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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端擦了脸上的血迹,劝道:“父汗,敌军势大,我们不能死战。眼下,一条路是突围回蒙古,休养生息,但那样做敌人会紧追不舍;二是退回中原,召集中原的兵马再来与敌军交战,只要我们能将中原兵马点齐,不儿罕这个叛贼的死期就为时不远了。况且我们可以据居庸关或燕京城退守。”
“是啊,父汗,再晚就来不及了。”贵由萌生胆怯之心。他此前所有的骄傲都不翼而飞,这个世上也有一支军队有着不亚于蒙古骑兵的战力,也有不输于自己的勇气,和同样灵活机动的骑兵战术。
帐外时不时地传来阵阵喊杀声,忽大忽小,忽紧忽慢,让他疲于奔命和心浮气躁。而贺兰军各部却轮番休息轮番进攻。折磨着自己。他若是真下了突围的命令,又恐军心会动摇。他不甘,心中对赵诚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敌军将东边让出来,怕是设伏以待我军。”窝阔台举棋不定。
“父汗,儿臣愿领一支人马前去探路。”阔端道。
“好,我儿一定要小心,往东奔出五十里。敌若未设伏,立刻派人来报。”窝阔台命令道。
阔端刚点集一队人马,只见西方贺兰军地中军大营外爆发出人马地吼叫声。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原来是阴山外的汪古部人加入了战场,他们从背后的突袭让赵诚的中军受到了威胁。汪古部人闻听自己的所效忠的蒙古可汗,救主心切,白天紧急点集可战之人,组成骑兵,企图偷袭贺兰军的背后。可是他们却低估了贺兰军防守地严密性,层出不穷的陷阱让汪古部人的先锋连人带马跌了进去,地上地暗桩让奔驰的战马连连被绊倒在地。马背之人被重重地甩出老远。他们如潮水一般地涌来,让中军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们也只能隔着老远放着火箭,点燃了中军的帐蓬。
汪古部人既给了窝阔台一个撤退的机会,却又无意中将窝阔台及他的怯薛军送到了不归之路。他们的出现,是赵诚没有能确定的意外因素。
窝阔台远远地看到贺兰军中火起,喊声震天,暗道机会难得,当下命令全体上马,向东奔去。铁穆与陈不弃两部虽一南一北围困数重。唯有东边只留少量人马监视。蒙古军一股作气之下,冲散了东边的少量人马,立刻消逝在渐浓地夜色之中。
赵诚看得真切,心中既喜又忧。
“来人,命铁穆与陈不弃两部急追!”赵诚道,“但也不要追得太紧。只要蒙古人不往北撤退。我军将稳操胜券!”
“是!”传令兵立刻分头传达赵诚的命令。
汪古部人还在拼命的攻击,他们的人马将壕沟填满。如飞蛾扑火一般,体现出了他们作为这片草原主人的勇猛无畏。
赵诚跳上赤兔马,高举自己的铁枪,高声呼道:“我忠诚英勇的儿郎们,蒙古军已经往东逃跑了,我们的胜利为时不远了。但可恶的汪古部人在背后偷袭,现在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跟在本王地身后,要让骄傲的汪古部人知道,我贺兰军的荣耀。杀!”
数千将士,也高声齐喝道:“杀、杀!”
喊杀声惊天动地,汪古部人心生寒意,在火光的照耀下,凌去非张弓如满月,箭矢如黑色的幽灵一般穿过火光,一位像是首领模样的汪古人应声倒下。
“好箭法!”秦九称赞道。说话间,他连射三箭,黑暗中有人连连惨叫着倒下。
中军骑兵群情振奋,见自己地国王跑在前面,纷纷如猛虎一般往汪古人冲去,爆发出一股难以抵挡地气势。汪古部人见大势不妙,立刻吹响角号,后退二十里。
赵诚并不想追去,在这月夜中,敌人若是分散逃走,自己不太有办法。他并不将这股敌人放在心上,命凌去非领一团骑兵监视着汪古部人的动向,又将辎重团、医务团和伤员留下,自己带着其余人马掉头向东奔去。
窝阔台策马奔驰,月夜中他地脸色铁青。他真切地见识了贺兰军的战力,对方有不输于自己的战斗勇气,也拥有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马上本领,就连对方的兵器也比自己锋利和坚韧,锋利的箭头近距离可以轻易地击穿身上的铠甲。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到了生死关头。
“这是一次不公正的战斗。”窝阔台很想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他不能拿这个当成理由,他身为蒙古人的骄傲在这个夜晚被无情地击碎了。
月夜之下,他仓皇无助,当他作出向东撤退的决定之后,士气明显受挫,因为人人都知道短时间内没有任何援兵,唯有依靠自己。这是一次真正的撤退,而不是使诈。他很想就地固守,与对手拼命,让对手付出血的代价,但在平坦无垠的大草原上他没有那个实力。
他对自己夏初时作出离开汴京来到这里避暑的决定感到后悔莫及,这个决定让自己只剩下勇气与骄傲可以凭借。在他决定灭金的同时,既派撒里塔征高丽,又派绰儿马罕去攻打前花剌子模算端札兰丁,而他的其它军队又在中原作战。窝阔台无比懊丧。
拖雷与他的儿子蒙哥在窝阔台离开九十九泉时,就离开了他的怯薛军,被仇恨包围的窝阔台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点。
“拖雷一定在嘲笑自己愚蠢吧?”窝阔台这么恨恨地想。
然而,拖雷与蒙哥就身处蒙古军与贺兰军交战的不远处,汪古部人正是得到拖雷的命令,才临时纠集在一起的。
月夜中,拖雷与蒙哥两人骑在马上,瞪着远方的火光,草原上的夜风刮来的是战场之上的血腥之气。他们胸中百感交集,既感到一丝快意,更感到十分地痛心,汪古部人四处逃散的场面也让他们有似曾相识之感。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蒙哥问道。
“我已经召集汪古人助窝阔台一臂之力,又派使者经雁门关,抄近路去中原报信。我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应该对得起窝阔台了,咳……咳……”拖雷道。
他猛得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伏在马背上佝偻着背脊,他感觉到喉咙发甜,怕又是咳血了吧?
“父亲,我们还是回蒙古大草原吧?”蒙哥担心地建议道。他的目光越过战场,投向遥远的北方,茫然不知所措。
这对父子看了看窝阔台东去的方向,心有不甘地往北迤逦而去。
第二十一章 决战野狐岭㈡
窝阔台停下了自己奔驰的脚步。
“为何停下?”窝阔台大怒。怒火让他的脸色铁青。
“回大汗,前方是……是……野狐岭!”斥候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窝阔台及左右心中大骇。天已经大亮,苍穹乌云密布,眼前的险峻之处正是他曾夸耀体现蒙古强盛的地方…………野狐岭(今张家口以北)。
这是长城居庸关外一处海拔最高一千六百米的所在,也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界岭。野狐岭北控漠朔,南接燕关,险峻难攀,易守难攻,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中间仅有一条狭长的山谷可供通行,两侧壁立千仞,山高林密。四季烈风呼啸,民间俗称“黑风口”。
成吉思汗曾经从这里走向中原,一战惊天下。他曾在这里证明自己的强大,证明自己的武功与一世英雄,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谁能笑到最后,犹未可知。
“父汗,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贵由急道。
“我们还是回蒙古吧,我恐山谷中有伏兵。”窝阔台犹豫不决。他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赵诚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自己通过,经过昨夜的大战和长途奔驰,他已经丧失以以往的骄傲与勇气,这一刻所有的荣耀都成了昨日黄花。
“大汗,我们还没有败,我们还有中原的大军可用。”左右也急道。
“父汗,我军人马已疲惫不堪,箭矢已经不多,不可在平地与敌军交战,再晚就来不及了。”窝阔台的三子阔出劝道。
昨日的交战。辎重、宫帐和所有负担的物资全都被抛弃了,就连骑不了马的伤员也被无奈地抛弃了,成了贺兰军地刀下之魂。大多数人仅仅在马背上草草地啃了几口干粮,但是贺兰军仍然紧追不舍。阔出目光所及处,已经可以看到贺兰军斥候骑兵的身影。
贺兰军钱康部首先赶到,他们奔驰而来,并不比蒙古军轻松,但却是精神百倍。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必胜的希望。
钱康放下千里眼,心中十分得意。暗叹这次终于有表现出自己勇猛的机会了。他要用自己的忠诚去报答自己的主人,用敌人的鲜血去祭奠自己的亲人。
“校尉大人,是直接冲过去。还是等国主与大军抵达再作计较?”手下问道。钱康部昨日大战至此,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一人马。
钱康斜睨了手下人一眼,笑着道:“当然是冲过去!既然蒙古人还在犹豫。我部一定要让他们做出决定。料想萧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若是蒙古人放弃入关。国主地妙计恐怕就落空了。”
闻言,所有人开始准备了一下兵器与盔甲,准备如飞娥扑火一般与敌军拼命。
稍整一下队伍,钱康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冲了过去。作为赵诚从西域带回来的最忠诚地部下之一,钱康是憋了一股气冲了过去的,他感叹这是因果报应,当年自己妻离子散的所有悲哀应该让蒙古人尝一尝。
“有仇必报!弟兄们。国主有令:杀蒙古可汗者。封侯拜将,封妻荫子;杀敌一人。赏黄金一两,良田百亩。冲啊!”钱康高声呼道。
他们起初是在蒙古军防守阵型前一晃而过,将手中地箭矢放了出去,然后如大海中的巨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康部疯狂地冲击着窝阔台的后方,蒙古军枪立如林,盾竖如山,射手躲在背后也毫不犹豫地放箭,顽强抵抗着贺兰军地凶悍攻击。战马悲哀地倒地,重重地倒在地。马背上的贺兰骑兵,从地上迅速地爬起来,挺着长矛往蒙古人中冲去,立刻被劈成数段,鲜血染红了大地。
蒙古人不愿坐以待毙,他们在宗王按只台与脱欢等人地亲自带领下就着地势顽强地抵抗着钱康部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