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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值。不到两星期,马克对美元的比价便从6750∶1跌至50000∶1(1918年
“停战协定日”之比值为7.45∶1)。为一次柏林之行,魏玛政府支付给“保证委员会
”的火车票款就“需用数个大字纸篓装满面额为20马克的纸币,由7个办公室人员抬着,
从办公室一直抬到火车站”。现在呢,它需要49人才能抬动。
鲁尔区被侵占,通货膨胀,以及失业的增加,不单拓宽了民族主义的基础,而且也为希
特勒带来了更多的追随者。希特勒不屑于与包括“社会主义多数派”在内的其他党派合作,
独自组织抗议集会,还宣布要在1月27日,即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的第一个生日,举
行7个公众集会。
虽然巴伐利亚的警局局长早已通知他这些集会将会遭禁,但希特勒全然不惧。他高喊说
,如果警方想开枪,那就请便,反正他就坐在第一排。他果然未食其言。到了那一天,他坐
上车子,匆匆从这一会场赶赴另一会场。“无论是在战时还是在革命时期,我都未经历过如
此激愤之群情”。曾在罗文布劳酒店参加集会的历史学家卡尔·亚历山大·冯,米勒回忆道
:当希特勒大步走进过道时,全场起立,高喊“万岁!”“他走过时,我离他很近。我看得
出,此时的他,与我在私宅内见到的,完全不同。他苍白的脸上显出了内心的狂热。他的双
眼横扫左右,似乎在寻找要征服的敌人。是不是群众给了他这一奇怪的力量呢?这力量是否
从他身上流进群众?我连忙写道:‘带有残酷意志的狂热而歇斯底里的浪漫主义’。”
次日,他们再次置警方之禁令于不顾。6000名冲锋队员,打着旗帜,来到马斯弗尔
德。他们站在雪中,全身冻得发抖。有些人头戴清一色的滑雪帽,身穿棕色茄克,打着绑腿
,其他人则穿商人服。他们打的旗帜各式各样,卍字也有大有小。这群人衣着虽然五花八门
,但立正口令一下,他们一个个笔直地站着,好像他们是德皇的精锐师团似的。警察虽然作
好了捣乱的准备,却没有出现混乱情形。事实上,这两天的集会并不令人怵目。没有暴力事
件,也未出现公开的骚乱,但其反响却是重大的。希特勒对警方的蔑视,使许多持中立的领
袖倒向他的一边,并驱使慕尼黑大学的学生们沿着更加激进的道路走下去。更重要的是降低
了巴伐利亚政府的威信。在与当局的首次严重对垒中,得胜的是希特勒。
“他是个非凡人物”,几天后参加了希特勒的集会的美国记者卢德威尔·丹尼报道说,
“他的演讲简短而强烈。他不停地攥紧拳头,攥了又放,放了又攥。在与我单独在一起的简
短的时间里,他似乎很不正常;奇异的双眼,神经质的双手,奇怪地摆动着的头。”他的私
生活当然是不正常的。他依旧住在荻埃尔大街那幢昏暗的楼房里,房子虽然大了些,也不像
先前那间那样冷,但家具却与先前一样少。这间房子最宽不过10英尺。高出床头,还有室
内唯一的又小又窄的窗户。地板上铺的是价钱便宜的旧油毡。在床对面的墙上有简易的书架
。墙上挂满了画幅和插图。书柜的上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有描写世界大战的,有德国
历史,有一本带插图的百科全书,一本克劳塞维茨写的,一本弗里德里克大帝的传略,一本
豪斯顿·司徒·张伯伦所著的《瓦格纳传》,一本斯文·赫丁的《回忆录》,若干本神话英
雄故事,一本约克·冯·华尔登堡的《世界史》,一本名叫《地貌图》之类的书。据汉夫施
坦格尔说,书柜下方放的全是小说,其中有埃杜阿德·伏希斯(系一犹太人)所著的半色情
书籍,还有一本《色情艺术史》。
希特勒的房东赖彻特太太发现,他的房客阴沉得异乎寻常。“有时候,他一连几星期脸
色阴森,不跟我们说一句话。他连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好像我们压根儿就不存在似的。”他
虽然按时或提前交付房租,却“是不折不扣的波希米亚式的人物”。因为他很好,她谅解了
他,还让他使用过道——那里有一架大钢琴。他的生活异常简朴,常与一条名叫“乌尔夫”
(狼)的巨犬形影不离。自战时与“小狐狸”建立那种亲密关系以来,他就需要在狗身上找
到的那种忠诚,而他对它们的了解也是独一无二的。“有些狗很愚蠢,有些则聪明得令人痛
苦。”住在这样阴暗的小屋里,他肯定会想到他母亲及其惨死——大概就在那年,他写了一
首题为《想想吧!》的诗。若剥去企业余品味,这首诗还是蛮有内容的:
当你母亲已老迈年高,
而你也年岁不小;
当昔日之轻而易举,
今朝成了重挑;
当她忠诚而亲切的双眼,
已不再与昔日一般看待人生;
当她的双脚已软弱无力,
不能再带动她那身躯——
伸出你的双手将她扶住,
兴高采烈地将她陪伴,
那悲痛的时刻终会来临;
当你伴着她走完她的最后旅程,
回答她吧,假如她向你发问;
再回答她吧,假如她再次问你!
再次回答她吧,
假如她再次问你;
切不可大发雷霆,
而是轻声轻气!
她若听不明白,
高兴地给她解释;
悲痛的时刻终将来临,
当她再不能启口!
希特勒自己承认,年轻时他是个遁世者,不需要与人交往,但在战后,他“再不能忍受
孤独”。虽然他的小屋是孤独的避难所和牢房,但他在慕尼黑的自助餐馆里,沙龙里,咖啡
馆里和平酒馆里过着另一种生活。他是威查德餐馆(与人民戏院相邻),卡尔顿茶馆(在布
里安纳大街,是上层人物的会面场所)和赫克餐馆(位于加勒利大街)的常客。他常在赫克
餐馆留座,在平静的角落里一坐就是几小时。他就是这样观察他周围的生活的。
每逢星期一,他总是在纽迈埃尔餐馆与他的心腹会面——该餐馆是个老式的咖啡馆,位
于彼得广场拐角处,与维克图阿利安市场相邻。这是个长形的屋子,墙上镶有木板,凳子是
固定的。在这里,在留给常客的座位上,他常将自己的最新想法告诉他的追随者(许多是中
年夫妇),听听他们的反应。也是在这里,他们一边吃着经济的晚餐(有些是他们带来的)
,一边闲聊和说笑。
其他的夜晚,他总是在弗朗兹·约瑟夫大街底特里希·埃卡特的家中度过。“他家的气
氛多和睦呀!他是怎样照顾他的小安娜的呀!”安娜,其实叫安纳尔,是他的管家。自与妻
子分居以来,他一直与她同居。在这些日子里,最常与希特勒在一起的也许是他的新助手汉
夫施坦格尔。他常将希特勒介绍给诸如威廉·巴雅德·哈勒(威尔逊总统在普林斯顿大学时
的同班同学,赫斯特报业欧洲之主要记者)和威廉·冯克(他的沙龙吸引了许多民族主义富
商)那样的重要人物。他常与汉夫施坦格尔一起,参加埃尔莎·布鲁克曼太太的晚会。
她出身于匈牙利的一家豪门,嫁给一出版商为妻,对希特勒这位政界的新秀印象极深。
她的生活水平使希特勒头晕目眩。
在往访贝希斯坦的居室(在慕尼黑一家旅馆内)后,他对汉夫施坦格尔说,他穿的那身
蓝衣裳使他很不好意思。贝希斯坦先生穿的是晚宴服,仆人们皆穿制服,晚宴前喝的全是香
槟酒。“你还没看见他的浴室呢,连水温都可调节。”
汉夫施坦格尔成了荻埃尔大街那间小房子的常客。一天,希特勒叫他到过道上去(那里
有一架钢琴)弹点儿什么,好“让他安静安静”。汉夫施坦格尔发现这架老掉牙的大钢琴尽
走调,但还是弹了巴赫的一首遁走曲。希特勒不住地点头,其实是心不在焉。之后,汉夫施
坦格尔弹奏了《诗乐会会员》的前奏曲,他一边弹奏,一边希望这架老钢琴别在他的重击下
散架子。他弹奏时,“满带李斯特的架势,还带着浪漫的姿态”。希特勒听得兴奋起来,在
狭窄的过道上走来走去,还在那里比比划划,好像在指挥管弦乐队。“这首曲子弹起了他的
精神,待我将终曲弹完时,他已兴高采烈,一切愁闷全都无影无踪了。”
汉夫施坦格尔发现,希特勒能将《诗乐会会员》“倒背如流,还能用奇特的振动音吹口
哨,将每个音符吹出来,且音调和谐”。在这小小的过道上,几乎天天都在开音乐会。希特
勒不喜欢巴赫和莫扎特的作品,比较喜欢舒曼、肖邦的作品,还有理查·施特劳斯的某些作
品。他最喜欢的是贝多芬和瓦格纳的作品。他“能真正理解和欣赏”瓦格纳的作品。对汉夫
施坦格尔演奏的《崔斯坦》和《罗安格林》的各种多姿多彩的版本,希特勒真是百听不厌。
由于受汉夫施坦格尔作风的感染,希特勒把他当作值得炫耀者介绍给他社交圈里的所有
人。“他将其他人关在水泄不通的房内,不告诉他们他去何处或与谁谈过话,”在他未发表
的回忆录中汉夫施坦格尔回忆道,“而把我拉出去,走家串户,把我当作他的乐师,让我演
奏钢琴。”一次,在摄影家汉利希·霍夫曼家中,他演奏了哈佛大学足球进行曲。他解释说
,拉拉队的头头们和奏进行曲的乐队能使群众激动,甚至令他们歇斯底里地呼喊。希特勒的
兴趣很快便起来了。于是,汉夫施坦格尔便用钢琴示范,说明德国的进行曲可以根据美国音
乐快活的节拍进行改编。“不错”,希特勒一边喊,一边上下比划,活像是个鼓乐队指挥。
“眼下我们就需要这点。好极了!”
汉夫施坦格尔用这种体裁给冲锋队的乐队写了几首进行曲,但他最重大的贡献还在于将
哈佛之《打,打,打》改成《万岁,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