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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曹雪芹-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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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春忍住悲伤,继续说:“我当时一点儿都不害怕,跑到大殿前,点上一对素蜡,升上三支线香!跪在佛前反复地吟诵着老主持口传心授给我的一部佛经——《大悲咒》——直到东方破晓,丽日中天……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有站在供桌边,不停地敲击着那尊古磬。那磬的声音虽然很低沉,但是它的音域非常宽广、悠扬、雄浑,好像它也知道老主持驾鹤西去似的,那婉转之音,如泣如诉,那激越之声真能穿山裂石,响遏行云……这磬声引来了山村的父老,他们大伙协力烧化了老主持。我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能独留山寺,村长便把我领回家,我帮着人家打草、喂猪、干农活儿,转眼之间四年过去了,倒是衣能遮体、食可果腹。可是有一天该天杀的傅恒家,派人下乡来买丫头,他们先找到村长帮忙,一进院儿就看中了我。村长又何乐而不为,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说:‘我养了你四年,你的身价钱并不多,就算抵了你这四年的吃穿用度吧,咱们两清了。往后你就有的是福享了!有的是福享!有的是福享!’其结果就享到了这般田地,表少爷,你说,我肚子里的这个孽种,能留吗,倘若也是个女婴,难道让我们祖孙三代,同走一条道路吗?”   
  第八章 绣春(28)   
  雪芹二目满含着热泪,叫了一声:“绣春……” 
  “表少爷,曹先生,您告诉我,这是人间,还是地狱?”绣春实在忍受不住,终于哭了。 
  雪芹扶住绣春,自言自语地说:“仅为女子昭传,显然软弱无力,要刺豪族、反权贵、争公允、鸣不平!” 
  绣春另取了一双大杯,斟满酒递给雪芹:“来,咱们再喝了这满杯酒,有些事您还不知道,听我再说说。” 
  二人举杯喝干了一大杯酒,绣春搌搌眼泪,接着说:“二姑娘用心良苦,为免其父居心不良,曾经先问清您的家境,再问我是否愿意侍奉先生,最后请其父在省亲之后,将我和二姑娘价值十万两银子的首饰都给了您。还记得吗,她进宫前的家宴上,二姑娘亲眼看着咱们喝了那杯酒,实际上那就是订亲的酒、交杯的酒。先生,您明白了吗?我没看错,您真是个好人!” 
  雪芹恍然大悟,他打了自个儿一个满脸花,打得还挺重。绣春急忙握住他的手:“您忠于表少奶奶,这并不错,一点儿都不错。只怨我绣春命小福薄罢了。” 
  这时小丫环进来问:“妈妈打发我来问一声,上菜吗?” 
  “上,先上鱼。” 
  “是。”小丫环退下,绣春又斟上了两大杯酒:“我让他们做了四种鱼为取一句吉祥话。”绣春一言未了,四个小丫环齐来上鱼。 
  一说:“五柳鱼。” 
  一说:“松鼠鱼。” 
  一说:“瓦块鱼。” 
  一说:“清蒸鱼。”然后尽皆退下。 
  绣春举杯:“绣春祝先生吉庆有余,四季平安!”言罢一饮而尽。 
  雪芹望着绣春一时语塞,他不想再让绣春看见自己流泪,便慢慢地低下头去。忽而听到有调动琴弦的声音。雪芹抬头望去,只见绣春手按宫商,低声吟道: 
  请饮下,胭脂酒, 
  杯中凝尽泪血仇! 
  自从与君相邂逅, 
  一任喜色跳眉头。 
  非是女儿不知羞, 
  梦里情怀情更稠, 
  相思寄红豆。 
  浮萍草,逝水流, 
  侯门绝非百花洲! 
  我不想玉堂金马攀紫绶, 
  更不想飞骥身披千金裘。 
  惟愿终身相厮守, 
  谁不知,一世知音最难求, 
  饥苦不堪忧。 
  中秋夜,陷恶谋。 
  大人为淫乐,夫人将财求, 
  清白女儿身,瞬间变下流。 
  天不为公与天斗, 
  虎狼为恶投吴钩。 
  女儿失贞!珠沉玉碎断缆崩舟。 
  祈盼泉下共金瓯。 
  绣春歌罢欷殻岩郑┣弁蚍旨ざё⌒宕海骸拔也辉诤酰乙欢ㄒ⒛悖缟‘见到你给她的手帕就说过,你心灵手巧、聪明伶俐,一定是她的好帮手。” 
  “唉——”绣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可惜晚了。” 
  “不晚,决不晚!” 
  恰在这时老鸨子闪身而入:“怎么样了,曹先生,菜也吃了,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曲儿也听了。今儿个您也就别走了。” 
  “我问你,我为绣春姑娘赎身,你要多少银子?” 
  “妓女从良,这是好事儿,我先给姑娘道喜,至于银子么……我是八百两银子买的,怎么着您也得让我赚二百两吧。” 
  “你的意思是一千两?” 
  “没错,一千两。” 
  “好,一千就一千。” 
  “表少爷,您上哪儿去找这一千两银子啊!” 
  “你不用管,我曹雪芹虽穷,可是一千两银子还能找的到。绣春姑娘你好自珍重!”雪芹言罢翻然离去。 
  老鸨子向门外喊了一声:“来呀。” 
  “是。”两个小丫环应声而入。 
  “把这残席撤下去。” 
  绣春说:“把酒给我留下,再给我找一件大红的彩衣来。” 
  “有,有。我明白你的意思,新嫁娘怎么能没有大红的彩衣呢!我去拿,我去拿。”老鸨子说着先自出门而去。   
  第八章 绣春(29)   
  幸好是二更刚过,雪芹一路小跑儿来到敦诚的家里,让仆人火速通禀。敦诚得报慌慌张张迎到外书房:“雪芹兄,家人说你找我有急事?” 
  “对,我是来借银子的。” 
  “要用多少?” 
  “一千两。” 
  “你要这许多银子干什么?” 
  “为绣春赎身。” 
  “绣春?就是给文四爷提亲的那个姑娘?” 
  “对,如今让傅恒家给卖了,卖到妓院里!” 
  “怎么,尚书府卖丫头这已是奇闻了,怎么还卖到那种地方?” 
  “他们是先奸后弃,伤天害理呀!唉!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如今心急如焚,你看……” 
  “好好好,我去看看,未必这么顺手。”敦诚急忙去取银子。 
  雪芹在房中坐立不安,踱来踱去。 
  没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敦诚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儿:“雪芹兄,现银只有二百两,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共合七百两。不过,不要紧,咱们明早再去找我哥哥凑一凑。” 
  “明早太迟了,我现在就去。” 
  “夜里有查夜的,遇上了又是麻烦。” 
  “不要紧,我钻小胡同,不走大街。你把这七百两给我吧。” 
  “要不我陪你去。” 
  “不不不,两个人碰上查夜的更麻烦。”雪芹把小布包揣在怀里,与敦诚恭手而别。 
  幸好敦氏昆仲住的不算太远,雪芹心急火燎,脚下如飞,穿街过巷,来叫开敦敏家的门。 
  敦敏衣冠不整的迎了出来,雪芹向他说明来意,敦敏赶忙从内宅拿出二百两银子,和一包首饰,递给雪芹:“这些银子是二百两,这是一包首饰,跟他们当面议价吧,足值一百两银子。” 
  “好好,多谢了。我告辞了。” 
  “等等,天也快亮了,我跟你一块儿去。那种地方都欺负人。你把银子和首饰都交给我,好歹我也是宗室,有这条红带子好得多。” 
  雪芹点头称是,等到东方破晓,二人一同来到艳香楼。 
  老鸨子引着雪芹、敦敏登上楼来,雪芹用手推门,房门紧闭,他连拍带叫:“绣春,绣春,我回来了,银子借到了!”但是室内无人应声,雪芹情急之下一脚踹开房门,但见绣春身着大红彩衣,已然悬梁自尽了。 
  雪芹大叫一声:“绣——春!”欲往解救,但因急火攻心,一个跟头跌翻在地,立时气闭,敦敏扶住雪芹捶砸撧叫:“雪芹!雪芹!你醒醒啊!” 
  老鸨子大惊失色,翻身下楼找到男老板:“掌柜的,绣春那丫头上了吊啦!” 
  “救啊!” 
  “救个屁呀,都挂了大半夜啦!” 
  “嘿!这不人财两空了吗!” 
  老鸨子眼珠一转:“不然!那个姓曹的昏过去了,咱就说是他把那丫头片子挤兑死的,跟他打官司,让他赔银子!” 
  “对!我先去找地方,然后去找县衙门里的王班头,先把他抓起来再说,别让他跑喽。” 
  “着!” 
  县衙门的大牢里,横躺竖卧着十几个衣不遮体、蓬首垢面的犯人。大牢中间有一架木榻,上边睡着一个黑大汉,仰面朝天鼾声大作。 
  “哗啦”一声牢门被打开,雪芹被牢头使劲儿一推,“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众犯人俱都坐起来看着他,但无人相帮。 
  这声音把黑大汉惊醒:“他妈的,怎么这么大动静,没看见你黑爷爷睡觉哪吗?” 
  “对不住您,我不知道您睡着了。”牢头给黑大汉请了个安,回身欲退。 
  黑大汉问:“站住,什么案子?” 
  “花案儿。” 
  “哼!把他锁在尿桶旁边。” 
  “嗻嗻。”牢头答应着把雪芹拉到尿桶旁边锁上,走了。 
  马上就过来五六个人往桶里撒尿,把雪芹呛的透不过气来。等这些人小解之后,雪芹问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这位大哥,什么叫花案儿啊?” 
  众人闻言无不哈哈大笑。笑声过后有人说:“花案儿就是调戏妇女啦!淫人妻女啦!与人通奸啦!被人抓住啦,送交官府啦!所以就锁在尿桶旁边啦!”   
  第八章 绣春(30)   
  “呸!我不是花案儿!我是冤案!” 
  黑大汉霍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小伙子,你先别嚷嚷,你先说说你的冤情。来来来,咱们都躺下听,躺下听,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说完黑大汉又躺下了,牢中的犯人很听他的话,呼啦一声躺倒一片。 
  “嘿!”雪芹又气又恼,可又无可奈何:“好!我说……” 
  敦敏眼看着雪芹被衙役带走,也无计可施,他只好赶到小卧佛寺跟如伞杆咔扒椋笏参咳缟‘说:“嫂夫人先别着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开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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