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蝴蝶就这样收敛了翅膀在尖刺的阴影里趴伏了下来。
……
罗关捧着那面铜镜,镜中的鬼物已经变得越来越立体越来越清晰,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也剩得越来越少。
犹有不甘,然而,事已至此。
罗关的身体飞速地衰老起来,头发花白皱纹蔓延牙齿松动双眼浑浊,仿佛全身的生命力都在飞速地往那铜镜之中涌去,他张开了口,荷荷地干嚎了两声,便已经衰老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人佝偻着身形,干瘪瘦小,皮肤悬垂得仿佛一个松弛的皮袋,甚至牙齿都一颗一颗地从那艰难张开的口中坠落下来,而那镜子之中以他自己为本源的鬼物却张开了血盆大口,仰天便是一声长啸。
一股黑烟从那镜子里头气势汹汹地翻滚了出来,瞬间在罗关的头顶上凝成了一个高大的鬼物,正是那满身尖刺的模样,那高大鬼物的脚尖轻轻地踏在罗关的天灵盖上,而罗关肉身之上的最后一丝生气,也在此时彻底地消散一空。
瘦弱的骨架不堪重负,哗啦哗啦地散落一地,连带着那些失去了弹性的皮肤也被撕裂,霎时便在地上横七竖八散落了一地的干瘪零碎,甚至连血都没有留存一滴。
彻地镜的镜面之上,光芒闪烁了两下之后,仍然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鬼物的脚尖缓缓下落,就这样踩在了那一地的零碎之上,随即一阵妖风从那鬼物的脚下诞生,旋转着将那些零碎绞碎成了再也拾掇不起的尘埃,最终再无一丝残留。
鬼物低垂着头,似乎是在打量着自己眼下这存在的方式,眼中红光闪烁,不知道在权衡着什么。
而梁惠王坐在王座之上,斜斜靠在扶手上,手撑下颌,似笑非笑,高深莫测。
……
罗关,也就是这鬼物,他已经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这九幽噬魂**的绝妙之处。
之前,他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桓山弟子,会些驱魂驭鬼之术,有一件配合功法的法宝,还会炼制恶灵傀儡,如果不是借了这恶灵扎堆的地方的地利,以及梁惠王对那具肉身的执着因而横插一杠,他都不觉得自己对上单乌能有那必胜的把握——更何况,这事儿根本就是梁惠王与单乌之间的胜负争执,而自己,不过只是将那两人引导至一处的诱因。
眼下,他借着这彻地镜化为了阴鬼之身,方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强大,什么叫做修真之道,什么叫做随心所欲——他现在已然可以飞天遁地甚至随意隐没身形,可以丝毫代价都不需付出便召唤起万千鬼卒,可以真正地看到彻地镜中关于九幽噬魂**成就鬼身之后那洋洋洒洒的功法所构建成的诱惑前景——成为鬼身,竟是比人身修炼要轻松无数倍,强大无数倍的捷径。
而罗关更是觉得自己之前执着于人身害怕被斩妖除魔的念头是多么的可笑与无聊,甚至为此而白白蹉跎了十余年的光阴——那个不断恐吓自己让自己不敢轻易抛却人身的清莲上师,谁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罗关甚至觉得,现在哪怕就是十个修炼了那专克鬼物的雷法的昆霆站在自己的眼前,也不会是自己呼出一口气的对手。
——那么,那位梁惠王呢?难道这么强大的自己,仍然要成为那老鬼的兵马大元帅,对他卑躬屈膝言听计从么?
于是罗关的抬起了头,明灭不定的赤红双瞳看向了披着单乌外皮的梁惠王。
梁惠王淡定了然玩味的笑容让罗关略有些意动的心沉了下去——梁惠王这种积年的鬼物,而且还是知道彻地镜知道九幽噬魂的鬼物,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罗关的能耐能暴涨到什么程度?
这本是随便一想便会心中有数的事情。
于是罗关双手握拳,大踏步地往前一步,而后直接单膝跪了下来:“属下罗关,见过陛下。”
而伴随着罗关的这一跪,下方的那些鬼卒也同时躁动了起来,高高举着手中的兵器,齐声连呼万岁,而罗关迟疑了片刻之后,竟也随着下方传来的节奏,三叩首,并三声高呼的“万岁”。
梁惠王起身,身上的衮服随着他的动作向后方飘扬而起,仿佛一面招展的旌旗,彻地镜带着一溜黑烟,翻滚着落进了梁惠王的手心,继而消失在那层层衮服之后,而梁惠王就这样大踏步地走到了罗关的身边,伸出手来,明明血肉丰满的一只手,居然就仿佛触摸到实体一样,扶上了罗关的肩膀,甚至微微加力,如同扶起一个普通臣子一般,将那高大的几近一座山一样的罗关给扶了起来。
眼见万事俱备,只剩梁惠王振臂一挥,这百万鬼卒便可冲出地宫,拥簇着梁惠王来一个王者归来。
然而,罗关臣服了,单乌可还没有认命。
他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继续让那老鬼占据着?
于是在罗关缓缓站起身的时候,他脊背之上的某一根长刺刚刚好平齐在梁惠王眉心的高度,长刺的尖端突然“噗”地喷出了一团秽气,一溜几不可见的银光倏地从那根长刺之下窜出,对着梁惠王的眉心之处钻了进去。。
梁惠王切切实实地大吃一惊。
他知道自己对于鬼物的威慑之力,也知道在这处地宫之中,没有任何冤鬼幽魂能够逃脱他的感知,所以他一直很淡定地看着罗关化为阴鬼之身,老老实实地做了自己这兵马元帅,甚至完全不曾担心罗关的出尔反尔,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罗关在成就鬼身的时候,身上居然潜藏了这么一个没有被吸纳干净的游魂,并且这游魂借着罗关身上浓厚杂乱的秽气的遮掩,居然真的瞒过了自己的感知。
——不管有意无意还是仅仅心存侥幸,这种事与罗关自身绝对脱不了干系,因为他绝对不可能在重塑鬼身的时候,察觉不到自己身体里混进了什么。
“痴心妄想!”梁惠王脸色微变,虽然事发突然,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积年的鬼王,彻地镜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镜面正对那一团银光。
那团银光噗地散开,仿佛不堪一击,与此同样身不由己的还有那身躯庞大的罗关,他正在被一点一点地重新拽进那茫茫的镜中世界——虽然他口中长啸惊天动地,挣扎的动作也随着挥散的秽气而显得天昏地暗,然而在彻地镜之前,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棉花制成的人偶,可以被梁惠王随意拿捏。
梁惠王的脸上浮现出来了一丝冷笑,在罗关还剩一个脑袋在镜面之外的时候,他伸手扣住了镜钮,将那铜镜翻转了过来,对着罗关,张开口,正想说些“何必不自量力”之类的训斥之言。
一只银色的大蛾子扑棱棱地从罗关的血盆大口中飞出,直接就扑上了梁惠王的门面。
第105回 相争
彻地镜落在了地上,叮咚一阵乱响,罗关的鬼脸在镜面上挣扎了一下之后,终于无可奈何地被那镜子拽了进去。
原先散开的银光重新凝聚,而后冲入了单乌的衣襟之中,少顷,一团银白的液滴蹦跶了出来,正是那团通灵如意金。
通灵如意金的关键正在于如意二字,所以它可以变换任何形状,甚至也可以随意地分割成无数块,相对应的正是它其中的那团器灵——器灵与这金属本身,本就有着相似的属性。
于是附在罗关背上尖刺之上的时候,先是这团如意金被单乌扔了出去,这一回有了准备,在彻地镜出现之前,如意金便已四下散开,避开了其中的收摄之力,更将祸水引到了罗关的身上。
如意金只是虚晃一枪,单乌的魂魄凝聚的那团星云,才是真正谋划着伺机而动的那一个。
那团星云如飞蛾一般,直接糊在了单乌这具肉身的脸上,随即消失,而梁惠王到底是实实在在地中了招,这具肉身顿时失去了意识。
如意金稍微弹跳了两下,确认了自己的安然无恙,直接就跳上了“单乌”的脖颈之处,化作了一根细细的丝线,将“单乌”的脖颈给紧紧地缠绕了起来,只要稍一用力,这颗大好头颅,立即便会从这具身体上跌落了。
如意金就维持住了这个状态,沉寂了下来。
……
单乌的魂魄所凝成的星云仿佛飞进了一条长长的甬道,他只觉得自己感知到的东西颇让人眼花缭乱,而待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的面前,昂首挺胸地站着另外一个人——一个一身漆黑衮服的老人。
那老人正是梁惠王的面目。
而单乌仍是那一团星云的形状,于是那老人在看到单乌的第一眼之后,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虽然罗关那个小道士不怎么中用,但是你能摆脱彻地镜当中那处幻境,我还颇有些佩服的……可是,你眼下连人的轮廓都还没有,就这样想来跟我争?”
“怎么?争不过?”单乌回应了一句,眼前这老人看起来有血有肉面目清晰,身上甚至连逸散的魂力都没有——同为魂魄,这老人与罗关化身的那个鬼物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而那老人的言下之意也很清楚,单乌这团魂魄只能是星云的状态,甚至连像罗关或其他鬼卒那样形成个人身都不行,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个实力与自己这几近凝成实体的魂魄一争长短呢?
单乌的注意力从那老人身上退开,同时四处张望着所在空间,虽然看起来似乎很是陌生——因为这处空间不但有天有地有上下之分了,脚底下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山峦河流——但是魂魄之中的本能,让单乌知道这么一处空间,其实是在单乌的识海之中,再换句话说,这一处空间,就是单乌这团星云的家,或者说故乡,归宿……
——这就是自己要不计代价夺回来的地方,因为这地方极有可能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以及自己那些死而复活的秘密。
“本来或许是有机会的,可惜,那位高人的辟邪符呢?被你弄丢在那铜镜之中了?”梁惠王嘿嘿笑道,“没有了最大的倚仗,你区区一团灵体,又能玩出什么花样呢?”
“如果我说那道辟邪符是被我自己打散的呢?”单乌问了一句,言下之意我未必非要靠那道符文。
“那就是你自作孽不可活了。”梁惠王哈哈笑道,辟邪符背后的高人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威胁,所以他借着罗关之手处理完了单乌的魂魄与肉身之后方才接手,而眼下单乌自己将倚仗丢开了,他自然再无可惧。
于是梁惠王颇为淡定地对着星云一招手,一股无法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