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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人攀着鼓槌在落地之时翻转成了一种单膝着地的跪姿,这姿势使得他几乎是一落地就借力反弹而起,同时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弯刀,由下而上冲着天聋的那记声波就劈斩了过去。
刀锋上凝着一条火线,却泼洒出明月一般的寒意来。
刀锋所过之处,空气为此一滞,继而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往两边撕裂开来,竟是硬生生地形成了一块楔形的真空区域。
这个楔形刚好卡在了声波的必经之路上,首当其冲,不过支持了眨眼般短暂的片刻,便被四面八方压逼而来的气流给冲了个粉碎,甚至因为其范围的太过狭窄,甚至也阻拦不了那声波的继续前进。
于是在那火人的身后,那一片云台在天聋的声波之下,转眼便是千疮百孔。
但是让天聋有些吃惊的是,处在这个楔形后方的那个火人,居然只是身上的火苗被挤压得黯淡了片刻,整个人居然纹丝不动,似乎真的就靠这一击,守住了在这声波环绕之中自己的周全。
天聋的吃惊来不及维持多久,那火人已然借着这一击之势,从地上弹跳而起,对着天聋的咽喉便是一刀横切而去。
天聋只来得及拖起鼓槌在那刀路之上稍作拦截,却没想那弯刀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条火蛇,在鼓槌边上绕了个弯,前行的方向没有一丝偏移,而那火人此刻的站位居然又转到了天聋的身侧,逼得他不得不激发了身上所携带的一张甲符,这才拦下了这两侧接连而来的攻击。
这甲符也在这两击之后,崩散成了点点灵力光芒。
对方的攻击似乎可以从任何方向突然发起,看起来似乎是凡人们最喜欢钻研的武功招式,又有些像黄天岭那些炼体之人喜欢的贴身肉搏之术——虽然这进攻的节奏和力道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长久耗下去自己也未必会输,毕竟双方的灵力积累差距显而易见,但是天聋还是觉得有些烦躁。
——不能使用音波之术,对天聋来说,等若直接断去了他的臂膀。
——更何况,就算想借用地利,将那火人直接陷下这云台去,也是需要拉开一定的距离才能做到的,否则随时会连自己也被一同拽落下去。
所以天聋一直在努力地想要拉开距离,而在左支右挡了几轮之后,天聋已经不太能分辨出自己所面对的方向,只知道往后疾退,而脚下的云路亦在一路蔓延。
天聋又往后退了一步。
脚下传来的触感似乎有些异样,天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前方逼近的那火人脸上的火焰淡下去了那么一丝,露出了一双笑得弯弯的眉眼来。
随即天聋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鼓槌之上的压力也是一松,那火人居然没再继续近身纠缠。
一团黑烟噗地一声在天聋的眼前爆开,随即马嘶之声传来,有什么东西就从天聋的眼前腾空而起,转眼远去。
“多谢天聋道长护送在下出来,后会有期,不需远送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在山间震荡起连绵不绝的回声,震醒了茫然之中的天聋,待他抬起头来,只看见一溜黑烟包裹着不知什么东西,咻地一声消失在了护山大阵之上,只留下了虚空之中一道道水波一样的纹路。
伴随着这一切的,是同舟山方向一路飞奔而来的气急败坏的地哑。
……
观天,铁丹,甚至那些送死弟子身上的腰牌都在单乌手上,这护山大阵自然而然地将单乌当做了自己人,所以他驾着指南车离开紫霞山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而转眼之间,便是一道黑烟消失在了天边。
单乌散去了身上的火焰,显出了身形来,虽然有些气喘,但却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势。
“你是怎么做到的?”黎凰的声音几乎是立刻便响了起来。
在单乌动手之前,黎凰曾问了一句:“没有元媛那风火羽扇,你怎么应对那声波之术?”
而单乌当时只是回了一句:“我试给你看。”
于是这一场争斗全程,黎凰是旁观者。
——单乌劈出的那个楔子如此弱小脆弱,却护住了单乌的安然无恙。
“我切身感受了那么多回,要是还无法应对,岂不是白死了一回?”单乌轻笑了一声,却随即开始解释,“你有没有试过同时往水里扔两块石头?”
“这与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天聋这一手与音杀之术的惑神之效不太一样,可以说是纯粹的蛮力。”单乌解释道,“如果要说具体感觉,似乎你的全身都会不断地随之颤抖,仿佛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分裂成了无数的点,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千百次地撞击在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稍有弱点,便会随之崩散。”
“那么,如果我让两次撞击之间的时机错开那么一点,就好像在一张纸的两侧,往左推的力量与往右推的力量撞在一起,大家的力量大小都完全相同,那么这张纸岂不是就可以安然无恙?”
“那个楔子……是用来让天聋吼出的音波所带来的震颤分裂,并错开成互相抵消的两部分的?”黎凰瞬间理解了其中关键,恍然大悟地叹道。
“正是如此。”单乌确认了黎凰的判断。
而黎凰略微欣喜了片刻,想到了什么,突然泄气了一下:“这方法只有你能用。”
“虽然神念足够强大的话,应该都能做到。”黎凰有些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可是除了你,谁还能有强大到足够瞬间判断出那声波震颤强弱的神念?”
“其实也未必。”单乌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想到了很让自己开心的东西。
“你知道我是从哪里受到的启发,从而想到了这应对方法的么?”
“司天院,李天师之外的,那些凡人。”
给读者的话:
是的,声波的衍射,就是这样……
第一百五十八回 倾巢而出
“那些凡人?”单乌给出的答案让黎凰大吃一惊。
“你若好奇,可以亲自去问问他们。”单乌回答,“他们一定会演示给你看的。”
“难道你是想说,那些凡人们……也能有办法?”
“短时间内可能困难,但是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一定可以。”单乌的回答,是十二万分的肯定。
黎凰却因为单乌的回答而迟疑了片刻,方才带着浓浓的不解开口问道:
“……你也算是修真之人了,走得甚至比我还远上一些,为何你知道凡人能够克制这些仙术道法,会这么开心?”
……
“你也算是修真之人,为何会如此一心一意地为这些凡人着想?”昆霆看着眼前这温温柔柔仿佛从来不会跟人红脸的女子,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昆霆也与孙夕容厉霄等人一起留在铜山关之后,木宛与石泉之间的互动,便瞒不过他的眼了。
“我们和他们真的有很多不同么?”木宛反问了一句,“如果没有他们,真的会有我们么?”
“话虽如此……”昆霆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些道理那位定下铁律的人也曾经说过,只是道理落进了现实中,一边是道法通玄,不饮不食便能轻易活个上百上千年的神仙人物,一边却是每日里为了一日三餐四处奔波,一个不慎便会死于非命的碌碌凡人——就算是有些闲钱的凡人都会觉得自己与那些乞丐之间的差距恍如一在天一在地,又哪里寻得到足够的制约来让这些修真之人觉得自己与那些凡人根出同源呢?
“上师们不久之后便会陆续到来,你……”昆霆想要提醒两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迟疑了片刻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好自为之吧。”
木宛还未应声,便见孙夕容带着厉霄与元媛走了过来,孙夕容手中的玉如意上那条小龙来回盘旋,似乎颇有些欢欣鼓舞的姿态。
“师尊明日便至。”孙夕容对昆霆微微行了一礼,开口便对木宛说出了这么一件事,而看向木宛的眼神,也满满的都是担忧。
“我不会让师尊她老人家担心的。”木宛苦笑了一下,做出了承诺。
“清蝠上师去了永安,想看看黎凰师姐是否安然无恙,以及那传国玉玺是否能够到手。”孙夕容在得到了木宛的保证之后,方才说出了第二件事情。
“传国玉玺就在眼前,总是要上师们亲自去验证一番才是。”昆霆点了点头,“只是这传国玉玺的势力笼罩之下,不管是黄天岭还是紫霞山,甚至白头山这些小宗门,都已经折了不少人手了,新任魏国国君似乎已经完全明了了这传国玉玺的用法,故而种种明示暗示,威胁利诱,甚至长生之秘都无法让他松口……此外那些凡人高手的能耐也颇有些超出想象,清蝠上师……也是,清蝠上师未必需要亲自出手。”
“是的,清蝠上师带了他那水虺,同时亦带了我中桓山的诚意——在去永安试探过之后,清蝠上师便会来铜山关为清瑶上师压阵。”厉霄接过话头,认可了昆霆的判断,“永安不失,魏国不失,便仍是我中桓山机会最大,故而三星山之会之前,两位上师都会留于此地,以防万一。”
“李辰之前回报,对面那位同舟上师,似乎收了紫霞山上传来的消息,早些时候急冲冲地就离开了,看那仓促之态,事情或许不小。”昆霆也说起了自己收到了消息,“如果紫霞山当真有变,那么,对方或许不会乖乖等到三星山之会了,还需提醒清瑶上师早作应对。”
“上师们难道真会在凡人眼前大展神通?”元媛听出了一点苗头,有些诧异地开口问道。
场中霎时一片寂静,没人敢于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木宛微微垂下了眼睫,将视线偏转到了下方山谷之中那连片的仍在紧张地进行排兵布阵的军营之中。
营地当中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帐的门口,一杆帅旗高高扬起。
——那是新任行军元帅石泉的帐篷。
……
同舟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天聋地哑两个人,眼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血丝,牙齿亦被磨得咯咯直响,仿佛想要扑上前去将两人给活剥生吞了。
其他几位匆忙赶回来的上师,其表现也不比同舟好上多少——正谋划着放手利用这凡人世界大干一场的时候,突然接到消息,有人告诉你,因为疏于防范,你们收藏的那些宝贝都被人一股脑儿打劫了个清洁溜溜——是个人都不会淡定。
唯一可能看起来表现还算平静的是晖木道人,他之前在争取下山的名额之时被直接排挤出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