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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魂-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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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连声说:“老虎窝。” 
  铁磊又问:“啥时候回家。” 
  富连声说:“快了吧。” 
  一贫如洗的日子过得慢,白昼长,没灯的夜晚更漫长。村子荒寂,有的是时间蹲墙根闲聊,有月色的夏夜更是这样。二营子是分县地图上都难寻的小村庄,小得像鸡蛋壳似的,闭塞得只有家长里短的琐碎,邻里吵架都是难得的乐趣。小鬼子始终是乡亲们的话题,人们好奇于他们衣食住行,好奇于小碟子小碗的饭食,老乡说快赶上吃猫食了。高大哥说还是东洋人能闹,天天洗澡,用锅烧水洗澡,乡亲们先是惊讶,随后为烧柴可惜,说人洗得那么白干啥?又不是蒸馒头蒸包子。馒头包子是美好的食物,再美好也没有洗澡香艳,难免联想到日本娘们儿。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别看日本男人凶巴巴的,像套着制服里的王八老鳖,可娘们儿却细皮嫩肉呢。当然,还有人为日本娘们儿是否穿裤衩而争执不休。女人们听了冷笑:“也不怕砸扁了你们的头?” 
  山里人领教过日本人的凶残。鬼子刚来的时候,俘虏的了国军伤兵统统被打死了,一次就枪毙了二十多人,黏糊糊的脑浆和血染红了河滩。在二营子,口头上再硬的汉子,见了日本人牵狼狗走过,都要两腿发软心惊肉跳。因此,他们对日本娘们儿的议论,不过是偷着说说而已。富连声是随遇而安的,不怕热闹,也混在人群里听,悄悄地笑。 
  二营子四周是高山大岭,山势陡峭,光秃秃的,连棵树都不长,直到山脚缓坡处才有稀疏的灌木。巨大的山体像愁眉紧琐的面孔,千篇一律地在烈日下袒露,只有山脚下的淡绿给苍莽的大山系上了短短的围裙。小河清亮亮地绕过了村庄,像一条温润的绸巾挂在村庄的胸前,白花花的溪水在乱石堆里哗哗流淌,给荒芜的日子难得的亮色。与大山相比较,河太渺小了,充其量算一条小溪。过了好久,富连声才搞清楚这是滦河上游的支流。二营子一带的石头多地少,土质贫瘠,一锄头下去,能磕出火星子来,只能耕作些谷子地瓜,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顽强的山羊在土坡上漫步,低头撕啃着为数不多的草根,远远看去仿佛缓慢移动的云朵。此地民风古朴,谁家杀羊了,都要招待邻里。四亲八邻的老早都来了,隔得老远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进了院直奔灶台而去,看锅里的羊杂碎煮的上下翻滚。要是谁家杀羊,也邀请富连声出席。山里的日子苦巴惯了,平日里连地瓜都填不饱,别说是吃肉了,宰羊必然就成了隆重的节日。苦有苦的办法,宴请是有程序的,首先请大家喝下一碗米汤,好让肚子有点底儿,然后才可以喝羊汤。这羊汤大概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了,汤上面飘着油花,浮着一层乳白色的膜衣。羊汤里煮得都是羊肚子里的货,羊血羊肠羊肚儿羊肺子,全属那些七零八碎的玩意儿,喝下去一口,五脏六腑连毛孔儿都舒坦。富连声就想,要是能有香菜该多好啊,撒在碗里面,又好看又好吃。想是想了,可山里头连只辣椒都难得一见。规矩是坏不得的,每人只限一碗,然后招待吃小米干饭,也是每人一碗。公务在身富连声不能将所有的羊汤都能喝到嘴,如果去的话,必定会背上女儿。他说话直截了当:“我闺女就不喝米汤了,盛碗羊汤吧。”   
  第二十七章(4)   
  铁媛是招人稀罕的小闺女,乌黑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人见人爱,美奈子也喜欢她。铁媛的小伙伴是美奈子的女儿,她常去美奈子家玩耍。铁媛小但是有主意,嘴再馋也不肯吃日本的糖果。铁媛记得父亲说,日本的糖果不好吃,吃了会毒死的。死是什么样子呢?铁媛清楚,她还为小鸡雏被踩死了哭过鼻子。铁媛四岁了,却一直没断奶。可怜的奶水早已供养不了她了,可母亲溺爱她,由着她的性子,任她含着奶头入睡。哥哥铁磊时常带着她玩耍,玩石子玩泥巴,最好玩的就是去河边。河床里是不计其数的石砾,河水清澈见底,连水波荡 
  漾的波纹都映在沙石上,一条条光栅若隐若现,小小的鱼儿如精灵般在光栅间穿梭。许多年以后,铁媛还清晰地记得这条河,记得河里头的小佛爷,大大小小的很多,都是陶瓷烧制的,经过河水的冲刷,愈发地滑润可人。铁媛有一个小佛爷,像大人拇指般大小。这是她幼年里唯一的玩具,形影不离的玩具。小佛爷有着黑灰色的头发,描着黑黑的眉毛和淡红的嘴巴,像年画上的那些可爱的童子。直到做了祖母以后,铁媛才恍然大悟,也许河的上游有过庙的,雨水把这些不知哪个年代的小佛爷冲进了河床。母亲喜欢铁媛,自然就喜欢她的小佛爷,特意找来碎布,为小佛爷缝制了小小的枕头。母亲总是说,闺女好乖哦,不断用湿润的嘴唇吻她的额角。 
  铁媛是握着小佛爷离开母亲的,永远地离开了母亲。时值盛夏,胡秋月喝了半碗米粥,是翻热的剩饭。不久,肚子就翻江倒海地绞痛,狂泻不止,一日去六七趟茅厕,第两天便出的只有脓血。山里头太穷了,无医无药,连一只辣椒或者大蒜都没有。金首志想到了邻居,可是邻居都穷,他想到了日本人,但是他忍住了。他觉得秋月不过是坏了肚子,她的身体一直很皮实,从来未生过病,撑几天就过去了。他认为日本人都没好良心,当年苗兰的阴影始终缠绕着他,他视日本人为魔鬼,不想向鬼子低头。迟疑间,秋月的病情急转直下,一脱水,人就瘦得彻底脱像了。这个时候,金首志害怕,万千担忧一起堵在心口,眼泪里满是对生怕离别的恐惧。当铁媛被父亲从妈妈身边抱走时,她拼命地挣扎,意识到了不幸的发生,“妈呀妈呀……” 
  胡秋月死了,生命脆弱得不及树上的一片绿叶,未及秋风来临就早早地飘零了。从发病到死亡,前后还不到三天。带着无限的牵挂,带着无限的无奈,秋月的灵魂隐入了茫然的天国。弥留之际的胡秋月,黯淡的眼神透出道不尽的凄然,她死死抓着丈夫的手,既是留恋更是嘱托,嗫嚅之音越来越微弱:“孩子,孩子,孩子……” 
  胡秋月的坟墓坐落在小山坡上,背依着绵延的山峦,迎着太阳升起的方位,霞光将山峰染上了令人心悸的斑斓,小河蜿蜒飘忽隐入山谷。山的西坡有一片枣树林,参差的光线在树林子上涂着红,抹着黄,极像是悲怆怪诞的合声。富连声觉得自己就是一棵枣树,痴痴地凝望天空,扭曲的枝干不过是悲凉的手势而已,挣扎不过那苍莽的大山。一切都像是做梦似的,他老是怀疑一切都不真实,似乎这些苦难全与他无关,都是别人的事情。随风而去的日子像深秋的枯草,孤苦伶仃地支撑着,无论怎样眷恋绿色的鲜活,也不得不把沉重的思念埋葬掉。悲情的气息在空中弥漫,挥之不去的是无尽的怅然。人生充满了错位,却又无从改变。总有一种力量让富连声泪流满面,总有一种神秘让他无所适从。人只有在苦楚中才能领悟最本质的东西,有几分是天意几分人为,谁能说得清?昏沉沉中,他想了许多事情,懂得了自己的单薄无力,自己就像一张白纸,一直靠梦想的图画来支撑。可梦想却如此脆弱,叫他四处碰壁。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每一个角落,谁不靠隐忍来苟活?古人所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做不到。他甚至有了厌世的念头,要不是看着孩子,真想手持一长串佛珠,一个一个地数过去,来了结一生。 
  富连声所有的计划顿成泡影,他原打算蛰伏一段时间,安置好家小就外出做事。秋月一死,丢下两个孤苦伶仃孩子,牢牢把他拴住了,动弹不得。富连声烦恼透顶,对房东一家的怜悯浑然不觉,惟有女儿的哭闹才能唤醒他。儿子铁磊夜里不敢进屋睡觉,富连声就牵儿背女,满村子游荡,状同梦游。一家人黑灯瞎火地乱走,直到人困马乏。村里人不再聚堆闲聊了,谁见了都躲,生怕晦气沾染上身。日本人不怕晦气,同情感源自于铁媛。这天,美奈子包了白豆馅的饺子,打发孩子送了过来。富连声一阵感动,他想不到会是这样,在他最脆弱的时刻,居然是日本女人给了他关切。小孩子记吃不记打,吃得狼吞虎咽。看着一双儿女,富连声唏嘘良久,心情复杂得很,说是百感交集也不为过。美奈子送过几回吃的来,连日本男人也扶着眼镜认真地看富连声了。富连声感到疑惑,对日本人的看法开始有所改变,美奈子挺那个的,唉,其实日本人并不全坏。 
  烧五七那天,富连声和孩子们为秋月上坟,叫孩子们磕头。一盆纸花摆在坟前,点燃了,火焰忽闪忽闪地燃烧,化做了翩跹的黑蝶和袅袅青烟,随风飘移,经久不散。纸花是富连声亲手扎制的,他因此惊讶于自己手工的天赋,暗想其实自己可以做好匠人的。富连声的懊恼无法形容,他开始承认宿命了,做个皮货匠其实也不错,开一爿皮货店什么的,做点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该没问题。退一步说,这些年不在外闯荡,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娶妻生子,日子也许过得凑合。人生真是奇怪之极,简直就是在画圆,跑到头也没挣脱起点。富连声不住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回家呢?   
  第二十七章(5)   
  二营子的最后暮色坠落到心里,这是无言的压抑和沉重。富连声坐院子里扎制纸花,一边咳嗽,一边想着心事。房东大概感觉出什么了,过来陪话。高大哥极想开导开导眼前的倒霉蛋,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东拉西扯,没话找话。富连声努力平静下来,轻描淡写间就交代出心里话。他说,过些天带孩子出山走亲戚,要是不回来,家里的东西就送你了。房东哑然,沉吟半晌,只得说大兄弟别太难过。富连声泪花闪闪,说我老婆的坟,拜托你们照看吧,不用烧香烧纸,每年清明添把土就行,等哪天我转回来。富连声发誓:“高大哥,我要是 
  不回来,我的儿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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