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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书生”连瞧都没瞧他们一眼。
三个腰扎红布条的小伙子沉不住气了,叫道:“这老家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得好好敲敲他的老骨头!”
人群中又有一个人叫道:“宁公子,你怎么也与他搅在一起?快快出来!”
显然,宁家在龙堆庄颇有威望,他们也不想得罪宁家之人.宁勿缺道:“这位前辈并未用什么妖术,何况,李大叔本也有不对之处……”
外面便有人大叫道:“宁公子,你竟胳膊肘朝外拐,替这老妖人说话?”
宁勿缺听他们不分清红皂白,索性便不说话了。
何仲道:“我们把这妖人抓了送去衙门!李勇有兄弟在县衙门里,进了衙门,还怕不能治这老头子的罪!”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人哇哇叫着,向凉亭里扑来,他们两人心里是如此想的:“如果我抓住了这老家伙,李勇的兄弟还不对我大加赞赏?那时说不定还能谋个差使当当!”
想到美处,他们便忘了这老人会”妖术”了。
眼看他们二人就要挨近凉亭时,突然大叫一声,凭空飞跌出去!
十几个人便如潮水一般,“哗”地退出老远,人人面色大变。跌落于地的两人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更是面如土色。
大伙儿惊问他们是如何会突然摔出来的,可他们却说不清道不明,说是在稀里糊涂中只觉一股大力突然涌来,然后他们二人便飞了出去。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心神不定。
李半仙有心要在这个时候显点本事,可他两条脚却又软得如同一对麻花,浑身虚汗直冒,哪能再有动作?
“无双书生”突然走出凉亭来。
众人又“轰”地退出一大截,只是口中不住地骂“无双书生”。
“无双书生”也不说话,却在地上拾起一截枯枝,弓下身来,以凉亭为中心,划出一个大圈来。
圈子约摸有四丈宽,划完之后,“无双书生”对众人冷冷地道:“以此为界,若谁敢踏进一步,便休怪老夫不客气!”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凉亭,对宁勿缺道:“我们开始吧!”
外面众人竟然真的不敢再踏进圆圈一步了!
宁勿缺已完全相信龙堆庄惟一一位武师所说的话了,“无双书生”的武功的确已是超凡入圣!
宁勿缺道:“前辈既要下棋,又要应付他们,恐怕会分心吧?”
“无双书生”淡淡一笑,道:“他们都是一些小角色,对于老夫来说,与一棵树一根草差不多,是不会有任何威胁的。何况,即使有影响,对你也是一样的,你身为龙堆庄的人,现在却与一个被龙堆庄人视为妖人的老头子对弈,恐怕心中也是有顾虑了,如此一来,我们之间便扯平了.”
宁勿缺道:“我知道你用的不是什么妖术,所以对他们的话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要自己心中无愧,何惧人言?”
“无双书生”有些吃惊地望着宁勿缺,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也有了这样的见解,很好,很好…”
不知怎么的,他今天竟变得如同好好和尚一般,动不动便要说“很好,很好”。
两人便真正地沉浸于这一局棋中了。
仍是“无双书生”执红子先行,不过这一次,他已不再是先使顺水炮了,而是先将自己九宫中的老帅平移了一格。
宁勿缺微微一笑,竟然还是如上次一样跃马河口。
这已是一匹残马了,在它的身侧是一边空阔之地,无遮无拦。也许,它是从刀光剑影中冲出来的,它已看到了无数的士卒在它身侧倒下。
马静静地站在那儿,虽然静,但它的肌肉却是绷得紧紧的,有一股生命力在它的体内涌动着,只要号角一响,它随时都可以从这一片空阔之地冲将出来,驰骋沙场.好一匹烈马!
“无双书生”紧了紧手脸,又用一只中指沿着自己的鼻梁沟很慢很慢地搔着。
终于,他的眉头一跳,飞快地伸出右手,抓住了自己已突进对方阵地的“卒”,但抓住之后,竟一时放不下了。
他的手便那么停在空中,如同一具雕塑,良久良久,那只“卒”最终被他小心翼翼地安放了下来。
“卒”居然是在对方马蹄可及之处,只要宁勿缺的马蹄一扬,“无双书生”的卒就会悲壮死去。
宁勿缺几乎在他落子的同时,便已紧跟着下了一步,不过并末动马,而定把自己惟一的一颗“士”斜移了一步。
“无双书生”似乎早己料到了这一点,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车“轰轰”开出,一进千里。
场面上的杀气大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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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上古残局
宁勿缺的神色凝重起来,犹如怕冷似的拢着双手放在嘴边哈着气,哈了好一阵子,才出了一步。
一步一出,双方兵力更是犬牙交错!
似乎已有不绝于耳的战鼓声擂起,报信的兵在策马飞驰,将一个又一个的命令从主帅口中传出,战马在不安地刨着蹄。
在他们两人对弈的当儿,那十几个人仍是围在圈子外叫骂不止,但对于这时的一老一少来说,已没有什么影响了。
真正的短兵相接开始了.
“无双书生”的红子如同潮水般一浪紧似一浪地向对方涌到,宁勿缺不紧不慢地支撑着,似乎并不着急,他的老帅在九宫中团团直转,几次死里逃生。
突然,“无双书生”的红子开始退了,退得极为有条理。
宁勿缺的眉头一跳,抬头看了看“无双书生”,很干涩地笑了一下,开始了长久的思索,长久到连天都一寸一寸暗了下来!
“无双书生”打着了火,点燃一支模样古怪的烛火。
几乎便在他点着烛火的同时,宁勿缺终于出手了,他竟把自己最有杀伤力的兵送入必死之地!
兵死了!“无双书生”毫不犹豫地吃了它。
红子再一次直卷过来!
然后又一次退却!如此重复了三遍。
宁勿缺的鼻尖上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的黑棋在“无双书生”的屡进屡退中,已被扯动,阵脚有些虚浮了。
这时。圈子外边已有人大叫:“公子!公子!” 是宁勿缺父亲的小书童。因为宁勿缺父子俩都嗜书如命,所以这个小书童平日必须伺候两人。
宁勿缺对小书童的叫唤声毫无反应,书童急得就要上前冲向凉亭,却被人一把拉住了,再向他解释了一遍,小书童就更慌了神。
宁勿缺舔了舔嘴唇,觉得口有些干。
“无双书生”见自己的棋子占了上风,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便静静地坐着,右手手指勾了起来,轻轻地叩击着自己的大腿。一下,二下……
围观的人见凉亭中一老一少似乎已经入定,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大叫大嚷,因此有一部分人泄了气,抽身回家了。
只有李勇、何仲的几个死党还守在那儿,伺候宁勿缺的小书童生怕小主人在这“妖人”
手中有什么闪失,所以也留了下来,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块石头,便坐在那儿,慢慢地等待。
宁勿缺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了棋盘,轻移到那支跳跃不定的烛火上,但他的目光却显得很是空洞,显然是在默默想着棋局。
倏地,他轻轻地“啊”了一声,声音很短促,却可以听得出其中充满了喜悦!
然后,便突地把自己惟一的一个象飞开一角,孤零零地呆在那个角落里。
“无双书生”一愣,看着棋局,又看了看宁勿缺。
之后,两个人的动作都变得极快,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厮杀空前激烈!
倏地,宁勿缺清脆地喊了一声:“将!”
“啪”的一声脆响,宁勿缺的一个“兵”落定了!
此时,宁勿缺只有三个“兵”了,在他的后方,是一“帅”一“士”,那只“象”已在角落中死去。
但从宁勿缺的声音中听来,他却是显得颇为兴奋,声音有些颤。
“无双书生”心猛地一沉,他发现自己的九宫附近已被这三个“兵”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他的目光投向对方的阵营,那边,他的兵力颇为强大,有一车、一马、一兵,在自己这边还有一只“炮”,远远觊觎着对方的后院。
可惜他所有的兵力都已处于一种莫名奇妙的环境中,大有鞭长莫及之意!
没有一个兵力来得及回朝救帅,也没有一个兵能立即把对方的九宫构成致命的威胁!
怎么会这样呢?
无奈,他的车一溃千里,乖乖地摆于对方“兵”前的枪尖所及之处.又是“啪’’地一声脆响,移动的却是宁勿缺的老帅。
“无双书生”刚要挑开与“车”对峙的小“兵”,却又停止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陷于绝地。
对方三个“兵”骄傲地看着自己九宫中的老帅,老帅在对方的枪尖下战战兢兢!
回头已无力!就是因为这三个只能前进不能回头,一步一个脚印的“兵!”
呵!竟然穿越了层层艰难险阻,最后兵临城下!
“无双书生”突然觉得有一种什么东西涌上心头,他仿佛看见了曾经咤叱风云的将帅们在目瞪口呆,倒是尸横遍野的那些黑脸士兵,从地下爬了起来,嘶哑着声音,慢慢地移动……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惊讶地发现宁勿缺已是一脸泪痕。
宁勿缺轻轻地道:“好苦的棋……”
说的话,竟然与好好和尚一模一样。
“无双书生”的心中不由一动,惊诧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和尚能有惊人一致的想法!
“无双书生”有些感慨地道:“你又赢了!”
宁勿缺缓缓地道:“是这些不起眼的士兵赢了,国破山河在,只要山河在,只要有一个士兵还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他的神情中,有一种超越他年龄的悲怆慨然之气!
“无双书生”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输了这一局后,竟然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让江湖中人说“无双书生”戚无双竟然输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