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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瞧见安西在晚饭后就偷偷带人出去了,说是去耍,却个个神情凝重。小谢夫人派出去的人一路追踪而去,才发现他们运了一口棺材往皇宫方向而去了。
下人赶紧回来禀报,小谢夫人一听这还了得?她是恨张蜻蜓,也巴不得全家人都不得安生,但她还是很在乎自己和几个子女的性命。
若是让张蜻蜓去干出什么傻事来,连累了她自己倒好说,要是把大家全都牵扯进去,那多划不来?就是死,小谢夫人也死得不甘心。于是,这才匆匆过来阻拦。
现在气氛一下凝重起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张蜻蜓的身上。
张蜻蜓微哽了下,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让人去准备一口棺材,确实是存了必死之心的。虽说讲起道理来,皇上是没理由杀了自己,但他万一要是发了疯呢?张蜻蜓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见张蜻蜓默认了此事,这回连潘秉忠和潘茂盛也不站在她这边了,“云豹媳妇,听话,咱不去。皇上不就是赐个人来么?爷爷和大伯都替你作主,不让她跟云豹好,你放心,皇宫那儿可不是讲理的地方!”
连潘云龙也觉得不能让弟妹去冒这个险。可现在,已经为时已晚了。
宫中一个太监匆匆骑马赶至,传皇上口谕,“宣潘府二少夫人章氏觐见!”
一切皆成定局。
小谢夫人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就是潘秉忠和潘茂盛也有些惊慌失措。难道不等张蜻蜓去找皇上理论,皇上就要处置她了么?
卢月荷淡然站了出来,走到张蜻蜓跟前,替她重新整整衣衫,又将自己头上一支最贵重的凤钗摘了下来,簪在她的髻间,“弟妹,那你去到皇上跟前,可要好好应对,嫂子和平儿,都在宫门外等着你。”
什么?她疯了么?居然这种情况还要跟去?万一皇上发起火来,不就正好送羊入虎口?小谢夫人真是无法理解。
可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张蜻蜓命在家里团圆的白亮忽地带着一家子也出来了,“二少奶奶,您让小的一家跟您去吧。小的枉在京城住了这么些年,从来也没去皇宫门口见识过。这回就想跟着您去开开眼,您可千万别把咱们拉下。”
“还有我们!”林权一家子也站了出来,而在他们身后,张蜻蜓陪嫁的那些家人几乎全到了。
林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吸了吸鼻涕,“二少奶奶,咱们都是跟着您的人。又托了您的福,才有如今这好日子。您可千万别怪白亮,他可什么都没说。只是大伙看他要跟去开眼,都有些眼热。这大过年的,好事怎能只轮到他们一家呢?您到哪儿,咱们就得跟去,这大过年的,有什么光大家都要一起沾才是!”
“姑娘!”周奶娘狠狠的把眼泪咽了回去,上前紧紧挽住张蜻蜓的胳膊,“你是我奶大的,走到哪儿都不能把我撇下!”
“你们……”张蜻蜓说不出话来了,只想哭。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好,可是大家为什么愿意陪着她去那样的涉险?
潘秉忠深深的吸了口气,嘱咐儿子,“茂盛啊,你去准备好车子,咱们也一起到宫门外等着去。既是皇上亲赐的婚事,自然要越隆重越好!”
也希望皇上看在潘家这么多人都等在宫门外的情况下,不要下手太狠。
疯了,他们全都疯了!
小谢夫人目送着他们的远去,内心的忿懑更进一层。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要对那个女人这么好?
九五之尊的那个人,也想知道这个答案。那个小妇人为何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而在宫城内的一处隐蔽角落里,唐晟荣拿起一件披风给陆真添上,“天凉了,进屋歇着吧。”
陆真看了他一眼,再度望向满天的烟花,又是担忧又是忐忑,“她的脾气我知道,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唐晟荣想了一想,才明白她的意思,“她不会做傻事的,虽然我见她的次数不多,但感觉她性子虽烈了些,但不象是个会做傻事的孩子。”
“可是这里,到底不比外面,万一,万一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那也要看这根木头到底长在哪片林子里。”唐晟荣含蓄又淡然的发表意见,“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决定要来,肯定是想好了的。”
陆真忽地读懂了他的目光,微有些赧颜,随即又释然了。
是的,如果张蜻蜓决定了要来,那肯定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就好象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既然跟来了,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人的一生中,总要有这么一两次任性的时候。能得到这样的任性守护,也是幸福的。二人比肩看着天上的烟火,唯愿岁月静好,所有的人都能求一个现世安稳。
第318章 天子之赌
华美的宫殿,巍峨庄严。
粗如儿臂的烛火,把四下里照得亮如白昼,益发衬托出这金灿灿、明晃晃的至高皇权。
张蜻蜓给晃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伏在地上,只瞧得见光亮如镜的偌大殿堂里,自己小小的倒影。
听说皇宫里都是金砖铺地,看来这也是言过其实嘛!张大姑娘可以肯定,这地上肯定不是金子打制的砖。只是这些砖可真漂亮,一块一块拼接得整整齐齐,擦得锃明瓦亮,踩在上面都让人有些舍不得。
啧啧,也不知这么好的砖是怎么做的,要是能给普通人家做面镜子多好?她尽量胡思乱想着,来化解自己的紧张,然后才能打起精神,好好应付这位真龙天子的问话。
可是等啊等啊,直等到她两只膝盖头跪得都有些发酸僵硬了,还没听到有人问话。
这可奇怪了,张蜻蜓有些纳闷。她明明在进入宫城之后,就听到有人说皇上宣她觐见。潘云龙还想跟进来的,却给太监拦下了,说皇上就传了她一人,让他在外头候着。
张蜻蜓忽地在想,会不会其实是皇上还没到,那太监先把她给忽悠进来了?那这要跪到什么时候?
张大姑娘心想自己不能吃这样的暗亏,于是一点一点慢慢拧动着僵硬的脖子,大着胆子先往左边动动,飞了一眼上去。有太监,没皇上。
再如法炮制,往右边迅速飞一眼上去,有宫女,没皇上。
前方不太好努力,但她都跪这么久了,要是皇上在这儿,不早该说话了么?张蜻蜓心中暗自给自己鼓了把劲,兴许皇上是在看书,没瞧见她?
可是,正当她缓慢的抬起头时,却正好和一双炯炯有神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瞧了个对眼!
妈呀!张蜻蜓的小心肝吓得怦怦乱跳,这皇上明明就在这儿,怎么不吭声的?这不是成心欺负人么?
她还没来得及抱怨几句,就听龙椅上的那个人轻哼了一声。动静不大,但在静得连呼吸都听得见的大殿之中,却仍是清晰可闻的。
你坐在那儿有啥好哼的?我跪这么久了还没哼哼呢!张蜻蜓不想装傻,索性打破这个僵局,再次高声呼唤一次,“臣妾潘章氏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静默了一时,才听到皇上终于开了金口,“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
既然开了头,张蜻蜓就不怕了。不就是个人吗?当他是隔壁老王家隔壁的老李就得了!
张大姑娘如此一想,胆气愈壮,中气十足的答,“谢陛下夸奖!”
旁边的太监宫女听得嘴角直抽抽,心想这女人真不愧是潘元帅的儿媳妇啊,这嗓门可真够大的。没听出来皇上在骂她么?还应得这么快,说话可真够牛气的。
皇上原本以为,自己那么一说,张蜻蜓就算不被吓得抖如筛糠,肯定也会惊得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大胆,厚颜无耻的来谢他的夸奖。真是……让他都快无语了。
皇上无语了没关系,张大姑娘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就好了。按照进宫前从大哥那儿临时抱佛脚略学的一点礼数,自己把话接了下去,“回禀皇上,臣妾今儿来,是来叩谢皇恩的。谢谢您赏赐丽嫦姑娘和我做姐妹,往后臣妾一定会好好待她,请皇上放心。”
她这说得还挺溜的呀!皇上鼻子好玄没气歪了,也不再装高深莫测了,开门见山的问她,“你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当然。”张蜻蜓咽了咽唾沫,在衣襟上暗擦擦手心里的汗,把话说了下去,“臣妾自进门后,一直忙于打理家务,抽不出空来侍奉家中的长辈。现在皇上肯给臣妾赐一个姐妹,往后就可以让她代臣妾孝敬长辈了,臣妾当然满意,非常满意!”
皇上听出点意思来了,这个小女子可不简单。表面上说着光冕堂皇的话,这底下是绵里藏针哪!
“朕赐丽嫦给潘云豹为妻,可不是仅仅是替你侍奉长辈的。她还要和你一样服侍相公,生儿育女,明白吗?”
“臣妾明白!”张蜻蜓咬了咬牙,先应承下来,然后才道,“不过她可能除了侍奉长辈外,是做不了其他事的。”
“大胆!”皇上的声音猛地凌厉起来,“你这妇人,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得的么?”
上位者的威严犹如无形的寒流,瞬间将整间空旷的大殿都冰冻三尺了。张蜻蜓攥紧微微颤抖的双拳,却是勇敢的抬起头来,“请问皇上,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么?”
“你这妇人,还在装傻?”皇上似被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脸色阴沉得可怕,“丽嫦嫁入潘府,就和你一样身为潘云豹的妻子,她凭什么不能和为你的相公生儿育女?你这是妒忌!罪犯七出,光凭这一条,你就该被休弃!”
张蜻蜓头昂得更高了,继续不怕死的道,“那照皇上这么说,如果妒忌就该被休弃的话,全天下的妻子都应该被您下旨给休了!”
“放肆!”皇上是真的生气了。如果说之前的佯怒只是为了试试张蜻蜓的胆量,可她现在的强硬态度却让皇上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这妇人居然敢胆在朕的面前阻拦丈夫娶妻纳妾,颠倒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