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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一把将他手中银票夺来，〃爷！你不要太过了。〃
安鸣低声笑起来。
阿九转头去看他。安鸣抬头轻声道：〃何必。。。。。。你们自家兄弟何必为我和安冉闹。。。。。。〃
阿九满手银票倾刻撒了满地，再看柳苏面色发白，安鸣却笑得无害，像是刚才那话不过是宽慰两人。柳苏看也不看阿九，对安鸣道：〃我拿契给你，余下的银子跟物件你都可带走。〃阿九却在他转身时拽住他，〃颜奇说，我有个哥哥。。。。。。〃
柳苏面上血色尽褪倒退几步靠在门上，半晌才道：〃你说谁？〃
〃阿七的本名叫颜奇。。。。。。我听宋爷喊过他。〃阿九脸色微白，哑着嗓子重复道：〃颜奇说，我有个哥哥。〃
柳苏止了颤抖，闭上眼道：〃我不是你哥哥。〃
阿九看了他片刻，低头看安鸣。安鸣却只笑了笑，将怀里的安冉揽的更紧了些，亲了亲他额头。
〃苏苏，你被买走时凝脂还不记事，你托我好生照顾他。我护了他十年一直到你回来，我的安冉不过交你十日。。。。。。你还我的又是什么？〃
安鸣抬头看他。柳苏只觉得他那眼神冷的人心肺俱寒，配上怀里安冉青灰的面色柳苏夺门而出。
阿九愣在原地。
安鸣到底还是离了堂子，阿九一直跟在他身后，看他将安冉放入棺木中亲自赶了马车带安冉离开。那棺木宽敞的足以安置两个人，阿九嘴唇动了几次却什么也没说。安冉是安鸣的命数，阿九不知道他如何肯为了安冉贩卖声色，只差一点点。。。。。。，安冉却到底没有等到。
堂子里这种事情过了几天也就不再新鲜，周朗出外谈生意，柳苏不肯见他，阿九只好在他房里等。
十九那天柳苏夜半时逃回自己屋内，阿九惊醒过来见他狼狈模样忙跳起身抬热水给他沐浴。柳苏安静呆在水里，阿九忙前忙后的替他擦身，擦着擦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柳苏有些疲惫的宽慰他，〃不打紧。我床上有药，你替我拿吧。〃
阿九翻箱倒柜找出他说的膏药来，搀扶柳苏出来将他身上残余血迹擦干净，一面替他抹药一面道：〃谁做的？〃
柳苏笑笑。〃这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碍。〃的确。柳苏身上新伤累着旧痕，早不是第一次被人鞭打。
阿九想起他没被宋延买走时柳苏已然如此，手顿在他背上，半晌道：〃周朗知道？〃
柳苏平静道：〃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走？不过是免得大家尴尬。这人他开罪不起，为我便更加不值。〃
阿九手便有些哆嗦。到底这世上什么东西可信？什么人可信？什么命可信？
等柳苏身上的血止了，阿九顺着他的意思将他往里移了移，自己躺在他身侧。柳苏艰难的伸手揽了揽他，开口时声音便有些哽咽。〃我不配做你哥哥，你受苦了。。。。。。〃
阿九红着眼往他身边贴了贴，安冉死了安鸣恨他们，可柳苏是他的亲哥哥，他怨不得。〃哥哥，我那时候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
柳苏听出他的意思，微微笑了笑，挨着他讲起自己的事来。讲他如何被好娈童的人买了去，年纪大了又被卖入堂子，如何遇见一位大户，最后又阴差阳错回到这里来。阿九听得模糊，忍不住问他：〃你以前告诫我不可学你不守规矩，哥哥，你是犯了什么错？〃
柳苏身子僵了一下，片刻道：〃你又是犯了什么？〃
阿九认真思考下，答他：〃爷不愿意我跟阿七亲近，我猜的。〃
黑暗里柳苏脸色刷的变白，半晌才道：〃。。。。。。我大约与你差不多吧。〃
阿九有些好奇，〃你也跟爷的人太亲近了？〃
柳苏模糊道：〃睡吧。我困了。〃
阿九只好作罢。
相认并不像阿九原本想的困难重重。似乎很轻易柳苏便承认了两人的关系，却不准阿九往外说。等柳苏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周朗也从外地赶了回来，照例给柳苏送了大批的礼物。柳苏也依旧收了。阿九有些疑惑，柳苏苦笑道：〃你以为堂子里的人跟客人能有什么真情？一个愿意卖一个愿意买，至多也不过掺了几分愧疚。周朗已算极好。〃
第22章
〃我出堂吧。〃阿九心灰意冷。
柳苏怔一下，低头道：〃上一次我没护住你，你让我再试一次吧。〃
阿九眼睛有些湿润，凑近柳苏道：〃安冉你是真的护不住，宋家才是平城的大家。。。。。。挣不过就算了吧。〃
柳苏搭在他肩上的手指不断收紧，末了，叹道：〃你大概也想的到，我不是堂子的主人，连我自己的契都是不在堂子里的。安冉那事。。。。。。〃
阿九忙闭上眼道：〃不说了，睡吧。〃
三月初宋家的人便来了，阿九照旧是避着不见的，柳苏却白着一张脸回来。胖爷跟在他身后笑眯眯着道：〃九公子，爷派我来接您回府去。〃
阿九木然转脸看柳苏，求助道：〃哥哥。。。。。。〃
柳苏咬着牙不说话，等胖爷伸手要拉阿九走这才往前急赶几步，当场便被宋家的人拦了下来。阿九见他脸白的半分血色也没，忙求着胖爷道：〃胖爷，让我跟他说几句话罢。〃
胖爷脸上挂笑，为难道：〃九公子这是什么话，您是爷的人怎么好跟这些下贱人打交道。〃话音又转，〃爷已经查着前次那毒是八公子做的手脚。这段时日累您受委屈了，况且七公子身子大好听说您被爷冤枉可发了顿大脾气呢。说是您不回去就不吃东西，您赶紧回去劝劝吧。〃
阿九知晓这最后一句怕才是宋延要接自己回去的原因，他心里确实记挂阿七，可柳苏。。。。。。
柳苏被宋家人拦住，身子一直不停的打颤。阿九忙挣开胖爷上前扶住他轻声道：〃哥哥，阿七为了我不吃饭的跟爷闹。我想回去看看他，等他好了就求他央爷给我的契还我，到时候我还回来陪你，好不好？〃
柳苏神色复杂，拉着他犹豫半晌，苦笑道：〃我们兄弟到底前世欠了他什么？〃
阿九以为他说的是宋爷，忙宽慰他道：〃爷上次是急了，阿七病好了爷肯定还是陪着他的。我自己住的那里也很好，况且我还会回来陪你的。〃
柳苏脸色仍是白的吓人，却笑了笑点点头。阿九不大懂他笑里的意思，只觉着凄凉。等阿九跟着胖爷坐上马车走了，柳苏站在临街的楼阁上看他。阿九掀开帘子看他，柳苏的身影渐渐被隐进堂子里黯淡无光的阴影里，片刻便看不见了。
阿七是这之前才刚刚知道阿九被宋延送回了堂子，与宋延大吵了一顿便开始绝食。宋延见他动真忙喊胖爷接了阿九回来直接送到阿七院子里。阿七见了阿九湿着眼道：〃累你受罪了。〃阿九见宋延不见，忙摇摇头，拉着阿七坐到桌旁递了碗筷给他，〃你身子里的毒可清干净了？〃
阿七点头，低头扒着米饭，不忍问他在堂子里遭了什么。
阿九见他肯吃饭了这才展颜笑了。自己也接过碗筷陪他一起吃。他到底希望阿七好的，见他消瘦心里便有些酸涩。
等这一顿饭安稳吃完，胖爷又差人送了烫来。阿九替阿七盛了一碗，想着柳苏苍白的脸，咬牙道：〃阿七，我的契还在爷手里。〃
阿七恨道：〃宋延这畜牲！〃又问他，〃你的伤怎么样？我听十公子说。。。。。。宋延那样打了你。〃
阿九摇摇头，笑道：〃不打紧。只除了阴雨天需得注意些身上已完全好了。〃
阿七便安心的低下头喝汤。阿九挑了个功夫问道：〃阿七，你能让爷将我卖回堂子么？〃
阿七心头一跳，搁下碗道：〃你怎么又想回那里？〃
〃你别急。〃阿九忙摆摆手解释，〃我是想爷将我的契卖给堂子里，到时候柳爷便能替我撕了那契了。这段时日也多亏了他护着我。〃
阿七有些了然。阿九这是想离开宋府了。其实这是大大的好事，之前他也知道阿九心里挂着他不肯离开这里。只是如今阿九自己提了要走，怎么自己心里倒有些不舍了？阿七暗骂了自己卑鄙，大约不自觉将阿九当成了那人的替身，一面平静道：〃你若真能离开这里倒也是好事。只是那柳爷可靠么？〃
〃可靠的。〃阿九想起失而复得的哥哥面上也有了些神采，〃我答应了要陪着他。〃
〃若是真可靠以前也不会将你卖给宋延了。〃阿七见他一张酷似那人的脸上显出这般憧憬便有些微的不快。
〃你不明白的。〃阿九想起安冉，面色一暗，〃堂子里的事不是他说了算就可以算的。我哥哥定是有苦衷的。〃
阿七猛的起身带着桌上的汤碗落了一地，拽住阿九问道：〃你刚刚说谁？〃
阿九听他声音发抖，忙重复道：〃我哥哥，柳爷就是我哥哥柳苏。〃
〃苏苏。。。。。。〃阿七面色发白，松开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宋延明明放了他，那契也被我烧了。他明明离开了平城。。。。。。〃
阿九听他的话猜了猜，面色微变，颤抖道：〃阿七。。。。。。〃
阿七眼睛已憋出了血丝，哆嗦了半天转身向外跑去。阿九忙跟在他身边。阿七径直跑进一处厅堂，宋延正忙着与手下人议事，见了他与阿九愣了下，又看阿七神色忙皱着眉遣散了众人。阿七怒极跑到他身前拽着他前襟道：〃宋延！苏苏到底在哪里？！〃
宋延面色微冷瞥了阿九一眼，阿九想着柳苏竟反而上前了一步。宋延却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掰开阿七手试图将他压进怀里，一面道：〃颜奇，你身子刚好动不得气。〃
阿七死命挣着，嘶喊道：〃宋延你出尔反尔！你竟将他卖进那里！你竟将苏苏〃话未说完怒火攻心竟吐了口血晕了过去。阿九忙凑前来还没挨着阿七就被宋延推到一侧，冷道：〃我竟没查清这个就把你接了回来。〃
阿九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哑声道：〃我哥哥被卖进的那户大家就是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