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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之中,一下子变得肃穆沉寂。
那团烟雾在慢慢地消散,变淡……
终于,已可以隐约看见烟雾里面的情景了.
左扁舟静静地站着,他右手的刀尖直指地面,除了他之外,站着的人只有一个了。
两个人影就那么默默地对立着,一动也不动。
蓦地,与左扁舟对峙的人“哇”地喷出了一股血箭,然后便如同一根朽木般向后倒去!
他死了。
左扁舟再也支持不住,也一下子萎坐于地!
宁勿缺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十分沉闷,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人转眼间便死于非命。
他心想:“看样子左扁舟自己也受了重伤,我现在溜走,大概他不会赶上来吧?”
他想把这个想法告诉身边的女孩,但又怕此时的左扁舟已不需对敌,自己一开口,恐怕会立即为之所察。
他有心要在女孩手上写字,却不敢去寻对方的手,至于她的背,他是万万不敢像她一般在自己背上那样划拉的。
正犹豫间,他突然听到有清脆的击掌声,“啪啪啪”,节奏很慢,一下一下分得十分清楚。
宁勿缺心中奇道:“左扁舟为何要击掌?真是古怪得紧!”
细细一看,不由大骇!因为击掌之人并不是左扁舟,而是从对面一个平缓的山坡上走下来的人!
宁勿缺暗暗心惊,思忖道: “怎么江湖中人一个个都如此行踪诡秘?”他偷眼看了看身边的女孩,见她正目不瞬转地望着前面,也是一脸的惊愕!
远处走来的人颇为高大,而且走路的姿势很是潇洒,只可惜他蒙着面。
再潇洒的人,一旦蒙着面,就会因此而大大逊色了,因为蒙面之后,总有不够正大光明之嫌.
蒙面人击掌道:“左扁舟不愧是武林四刀之一,永州四老群起而攻之,居然也还胜不了你,佩服,佩服!”他竟拱了拱手,也不顾左扁舟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动作。
左扁舟缓缓地道:“阁下深更半夜来到这荒野之外,就是为了向老夫说一声佩服吗?”
蒙面人道:“当然不是,我还要谢谢你。”
宁勿缺吃了一惊。
左扁舟沉声道:“为何谢我?”
蒙面人道:“谢谢你替我杀了永州四老.”
左扁舟的身子似乎一震,喝道:“你是什么人?”
蒙面人笑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哈哈,你当然听不出我的声音,因为现在你听到的声音根本不是我的声音!”
宁勿缺一下子糊涂了:“明明是他的说话声,他怎么会说不是他的声音?”
正思忖间,身边的女孩已在他的背上划下四个字:“变音大法。”
宁勿缺可没听过什么变音大法,便从名称上也可以将之猜出个大概。
只听得蒙面人道:“我是谁现在已不重要,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知道我是谁,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反倒会使你在地狱中还恨着我,弄得你我都不安生!”
宁勿缺暗道:“又是来杀左扁舟之人,看来他的仇家倒真不少!”
蒙面人慢慢地走近左扁舟,那步伐显得十分轻松悠闲,就像看到奄奄一息的猎物时的猛虎一般,是那样的从容自若。
他边走边道:“明天,江湖中人便会奔走相告:天下十恶不赦的左扁舟已被永州四老围杀而死!可惜永州四老也与之同归于尽!永州四老是被公认的侠道中人,他们死了,人们自然会把愤怒发泄于你的身上。不过,那时你也死了,所以也许人们会在你的尸体上发泄愤怒!”
左扁舟咬牙道:“当年镖银被劫之事,一定与你有关!”
蒙面人道:“不错、正是如此!事实上整件事全是由我策划的,从头到尾!翁荣把镖队行走的路线透露给了我,然后我与他商议好—个伏击的地点,到了那个地方,他便故意把他负责的那辆镖车弄坏,镖队被迫在一个狭长的峡谷中停了下来!”
他笑了笑,又道:“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了。那一仗真是干脆利落!不过,我在众人的眼中是一位侠道中人,我要把这种形象继续保持下去。所以我便要你帮忙了!我让翁荣晕死过去——我能够把这件事做得很完美,待人们赶来救醒他时,他便说出了你的名字。”
顿了一顿,接着道:“有谁会怀疑一个身上受了奸几处近乎致死之伤的人的话呢?何况,总镖头陆净天对翁荣一向可谓恩重如山,翁荣也不应该背叛陆净天才是!”
“可事实上,翁荣却背叛了陆净天!因为他抵挡不了十万两黄金的诱惑!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十万两黄金的诱惑呢?你一定问我把镖队所押的镖银全给了翁荣,那我图的是什么?
我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杀人!我的目的是针对封家人!”
左扁舟冷笑地道:“你之所以选择封家二十一口人随镖队而行时下手,只不过是为了让世人误以为这是一桩冲着镖银而来的凶杀案,而封家人是因对方杀人灭口而死的!”
蒙面人道:“你很聪明,一点就通。这样一来,虽然为对付‘洪远’镖局的人要多费些手脚,但却可以转移人们的视线,让世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走失的镖银上!为了万无一失,找了你作替死鬼后,便更是天衣无缝了。”
他在离左扁舟一丈远处站定,又道:“你杀了翁荣,对我来说又少了一个心腹之患,这实在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江湖中传言你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在逆境中出奇制胜,现在,永州四老已用他们的性命,使我一睹真相了,而且你又已受了重伤,我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呢?”
被左扁舟踢飞的永州四老之一并未死去,他挣扎着撑起,嘶声道:“原来……原来真……
真的有人在……在背后作梗!”
蒙面人目光冷冷地向那边一扫,沉声道:“你现在才知道这一点,已经太迟了,我杀了左扁舟之后,会一并把你也杀了的。不过你有一点可以庆幸,那就是你死了之后,名声可比左扁舟好听得多!”
“洪远镖车被劫之事,终于可以结束了,劫镖的左扁舟死了,忠心为主的翁荣也死了,行侠仗义的永州四老也死了,一了百了,干干净净!哈哈……”蒙面人狂笑道。
左扁舟嘶声道:“你休得意太早!总有一天,你的嘴脸会被暴露于天日之下!”
蒙面人叹了一口气,道:“这就不是一个将死之人应该关心的问题了。”
他的手在腰间一摸,已有一把短剑在手。
左扁舟霍然起身,但很快又支持不住,跌坐于地。显然,他伤得实在不轻!
蒙面人得意地冷笑道:“你又何苦再作这无谓的挣扎?”
他的剑缓缓扬起。
倏地,夜光中响起了一个生涩苍老的声音:“哈哈哈,阁下自认聪明,难道不知隔墙有耳这句话吗?”
蒙面人大惊失色!
而宁勿缺的惊讶程度绝不在他之下,因为这个生涩苍老的声音竟是从自己身边发出的。
这一瞬间,宁勿缺几乎怀疑是自己撞见鬼了!身侧之人分明是一个女孩,怎会有如此干涩苍老的声音?
很快他便明白过来了,一定是“变音大法”!
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女孩也会“变音大法”,是不是“变音大法”并不难练?
蒙面人的目光已如一把刀一般扫向这边。
宁勿缺与少女同时缩回了头。
只听得少女以干涩苍老的声音道:“师弟,你莫慌!我会看在先师的面上救你一次!”
却听得左扁舟失声道:“是大师兄吗?”
宁勿缺不由暗暗好笑。
少女捏着假声音道: “你还有脸叫我大师兄?”这便等于承认了。
那蒙面人大概是信了,只听得他道:“房画鸥,你这师弟无恶不作,当年他的这一双眼睛便是你在盛怒之下废去的,你现在却又要姑息养奸吗?”
少女以干涩苍老的声音道:“哼!这是我们师门中事,又何需你哆嗦?即使我们‘风雨楼’中有不肖之徒,也用不着你们局外人来指手划脚!何况,即使他不是我师弟,我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老夫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伪君子,更不用说你这样恶毒的伪君子了!”
宁勿缺听她自称“老夫”,不由暗觉滑稽。
蒙面人似乎对房画鸥颇为忌惮,一时竟未对左扁舟下手。
少女以苍老之声道:“难道你还想等到老夫出手不成?老夫一出手,你可就没有机会活命了。”
蒙面人忽然大笑起来。
少女沉声道:“大胆狂徒!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妄!”
蒙面人冷笑道:“你不是房画鸥,否则为何不敢现身?”
少女以苍老之声道:“老夫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只是当年我对这不成器的师弟恨之入骨,废了他的双眼之后,老夫已在先师坟前发誓从此不愿再见到他。虽然他被逐出师门,但江湖中人提起他时,仍会说他是‘风雨楼’的人,我们‘风雨楼’不愿背上这个天大的黑锅!”
蒙面人大概见对方迟迟不愿现身,已是疑云重重了,当下便迈进一步,沉声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房老儿,我都要杀了左扁舟!”
“你敢!”话音刚落,少女手一扬,已有三枚暗器疾射而出。
破空之声响起,三枚泛着暗光的暗器其快逾电!
蒙面人并未在意,静候暗器已至一丈之外时,他的剑才划空而出。
不料便在此时,三枚本是呈倒立之势的暗器突然汇于一点,一撞之后,“当”地一声脆响,化作六枚暗器以更凌厉的速度射出!
好诡异的暗器手法!
蒙面人猝不及防,神色大变!但他身手着实了得,一惊之下,身子便如一片枯叶倒掠而出,短剑挥洒出扇形光芒,“丁当”两声,已将未及避过的两枚寒光扫落。
只听得少女又以苍老的声音道:“现在你该相信老夫是房画鸥了吧?”
蒙面人惊魂甫定,强定心神道:“你的‘双影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宁匆缺这才明白女子方才用的暗器手法名为“双影手”,想必是房画鸥的成名暗器手法。
可她怎么会房画鸥的暗器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