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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行进了数日,抵达平城,远远就看见城廓外灿黄的旌骑招展,威仪罗列,原来是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圣驾,等候多时了。
拓跋焘拉著陆寄风的手,笑道:“朕为你引见崔先生。”
两人的马匹走上前去,城门下的众臣便都跪倒,高声迎驾。
拓跋焘道:“众卿免礼!崔先生,过来!”
前首的一名儒士走上前来,陆寄风一看,不觉吃了一惊,那人手持羽扇,只是走过来的动作,也优雅得像是仙子一般。看不出年龄的脸孔俊美端秀,竟不亚於弱水道长,但更加柔弱,也更文质彬彬。
他道:“微臣参见圣上,万岁万万岁。”
他正欲拜倒,便被拓跋焘伸手拉了住,献宝似地笑道:“免礼,爱卿瞧瞧,朕给你带回了一个高门大家的子弟。”
崔浩望向陆寄风,马上的陆寄风向他拱手为礼,道:“下官陆寄风。”
崔浩眼睛一亮,道:“是吴郡陆姓?二陆一代之绝,不知与尊君可是同枝?”
陆寄风无奈地说道:“正是先祖。”
陆寄风的先人陆机、陆云兄弟当年文名盛极一时,号称“二陆”,被张华、葛洪称为“一代之绝”,陆寄风正是陆机的五代孙。他一向觉得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崔浩问了,也只好承认。
一听他报出家世,崔浩喜上眉梢,道:“望君尊仪,令下官发思古幽情!想不到今日有幸见到尊君,崔浩万幸,万幸!”
陆寄风心中颇不是味道,暗想:“他就是崔浩?怎么与传说中不大一样?”
这个时代是很重门第没错,但是崔浩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才会让陆寄风产生“他是不是头脑有点问题”的疑惑。
不过将来陆寄风就会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狂热的门第拥护者,甚至不久後的未来,就是他贯彻了九品官人法,引来魏国朝野的天怒人怨!
此乃後话。
陆寄风在新赐的府宅暂且落脚,拓跋焘果然特别拨了好几名御医给他,又从大内赐药,让陆寄风能安心住在此地。但是这些御医对封秋华的情况,也都束手无策。陆寄风本来就不对他们抱什么希望,只是每日按时为他行气,维持他的身体状况。
这日陆寄风被请入宫议事,随内臣进入御书房时,崔浩、拓跋齐,以及几名文武官都已在场,除了崔浩被赐坐在拓跋焘身边之外,其他人都长跪在两边,陆寄风在拜见过拓跋焘,便自居下首之位。
拓跋焘说道:“朕此次南巡,对南边的情况已经了然於胸,等冬季黄河冰封,便可以长驱直入,趋逐亡宋残兵。”
众人齐声道:“圣上武德千秋,万岁万万岁!”
拓跋焘淡然一笑,看来志在必得,道:“朕将四镇及山东的守军,都撤回北岸,宋人还以为朕怯战,如今正在大肆庆祝收复司州、兖州了吧?”
众臣都大笑,纷纷陈言,嘲笑宋朝的无知,而事实上宋境的守将确实如同拓跋焘所预料的那样,还以为魏军撤退,是败战逃回北边了,殊不知这是拓跋焘的诱敌之计。
拓跋焘道:“冬季进攻各路的将领,诸位爱卿可有合宜之人?”
这回的入侵,就是要大定中原,众臣子都跃跃欲试,热烈发言。坐在下首的陆寄风心中大不是滋味,想道:“再怎么说,也不该坐视胡人侵凌中土,唉!只怪朝廷不争气……”
他心情颇为沉重,突然听见其中一名将领高声道:“洛阳的居民反反覆覆,诡计多端,不如在决战之前,先杀光黄河北边的汉人,杀鸡儆猴,免得他们串通南边的人,泄露了大军机密!”
陆寄风心里一惊,拓跋焘道:“北边的汉人尽是投奔的义民,杀了好吗?”
底下的众臣竟全都同意,拓跋焘微皱双眉,望向崔浩。
崔浩缓摇羽扇,道:“微臣期期以为不可。”
陆寄风心想:“还好他这么说。”
崔浩一说不可,一名将领便道:“微臣说的里应外合,正是此意!”
意思就是崔浩根本是帮汉人说话的内奸,崔浩听多了这样的指控,不加以辩解,道:
“启禀万岁,微臣听过正正之师,只诛元凶,没听过义军讨伐之前,先杀国人示威於敌的道理。”
那将领道:“汉人算什么国人?不过是降虏罢了!”
崔浩冷冷地反问道:“奚将军,今上圣德遍照天下,难道汉人就不向往吗?您将汉人杀光了,圣上如何宣扬圣德呢?”
奚斤道:“我们北人,逐水草而居,根本不需要汉人!把他们杀光了,他们才不会反抗作乱!”
崔浩对拓跋焘道:“启禀万岁,奚将军的主张,不过是渡河抢劫,汉人当然不愿归附。
而大军以劫掠为目的,兵力四散,无法统合,便容易一一被击破。绝不是因为汉人杀得不够多,才屡次无法拿回南岸的。”
拓跋焘点头道:“崔侍中所言甚是,众卿不可再妄杀汉人。汉室气数已尽,将由北人做天子,所有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应一视同仁。”
陆寄风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这才松了口气。
上已说了不杀光汉人,众将只好放弃大屠的念头,失望归失望,也不敢再争。接下来便讨论要派出哪些将领,人人都认为这次出兵,胜算极大,都抢著要当主帅以立破国之欢。
陆寄风沉默地坐在下首,无心听他们争位,想道:“原来被岐视是这种滋味!向来我都以为汉人瞧不起胡人,是天经地义,却不知道胡人心里,汉人也是蝼蚁不如。唉!还好皇上将天下百姓一视同仁,崔侍中居功不小。”
耳边突然听见拓跋焘的声音,说道:“刚来归降的汉人之中,有不少颇孚众望之人,朕打算让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这些人担任元帅,引宋人归附,众卿以为如何?”
众将都大赞妙计,不料崔浩又道:“万万不可。”
拓跋焘奇道:“以汉人为将,招降汉人,有何不可?”
崔浩说道:“启禀万岁,晋亡不久,司马氏在刘宋的朝廷影响仍在,司马楚之乃是晋朝遗臣,由他率领精兵南下,刘宋必定以为大魏打算协助司马家恢复晋朝,消灭宋朝,这只会激他们全力反抗,反而难取。此外,司马楚之、鲁轨等人,都无统兵之能,怎能将大军交给这些庸材?”
拓跋焘本以为让司马楚之去收复南土,可以让汉人瓦解,这是他想出来的得意之计,却被崔浩批驳得一无是处,心中也有点不悦,悻悻道:“是吗?”
奚斤等将领纷纷抢著说话,反驳崔浩,无非是说他“不想见到南人望风归顺”、“存心破坏一统的契机”、“居心叵测”之类的。
当庭这样大吵,令陆寄风很吃惊,这是晋、宋的朝廷绝对不会出现的场面,想来大概是魏国汉化不深,朝廷气氛还保有许多原来的风气,才会出现喧哗争执的场面。
崔浩气度悠闲,在一片护骂声中,更显得沉著潇洒,拓跋焘并非不能听取意见的君主,他知道崔浩会反对,必有原因,群臣喋喋不休地攻击崔浩,他反而觉得都是喧噪无用的废话,便道:“众卿!”
众人立刻静了下来,拓跋焘道:“朕已有定见,众卿可以退下。陆寄风,你留在这里。”
陆寄风还不解怎么回事,立在下首的他只听见几名要退下的将领不悦地说道:“哼!又是个汉人。”、“万岁只听汉人的话,难怪灭不了汉人。”
等众人退下之後,拓跋焘命陆寄风上前,道:“等一会儿朕要你见一个人。”
陆寄风心中奇怪会是什么人,拓跋焘又对崔浩道:“朕觉得爱卿所言甚是,若是司马楚之会令宋人害怕,朕就让宋人去招降宋人,你说怎样?”
崔浩也脸现疑色,道:“万岁之意是……?”
拓跋焘笑道:“朕手中有张王牌,恐怕刘义隆那小子绝想不到。”
他对宗爱一使眼色,宗爱便退下,不久,从殿外引进之人,令陆寄风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刘义真步入殿内,跪伏在地,朗声道:“罪臣刘义真,拜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焘笑道:“哈哈,平身!”
接著转头对崔浩说道:“这位是庐陵王刘义真,当初刘裕还活著时,就是派他掌管四镇,还让他当宰相,他才是刘裕认定的继位者,刘义隆不过是由乱臣们拥立的,不算正统。由他去收汉人之心,你说如何?”
崔浩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显然对刘义真全不信任。而陆寄风想不到刘义真索性投奔了北魏,更是惊讶难言。
退出宫之後,刘义真笑眯眯地对陆寄风说道:“陆兄,小弟投奔大义,皇上封我六品的散骑侍郎,今後一殿为臣,还请陆兄多多关照。”
陆寄风冷冷地说道:“你是王爷,还是寨主,还是降臣?”
刘义真笑道:“良禽择木而栖,陆兄不也如此?”
陆寄风不想理会他,翻身上马就要离开,刘义真说道:“陆兄,不忙著走,小弟还有一事相告。”
陆寄风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刘义真道:“陆兄近来练功之时,是否心口会微微刺痛?每当想专心入定,便会逆走血气,甚至走火入魔?”
陆寄风全身一凛,望向刘义真。刘义真见到他的表情,便知道说中了,笑道:“果然如此,哈哈!小弟说完了,告辞。”
“站住!这是谁告诉你的?”陆寄风厉声问道。
刘义真笑道:“小弟只是随便说说,您怎么当真起来了?”
眼看著他扬长而去,陆寄风却呆若木鸡,心中隐隐生出不祥之感。
他这一阵子的练功状况,可以说是一退千里,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无法收摄心情之故,但是最近却心口不时疼痛,最可怕的是他连打坐入定都不能了。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哪一个阶段练错了?他自己已想遍了原因,但也没人可以回答他。
这种情况,就连迦逻都不知道,怎么刘义真会知道?
陆寄风心情沉重地回到府宅内,伤势早已痊愈的千绿便迎上前,道:“公子,您脸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