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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之道需要的正是人心。”那迦黑月的念头洄转着,同时她的手亦无声地抬起,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仿佛想要感受一下自己胸腔之中那颗跳动的心脏——那迦黑月这化身的人形无可挑剔,呼吸,心跳,等等等等,都与普通人一模一样。
“眼下这艳骨即将化身天意,那么,我这么一个世道人心的汇合体,是不是可以试着去驯服那一丝半吊子的天意?”那迦黑月的手从心脏的位置移开,手心之中一团濛濛的信力光芒,仿佛是月亮从天而降,被她拿捏在了手中一样,而与天上那轮亘古不变的冷冰冰的月亮不同的是,这轮被那迦黑月护在心口的月亮,其所散发的光芒,明显更为柔和,而由这光芒所传递出来的讯息,亦是充满了慈悲为怀抚慰世间万物的意图。
那迦黑月顺着那艳骨吞噬的吸引力开始缓缓上前,她知道自己如今是在冒险,因为如果她这些盘算无法成功的话,等待着她的,多半就是落入那艳骨的黑洞大口之中,并化为与天意相融合的诡异存在——这种存在的方式,说是死亡也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那迦黑月还是想要赌上一次,因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可能是她此生之中唯一一次能够拿捏住艳骨身上破绽的机会,并且,亦是她唯一一次有勇气与艳骨照面并进行较量的机会。
——如果那迦黑月在眼下这个时候依然选择了放弃和逃跑,那么下一回,下下一回,当各种现成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依然会心生胆怯,瞻前顾后,掉头逃跑,直至彻底放弃如今她心中还盘桓着的想要从艳骨等人身上讨回账来的打算。
“我现在逃了的话,我之前所努力的一切,便都全部付诸东流了。”那迦黑月一边靠近艳骨,一边用这样的话语来打消自己心底生出的丝丝缕缕的斩不断理还乱的怯意,“如果我当真做出了那样的选择的话,还不如早些时候直接放弃一切野望,乖乖地混在人群之中当一个普通人,直至某年某月归于天命。”
然后,下一刻,那迦黑月手中的月光弥漫开来,将她与眼前的艳骨一同笼罩了进去,同时这太虚幻境中的种种幻象,亦在那迦黑月的引导之下,生出了一丝针对的意味来。
……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艳骨的意识之中轻轻地问着:“你所掌控的大千世界之中,不需要有活人吗?”
“没有活人驻于此间的话,又算得上是什么大千世界呢?”艳骨的意识本能地就做出了如此的回应,而后,便有一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凡人们成群结队地走进了她的意识之中,向艳骨展示着自己等人生而为人的种种细节,甚至还包括了各种喜怒哀乐的微妙情绪。
艳骨依然不动声色地当着旁观者,看着那些小人互相厮打又互相和好,互相帮助又互相捅刀,互相爱互相恨互相伤害互相陌路……如此种种,就好像真的是在旁观这世间人的种种作为一样。
这些小人的经历被演绎得热火朝天,但是对艳骨心中的疑惑却并没有什么更多的帮助,于是在一段并不算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之后,艳骨开始对这些小人周而复始一般的举动生出了厌弃,直接就想让这些小人彻底消散于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这些小人们突然集合在了一起,冲着隐没在这一片黑暗深处的艳骨大声喊了起来,喊出来的话语之中带着恳求之意,大意不过只是希望艳骨能够手下留情,不要将他们的生路断绝——这些小人们一边喊话一边跪地叩首,其中言行,如同祈祷。
这些小人们甚至开始修建祭坛,并且想当然地在那祭坛之上进行着总总祭祀之举,只希望这些仿佛自残一样的举动能够让这黑暗之中的神明感知并且为此而感动,从而出手来替他们实现各种繁杂的心愿。
这些举动艳骨当然看在眼里,不过对于这些小人们做出的似乎应该贴上“愚昧”这种标签的举动,艳骨已经是连冷笑都懒得奉献了。
而后,让艳骨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随着那些小人们不断的祈祷祈求,那些被小人们祭拜的雕像石头山水精怪等等等等,一个个都开了灵智,自认神明,并开始帮那些小人们实现各种愿望。
这些神明们在初始诞生之时,偶尔还会为了普通人之间的种种充满矛盾的祈求而互相厮打,但是当神明们成长到一定程度了之后,那些创造出他们的普通人,就渐渐地被他们抛弃了。
——神明们开始追寻真正的天意,他们却不知道,在眼下这个残缺的世界之中,所谓的天意其实正是艳骨这么一个实实在在的存在。
然后,这些神明们就一路冲向了隐没在黑暗深处的艳骨,仿佛艳骨的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印记一样,能够让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等人的真切的归宿。
“飞蛾扑火。”这样的场面使得艳骨的耐心终于耗尽,无边的黑暗亦如潮汐一样,向着那些神明和小人的所在叠宕而去。“。
没有人甘心乖乖受死,哪怕只是这些看起来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小人,以及由那些小人们所创造出来的神明。
于是,这些侵入了艳骨意识之中的存在,居然靠着“想要活下去”这么一个最本源最根本的**,结合出了一个众志成城万众一心。
并且,正是这种齐心协力的坚持,让这些小人们能够在神明的帮助下撑起了能够抵挡住黑暗冲刷的屏障,并且就这样在艳骨的意识之中扎下了根来。
“发生了什么?”一直冷眼旁观种种变故的艳骨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妥,并且开始慌乱了起来,“这些玩意儿居然能抵挡得住我的意念?我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之中的天意象征么?天意不是应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吗?所以,这该是怎么样强大的存在才能够违逆我这天意?”
“可是,他们,这些人和神明……不管怎么看,都并不强大啊……”《
第九百零九回感化艳骨
艳骨毕竟不是完满的天意,而那迦黑月在单乌等人的影响下,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动用人心对这大千世界真正的天意做些什么,两者之间,可以说是存在有一种注定的生克关系,相遇之时,必有高下。
“如果她不是突然想不开要化身为天意,我也不可能得到这么一个完美的反击机会。”那迦黑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对真正天意的那些勉强生硬的影响是真的起了作用了,又或者,这大千世界似乎也不乐意看到有另外一个模仿自己的伪天意存在——如今的那迦黑月,或许正是这大千世界真正天意所眷顾的存在,而她正可凭此横扫天下无往而不利。
于是,那迦黑月与艳骨双方之间的形势就这样尘埃落定——那些看起来并不强大的小人们抛下了一切成见同心协力,创建出了一个足够强大的神明,而这神明抬手便是一拳,居然硬生生地就将艳骨所化身的伪天意给击了个粉碎。
自己千辛万苦构建出来的足以媲美这大千世界的小世界就这样消散了,这样的结果让艳骨整个儿都傻住了——艳骨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她的肉身在短暂的僵直之后,竟就失去了浮空之能,直直地往地面上跌堕而去。
那迦黑月见此情况心中狂喜,却仍然抱持着小心谨慎的心态追了上去,动用这太虚幻境之中的法阵将僵直的艳骨层层包裹,并施以封印之术。
同时,那迦黑月亦在想方设法地想要让自己在艳骨那破碎的小世界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就算不能彻底控制住对方的意念,也要在对方的意识之中留下烙印,让对方在思考起有关天意人心以及修炼未来之类的问题的时候,怎么也绕不过自己这么一个人间神明。
于是在艳骨的感知之中,自己那崩裂成漫天黑水晶碎屑一样的小世界就这样被一团柔和的带着种慈悲母性的月光所笼罩住了——这道月光充斥于碎屑与碎屑之间的虚空之中,层层深入,直到触及了被埋在深处的,那虚妄天意之外的,属于艳骨这个人的本源意识。
艳骨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那迦黑月已经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来。
在那迦黑月的感知之中,她所看到的艳骨,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其貌不扬的瘦小丫头,枯黄的头发,尖削的脸,黑黄的皮肤,有些刻薄的嘴唇,以及一双看起来总是很疲累的眼睛——这个小女孩的模样和如今的艳骨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而且一点也看不出这张脸会长成如今艳骨模样的可能性。
“天魔魅术能够改变人的容貌……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吗?”那迦黑月心中暗道,微微有些诧异,要知道,身魂识的协调,一般都是在一个人的诞生之际便已经稳定下来了,后期就算有人夺舍,或者动用些术法改变自己的肉身容貌,魂魄和意识也依然会留下种种的蛛丝马迹,来时刻提醒他人这些不谐之处,这些不谐之处会影响到一个人未来的修行,有时候甚至会随着修为的日渐增长而变得越来越难以回避。
但是艳骨一直以来却完全没有表现出这些异样来,甚至连她这下半张脸的缺失都仿佛是天然生出,于是,直到那迦黑月通过种种手段触及到了艳骨的本源意识之后,那迦黑月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艳骨在成为如今这副模样之前,的确曾经是个人啊。”
“如果当初我修炼的也是这天魔之术,是不是能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化身为人呢?”那迦黑月心头隐隐有些意动——就算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人间神明,她这本体依然没有改变,依然不是人,依然还只是一棵蘑菇,最直观的证明,就是她根本不可能和单乌这样的人类结合并诞生出什么人形的后代,她如果想要繁衍后代的话,只需要四处播撒孢子就足够了。
那迦黑月莫名就想到了最初与单乌照面的时候,单乌声称自己与她有一个女儿的不知真假的轻佻话语,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而她同样也想到了黎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些天魔之术的关键,最直接的一条就是需要保持住自己本源的肉身,因为未来的一切改变都将是在自己本源肉身的基础上发生的。
“或许就是因为是本源肉身之上发生的改变,所以就算容貌变得天翻地覆,也不会存在自我认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