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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气氛有些沉重。
萧琅自下朝回来之后便一句话都没说,坐在萧老夫人的屋子里用膳,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姽婳看着他,眼神有些古怪。
慢用。萧琅面无表情地起身,什么也没说就出了院子,习惯性地往东院走。
可是走到一半,突然才想起,那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停下步子,萧琅觉得有些生气,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昨天一夜未眠,翻来覆去将姽婳也弄得睡不着,最后还是回了东院才勉强入睡。可是一睡着,做的全是噩梦。醒来习惯性地想抱抱身边的人,却发现捞了个空。
那种感觉就像是以为前面是平路,放心地踏步走了出去,却一脚踩空掉下了悬崖,又惊又痛。
惊鸿嫁给别人了。
萧琅沉着脸看了半天前面的路,才终于抬步,依旧去的是东院。
人是他先抛弃的,现在怎么说也救不回来,他其实应该不是伤心,只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所以恼怒而已。没错,一定是这样。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少了个女人不能活的。
萧郎!姽婳从后面追上来,脸色不太好看:你又往那里去干什么?
休息片刻,下午还要去户部。萧琅淡淡地道。
姽婳不依,扭身就挡在了他面前,不满地道:我那里不能休息么?非要到这没人的院子里来?
怀着身子的人脾气不太好,这点大夫给他说过,要他多包容。
可是听着姽婳尖细的声音,萧琅突然觉得很烦。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姽婳半分不能体贴。
若是惊鸿,若是她的话,定然会温柔地给他熬汤,让他好好休息,半句话不会多说。
这么一想起来,心口才开始如蚂蚁噬咬一样的疼。他没有觉得自己深爱过惊鸿,应该是没有的,因为一直都是惊鸿在爱他,他理所应当地受着,没有想过回报。
现在惊鸿不在了,他觉得空虚,也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想念。惊鸿就像一杯水,太淡了,让他觉察不出味道,所以一时头晕选了姽婳那盏酒。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听着姽婳不依不饶的口舌,萧琅突然觉得很难受,当真是很难受。
刚刚吃饭会想起惊鸿,怀念她的手艺。走在路上会想起惊鸿,下意识地觉得她还在东院里。出了府门口也还是会想起惊鸿,想着她会不会又带着剪画在哪里走着,说不定能遇上。
这么多年来,他是不是早把一杯酒错当了水,醉了这么多年而不自知?
没再听姽婳说什么,萧琅直接走出了府门口。
姽婳在后面又气又急,却半分也没有办法。凌惊鸿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勾引到了沈将军!眼下她就算再气再恨,又能拿她怎么办?
本以为凌惊鸿一走,萧家主母非她莫属。可现在萧琅的心完全不在她身上,眼下她连提都不敢提正室的事情。万一时间一久被哪个幺蛾子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姽婳一想更着急,连忙招来冬雪,扶着她就回北院去了。
惊鸿和花锦在家里嘀嘀咕咕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先从老太君的胃下手。
如早上所见,老太君其实是一个很贪吃的人。珍奇宝贝可以不放在眼里,有美味她还是不会轻易拒绝的。
不过还好惊鸿擅长厨艺,只是为了别出心裁,她还是和花锦一起上街,亲自去买东西。
两人就带了各自的贴身丫头,精挑细选了一些食材,顺便再进布庄去。花锦说惊鸿刚过来,还是该按沈家的规矩做两件衣裳。
不是我说你,总刻薄自己干什么?花锦一边挑布料一边道:身为少奶奶,就该有个样子,别总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惊鸿扁扁嘴,她哪里好欺负了?只是衣服太多了也麻烦,她从来就没在意过。
花锦打量了惊鸿两眼,很是嫌弃。她已经习惯了素颜,胭脂都少抹,身上的衣裳也是新婚做的一套,虽然新,但是款式不怎么新颖,穿起来走到人群里就看不见人了。
正好有个机会,好好拾掇拾掇你自己吧。花锦将惊鸿推进了布庄里面,让掌柜的去量尺寸,然后她就捧了杯茶,坐在外面等。
主子先不急,少爷只是一时难过,您再等等,他的目光总能回来的。
没一会儿,外面好像来了什么人,丫鬟扶着个妇人,正嘀嘀咕咕地说着:也就是这两日心情不佳罢了,主子您这样好的容貌,谁能抢得过您去?
嗯,挑两身衣裳回去,晚上他要是还不留在北院,我就再想法子。娇软的声音传过来,花锦一听耳朵就竖起来了,放下茶盏就回头瞧。
呵,可不是那个姽婳么?也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主儿,眼角眉梢怎么都带着狐狸的媚气,萧琅的眼睛当真是瞎了。
萧家夫人。
姽婳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伙计殷勤地迎出来道:您看点什么?
花锦施施然站起来,捏着帕子凉凉地道:萧家夫人?不是萧家姨娘么?难道萧侍郎什么时候扶了正?
姽婳一听这话就皱眉,转头一看又是花锦,当下一股气就憋在了心里。
喊她夫人自然是场面话,姨娘叫出来可不好听,可是这花锦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半分颜面也不给留,当真是刻薄!
沈大夫人。
到底地位不同,姽婳脸色再难看也低声唤了一句。
花锦咯咯笑着,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肚子上。
手总护着,不累么?这肚子也就一个多月,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临盆了。
语气是开玩笑的,花锦脸上的笑容也是温和无害,一听只能算是打趣。然而姽婳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咬着牙根本没法儿回。
她这辈子可能是和花锦这人犯冲,做什么就要处处和她过不去?
花锦,你在跟谁说话?惊鸿量了尺寸出来,一看外头的场景,有一阵错愕。
原来是沈家二少奶奶在此。姽婳一看惊鸿,心里一跳,却没有见花锦那么害怕,甚至还有点儿嘲讽:不过一日,便是天壤之别,少奶奶真是好手段。
惊鸿看她一眼,笑不露齿:萧家姨娘,好久不见。
你这一唱一和的都是在踩她的身份,姽婳要气死了,旁边的冬雪偏生拉着她,示意她不要冲动。
对面两个都是身份贵重的,没一个惹得起。
姽婳委屈极了,自怀孕之后,还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气受,心里难免想不开。
借过,我要去看布料。花锦礼貌地从姽婳身边穿过,拿起一匹布庄新进的翡翠色坠花锦。
惊鸿,这个怎么样?
惊鸿看了看,点头:还不错。
这掌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看这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很聪明地将话咽了回去。
这匹布是我先看上的。姽婳急了:我等他们拿回来已经等了半个月了。
哦?花锦挑眉,看着掌柜道:她给钱了吗?
掌柜摇头,半句话不敢多说。
折枝,给钱。花锦爽快地将银票给了丫鬟,折枝接过,很有自家主子气势地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
☆、第三十章锦绣花锦乱,剑舞杀清风
掌柜的眼力极好,迅速就将银票收下了,末了给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那锦缎给包起来。
还讲不讲先来后到了?姽婳急得直跺脚:掌柜的!你不是说了是留给我的么?
别耍泼啊,这里又不是春红楼。花锦笑眯眯地道:凡事就讲个先来后到,我先买下的,你还有什么好说?
你!姽婳气结,伸手指着花锦和惊鸿道:你们欺负人!
惊鸿一脸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姽婳:我站在这里动也没动,欺负你什么了?
冬雪连忙上来扶着姽婳,轻声对惊鸿道:沈二夫人见谅,我们主子怀着身孕,情绪难免激动,还请多多包涵。
怀的又不是我们的,干什么要我们包涵?花锦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看了姽婳一眼道:这样没个规矩毛毛躁躁的人,也就配给萧琅做姨娘了。惊鸿,我们走。
剪画抱着锦缎跟着她们,心里只觉得痛快!回头看看姽婳那张气得发紫的脸,她就觉得小姐嫁过来倒是好的,看不把那小蹄子给气死!
花锦嘴巴向来毒,偏偏说得人不好还嘴。姽婳当街就哭了出来,坐在那布庄里死活不肯走,让冬雪回去叫人来接她。
今天被这么狠狠地扫了面子,以后京城哪家店子会把她放在眼里?她奈何不了花锦和凌惊鸿,还奈何不了这掌柜的嘛?
布庄掌柜给吓着了,花锦和惊鸿一走,这位也好歹是萧家捧在手里的姨娘。要是当真拿他问罪,他也开罪不起啊!
好声好气哄了姽婳半天,这祖宗还是一直哭,直哭得抽抽。萧家的人很快去禀告了老夫人,老夫人皱了皱眉,让他们去找萧琅。
萧琅正在户部做事,家奴急急忙忙地进来,不少人都瞧着。
少爷,姨娘那边出事了。家奴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会儿正在城里的锦绣布庄里哭着,您要不亲自去接接?
萧琅本来心情便不是很好,听着这话更皱了眉:出什么事了?
家奴把大概事情的经过说了说,听见惊鸿的名字,萧琅愣了愣,起身跟户部尚书说了一声,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锦绣布庄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姽婳也不是害臊的人,就任他们看。冬雪连大夫都请来了,生怕出个什么好歹。
萧琅是一路跑过去的,微微有些气喘,额前的碎发都落了下来,看起来终于不是那么一本正经。
拨开层层人群,萧琅一进去就扫了一遍布庄里面。
没有人。
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萧琅眼神黯淡了下去,低头就看见抓着他衣袖的姽婳,哭得梨花带雨地道:你来了。
萧琅应也没应,只觉得一颗心被提起来又放下,现在空落落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上次任她们欺负我,现在我过了门,你还是要任她们欺负我吗?姽婳哭得好不伤心,抽抽搭搭地道:早知道我就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
要走便走。萧琅心里一股无名火,被她哭得实在是烦,一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