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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落了泪。人们都闷头闷脑地听树枝上的知了求救似地叫成一团。
田杰僵僵地站在那里,仰天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侯志和老秦买了三天的预售车票也没买到,说到新生入学,车票紧张。侯志急
得牙疼,对老秦说:咱们别这样傻等了。不行坐硬座算了。老秦苦笑:怕是硬座也
不好买哩。侯志说:不管怎样也得走了。家里还不知道咱们干啥去了呢。两人就结
清了大车店里的账,奔了火车站。火车站人山人海,侯志就发愁怎么买票。老秦让
侯志在广场上等着,就进去了。一会出来了,说买了两张卧铺。侯志大喜,说想不
到你还有这两下子,何必等这好几天啊。老秦苦笑:什么两下子,高价买的。黑票,
贵两倍多。侯志泄了气,嘴上却夸奖说:黑票也不容易。我现在一分钟也不想呆了。
就上车,坐了一天两夜,狼狈不堪地回来了。
侯志进家洗了洗,换了身衣服就去厂里了。走了十多天,总要找何副书记销假
啊。可没找到何副书记,就在宣传部呆了一会,干事们关心地问他给服务公司买到
木材没有?侯志含糊地笑笑:有那么好办啊?白跑了一趟。又说了几句,回家了。
进家就躺下了。
小杨下班回来,见侯志正蒙头大睡呢,就捅醒他问:这一趟赚了多少?侯志骂
一句:赚你妈的屎。小杨被骂愣了,因为侯志是从来不骂人的,就没敢再问。
到了第二天,侯志病了,高烧不退,就住了医院,输液打针闹了好几天。出院
那天,老秦来了,问了问病情,安慰了几句,就掏出一张纸和几张零票,笑着说:
这一趟总算没赔。乱七八糟都刨了去,咱俩每人分三块七角八分钱。这是所有的账
目,给你看看。就把那张纸递给侯志。小杨在一旁愣愣的。侯志就笑:这就不错了。
不管多少,总是没赔。老秦也笑,又说了几句玩笑,就走了。侯志闷闷地,终于,
鼻子一酸,泪就刷刷地淌下来了。小杨呆了半晌,叹口气:我也想通了。你别出去
乱跑了,一不小心再把命搭上,我得后悔死了。你不是就为了出那本书吗?我把存
折取出来,再跟我弟弟借点,你出就是。说着眼睛也湿了。侯志挺感动的样子,拉
着小杨的手,叹口气:算了,你有这片心就够了。
大黑去找律师,想打官司。律师说:这事不大好办,现场都破坏了。责任在谁
也说不清楚。而且官司一打起来还不定拖到什么时候呢。你还是私下跟那个姓郑的
协商一下好。大黑想想又问:假定法院判决,最多能判给我们多少钱?律师说:也
就是七八千块钱,不会再多。
大黑就又去找公鸭嗓,公鸭嗓正在和几个女人打麻将,大概手气不大好,很不
耐烦:三千就三千,多一分也没有。你们爱上哪告就上哪告。
大黑笑笑:你别嚷,你听我说。你还不至于为了几千块钱跟我们结死仇吧。就
算你这样把我们打发了,你心里能踏实?你就不怕半夜走路有人打你的黑拳?他可
是有两个儿子。你如果没钱也就算了,你有钱何不花钱买个平安呢?他来你这儿干,
也不容易,把工作都扔了。你总不能逼他走绝路吧?
公鸭嗓就不再嚷,想了想,说:算我倒霉,你说多少?
大黑说:两万。
公鸭嗓摇头:不行,你不能狮子大开口啊。让法院判也没这个数。我了解过了。
大黑道:至少要一万五。
公鸭嗓说:我的车都坏球的了。
大黑笑道:你的车上过保险。
公鸭嗓也笑了:就这样,我缠不过你们。
公鸭嗓点了一万五千块钱扔给大黑。大黑收了钱要走。你回来。公鸭嗓突然喊
住大黑,目光有些柔和,叹一口气:算了,老周跟我干这一个多月,也挺实在的。
他也不能开车了,总算是认识一场,我就好人做到底,再给他五千块钱,让他做个
小买卖吧。就又点了一叠钱扔给大黑。
大黑愣了愣,接过那叠钱,朝公鸡嗓点头笑笑,走了。
大黑先去银行把两万块钱存了,就去医院看周志勇。把两万块钱的存折交给周
志勇。讲了和公鸭嗓私了的结果。
老周这些日子好些了,能拄着双拐走路,可还是走不稳。听大黑说,叹口气:
这就很不错了,还真是多亏了你。要是换了我,还真对付不了姓郑的,老郑那家伙
软硬不吃哩。呆了一会,又叹气:我现在这个样子,出了院干点啥?总不能在家呆
着啊。
大黑说: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出了院再说。反正总要干点事。
周志勇苦笑:你看我这人就算是废了吧。
大黑笑着说:什么话啊,您出了院闲不住的,您不是摆过摊嘛?
老周说:我卖过小吃,就卖小吃吧。
大黑笑道:行,行。您天天早上起来炸油条卖豆腐脑。
老周又说:我给大毛二毛写了信,可总不见回信。我有点不放心,想去北京看
看他们哥俩。大黑看瞒不住了,就讲了实话。说大毛二毛退了学,昨天刚刚给我来
了信,不让告诉您。他们哥俩跟人到广州做生意去了。
周志勇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呆了许久,就破口大骂起来,骂着骂着又放声大
哭起来:我这是图什么啊?哭了一会儿,劈手揪住大黑的脖领子吼起来:你为什么
不拦住他们?你还帮着他们哄骗我。
大黑苦笑:他们哥俩儿不愿意您这样拼命,是孝顺孩子啊。
老周哭了一会,脸黄黄着叹气:早知如此。我也不让这两个王八蛋上什么大学,
害得我也辞了职。就又流下泪来。
大黑苦笑道:上了学也不一定能有出息。田杰那小子,小学都没毕业,可就是
能挣钱,我现在算是服气了。听说他已经挣了好几百万了,他在我们公司干了十几
天,就硬是挣了好几万块钱。这世界没办法说哩。我都想辞职了,想自己干呢。
老周愣愣地看着大黑。
大黑苦笑笑,走了。
过了几天,郝书记提前病退的报告正式批下来了。王厂长就开了一次党委会,
会上有人提议大家聚一聚。后来越说越多,就有人提议总厂领导和二级单位一二把
手一块吃一顿,算是给领导送行了。大家都同意。
老郝笑道:那我给大家找个好地方。
王厂长笑道:你能有什么好地方。
老郝笑道:老郭退休后开了一个饭店。咱们就去他那里。他总不会往死里宰咱
们吧。
大家一下子来了兴趣,都说好,一是去吃一家伙,二是看看老郭干成什么样子
了,也学学经验,今后退下来也去干。
郝书记就笑道:我前天还路过老郭开的那个饭馆呢,挺兴隆的。人们也跟着惊
呀:怪不得老郭不争什么处级了呢。有什么劲啊。早点退了当个老板多好。于是,
大家都同意去宰老郭一顿。郝书记说先给老郭打个电话,让老郭也好有个准备。何
副书记就笑:郝书记,你知道他的电话吗?我给老郭打。郝书记告诉了何副书记电
话号码。何副书记就嘻嘻哈哈地给老郭打电话。老郭接了,在电话里笑:不就是要
吃一顿吗?你们订个时间都来吧。
这一下,大家都很活跃,就约定明天下午下班去宰老郭。算是给郝书记饯行。
大黑正在跟公司里的几个头头商量怎么把木材厂办下去的事,就接到了何副书
记的电话,说定了后天下午去老郭开的饭馆会聚聚,给郝书记饯行。大黑苦笑道:
田杰拍拍屁股走了,我这儿还得替他擦腚眼呢。没心思去吃饭啊。何副书记说:你
总也要抽空去一下的。总厂领导和各分厂的一二把手都去的,你不去还行?大黑就
想起毛主席像的事,就问何副书记那事批了没有。何副书记就笑道:你不提我差点
忘了,市委口头指示,让你们自行处理。大黑纳闷道:没有下正式文件啊。何副书
记笑道:这事谁肯给你下文件。你看着办吧。就放了电话。
大黑就召开公司全体干部会议,大黑说了市委的指示。有人就说:既然市委让
咱们看着办,咱们就把毛主席像摆在院子里。
众人都同意把毛主席像摆在公司院里,还说要搞个仪式,要热闹一点。现在职
工很是想念毛主席的。大黑说:那就搞个仪式。
七嘴八舌说了一气,最后决定开一个纪念大会。大黑说:行,就这么办了,让
工人们自由发发言。
有人笑道:你大黑要第一个发言的。
大吕说:这事还得要书记亲自出马。你是党委书记,自然就是老人家的嫡系了,
你还要在前边领队。
大黑就笑道:行,我在前边。
放什么音乐的问题,大家又争论了半天。最后决定放东方红。大黑说:不放哀
乐,那调子我听着就不舒服,让人长不起精神。就放东方红,也有气势。我有好久
没听了,真想听听。说着,就扯开嗓子唱开了: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大家一起跟着唱起来:毛泽东。他为人民……
歌声冲散了铺天盖地的知了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