那个笨蛋也就相信了她。”
“噢,你好好说说,”达金先生说,“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谨慎地
打量着维多利亚的金色头发,接着说道,“我倒觉得你那浅黑色头发好看。”
“这不过是我想告诉你的事情的一部分,”维多利亚说。
仆人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接着便端着两小杯甜咖啡走了进来。他出去之
后,达金先生说道:
“现在你不要着急,把一切都对我说说。在这儿谈话,谁也没法偷听。”
维多利亚开始讲起了她的险遇。如同往常一样,她在跟达金先生谈话时,总
是能够讲得前后连贯,简单明了。最后,她讲到卡米凯尔掉在地上的那条红围
巾,以及自己如何把那条红围巾跟《双城记》中的德法格太太联系在一起考虑的
想法。
讲完之后,她急切地看着达金。
刚刚进门时,在她眼里,达金先生似乎变得腰更弯了,而且显得更加疲惫不
堪了。但是现在,她看到达金先生眼里闪烁着未曾见过的火花。
“我应该多读读狄更斯的书。”他说。
“那么,你确实认为,我判断得没错吧?你认为他是说的德法格——而且你
认为,那个红围巾织进了什么情报,是不是?”
“我认为,”达金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真正突破——而且我们得好好感
谢感谢你。但是,那条红围巾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现在在哪儿?”
“跟我留下的那些东西放在一起。那天晚上我把它塞在一个抽屉里面——后
来收拾行李的时候,我记得是把全部东西都裹在一起了,没有再把什么东西挑出
来。”
“你从来也没对任何人——不论是什么人——说过,那条红围巾是卡米凯尔
的吧?”
“没有,因为我早就把它忘了。去巴士拉的时候,我把红围巾,还有其他东
西,一块儿裹起来装到衣箱里,而且以后再也没打开过箱子。”
“那么,那条红围巾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即使他们搜查过你的东西,他们也
不会觉得一条又旧又脏的红围巾会有什么重要价值——除非有人对他们泄露了消
息,这一点,据我所知是没有可能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把你的全
部东西全部取出来,送到——噢,顺便问你一句,你有地方住了吗?”
“我在蒂欧旅馆订了一个房间。”
“你现在住在那儿再好不过了。”
“我还得——你还要我——回橄榄枝协会去吗?”
达金仔细地打量着她。
“你吓坏了吗?”
维多利亚把下巴挺了起来。
“没有,”她用十分蔑视的口气回答说,“你若是要我回去,我就回去。”
“我看没有必要——而且也很不明智。不论他们怎么知道的,我估计那儿有
人对你的行动产生了怀疑。既然这样,你不可能再探听出什么事情来了,所以你
最好还是脱身为妙。”
他对维多利亚笑了一下。
“不然,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的头发就可能是红色的了。”
“这件事我非常想弄清楚,”维多利亚叫道,“他们为什么把我的头发染
了?我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出究竟为什么。你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吗?”
“这样,你的尸体就比较难辨认出来,只有这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理由。”
“但是,如果他们想杀害我,又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杀了呢?”
“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维多利亚。这个问题我特别想弄清楚。”
“你对此什么看法也没有吗?”
“没有什么线索。”达金先生微微一笑。
“说起线索来,”维多利亚说,“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那天早晨在蒂欧旅
馆里,我觉得鲁波特·克罗夫顿·李爵士有点什么不大对头的地方吗?”
“记得。”
“你以前没见过他本人吧?”
“我以前没见过他。”
“我估计是这样。因为,你知道,他不是鲁波特·克罗夫顿·李爵士。”
于是,她又十分生动地开始讲了起来,开头便是鲁波特爵士脖子上那个刚刚
凸起的疖子。
“原来如此,”达金说道,“我原来怎么也想不通,那天晚上卡米凯尔竟然
会放松警惕,而被人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