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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各样的势力体系打交道,梁应物作为颇受器重的研究员,在这个社会里他的能量绝对要比普通政府官员强得多。
而郭栋,去年底我和他合作化解了一场巨大的危机,他本身是公安系统的人,处理我的事情要更便利些。
有这两个人帮忙,想必最起码我能得到公正的对待,所遭遇的蹊跷怪事,不会被当成我的凭空臆想而忽略过去。
“想什么呢,这边!”我后背的衣服被那看守警一把抓住。
“怎么,不是回去吗?”我记得拘留室的方向,没走错啊。
“谁和你说现在回去?审你了。”他推了我一把,让我往另一个方向去。
“是北京的公安来了吗?”我一边走一边问。
“没来我们就不能审你了?”他不耐烦地回答。
着实搞不明白,我只是嫌犯,还没定罪呢,问一句话用得着这样吗,再说还收了我点小贿赂,虽然金额不大。
在审讯室里等我的是个中年警察,虎着脸,面目阴沉。
去年在上海我也被“冤审”过一回,不过半天之后误会就解开了,什么苦头也没吃。那次是郭栋帮了忙,这次会怎么样?看着面前警服中年人严肃的脸,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人不是我杀的。”我抢先对他说。
“姓名?”
“警官,虽然我所说的你可能难以相信,但……”
“姓名?”中年警察用相同的口气重复了前一个问题。
“那多。”我叹了口气回答。
“真名吗?”
“是的,这你们很容易就能查到的。”
“性别?”
“男性。”
这样回答的时候我心里想,如果他接着问“真实吗”,我就回答“从出生以来就没变过,而且这更容易查证”。
这种情形下还有心情自娱,和梁应物的电话真是让我大大减压了。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这样的娱乐精神,他又问道:“职业?”
“记者。上海晨星报社记者。”
我以为接下来他该进入正题,问我案情了。没想到中年警察神情缓和下来,甚至微微露出了些许笑容,问道:“你是跑什么的?”
“我没有固定条线,是机动部记者,跑突发新闻,或者读者打电话提供线索。”
“就是要随时待命喽,那可挺累的啊。”
“是挺累的,不过跑了几年也习惯了。”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审讯变得好似唠家常。
“看你模样挺年轻的,干记者这行几年了?”
“我零一年当的记者,到今年第六年。”
“哦,还不算很长嘛。”
“我那个报社历史不长,而且流动性大,我这样呆足五年的记者,算是资格很老的了。”说到这里,我仿佛有种错觉,这不是警官在审嫌犯,却像我在和一个采访对象聊天。
“是嘛,看样子你还挺受器重的呢。”中年警官微微一笑,温温和和地随意问了句:“那小刀子哪儿买的,品质不错啊。”
我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过了一两秒钟,心脏才后知后觉的凶猛收缩。
这家伙在套我的话!
他这样淡淡一路问下来,前几个问题都是我随口可答的,心理上的惯性,让我下意识地准备回答他的关键问题时,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那匕首真是我的,很可能顺口就说了出来。
这个老刑侦可厉害得紧啊。
中年警察看我张口却没说话,大概是以为我临时把话收了回去,却也不着急,笑了笑,又说:“看见那么多血,会不会很慌?”
“看见那种场面,是有点慌,不过谁都会这样的。”
警察点了点头:“一般来说,第一次杀人是会这样,你还是好的,很多人会呕吐。”
“我是说任何一个人看见这样的凶杀现场都会很不适应,我是第一个现场目击者,而不是杀人犯。”我连忙分辨。
“你以前认识死者杨宏民吗?”
“不认识。”
“这么说一切都是一场偶然喽,你发现了一个凶杀案,可不管是凶手还是被害人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的确,是这样的。”
中年警察又笑了,这次他的眼睛眯起来,像已经瞄准了猎物的猎手。
“你那么肯定你和死者没关系,也不认识他,那么有许多人看见的,在太平洋翡翠号游泳池里发生的那场冲突,和杨宏民差点打起来的,是另一个那多吗?”
我愤怒地站起来,向他大声说道:“你在玩文字游戏,警官先生。我指的是在这场旅行前,从来没见过杨宏民这个人,我甚至没有听说过他。而后一个问题,你利用我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心情设了个语言陷井。难道你打算以这样的把戏来给我定罪吗?”
警察的眉毛挑了挑,好像对我的反应略有些意外。
“当然不是。”他回答:“请你坐下。”
我瞪着他,重新坐下来。
“那多先生,在我看来,你这种徒劳的辨解是毫无意义的。我相信你之前从来没干过类似的事情,以至于杀人之后愣在现场,甚至你都不懂戴副手套,做点最基本的掩饰工夫。”他不紧不漫地说着,好像已经吃定了我。
“什么?什么手套?”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匕首上的指纹鉴定上午已经完成了,你的指纹很清楚地印在上面。”
“那是当然的,不知怎么回事匕首到了我的手里,我不否认我接触过匕首,有我的指纹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那上面只有你的指纹,杀人的凶器上只有一个叫那多的记者的指纹,而没有什么你声称的另一个凶手的指纹。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你,那多!”说到后来,中年警察已经声色俱厉,他狠狠地锤了一记桌子,把桌上的茶杯震得跳了跳。
“只有……我的指纹?那肯定是真正的凶手戴了手套。正如你所说,打算杀人的凶手会做最起码的掩饰。”我定了定神,说道。这个结果其实我已经想到了。
“哦?”中年警察冷笑着说道:“这么说来,所有人都在宴会厅里的时候,你独自一人跑到甲板上去也是偶然吗?你是去干什么的,突然想吹吹海风,还是专程前去发现一个谋杀现场?”
“有人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到甲板上去,说会有改变我命运的东西。看来是有人想好要栽赃给我。”
“谁给你的纸条?”
“不知道,它突然出现在我的空酒杯里。”
“就像突然出现在你手里的匕首那样?”警察以嘲讽的口气问我。
“是……的。”我觉得自己回答得无比艰难。
“那么纸条呢?”
我无言以对,许久才黯然回答:“掉了。”
的确是掉了,我记不清楚看了纸条之后,是捏在掌心里,还是顺手放进裤袋里。不管是哪一种,现在它已经不在我的身上,肯定是在保安扑上来的时候,掉在甲板上了。现在早已经被清扫进海里。
可这个真实的答案,现在说出来,显得这样软弱无力,如果我是对面的警察,都绝不会相信的。
“如果我真的是凶手,又怎么会大声叫人来呢,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中年警察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因为你慌了。你刚才也承认的,那时你慌了。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许多人在杀人之后,都会选择投案自首,亲手杀死一个人,那种冲击力,绝对是事先想象不到的,你惊讶失措之下,大声喊来了船员。当时你选择了这样做,现在为什么反倒要拼命抵赖,编出这些荒谬的借口?”
“你真的很有说服力。”我苦笑着说:“如果真是我杀了人,也许这时就说了,可惜不是我干的,凶手另有其人。”
“上午我已经给两个船员做完了笔录,他们亲眼看见你从死者的胸口拔下匕首,我再次告诉你,你的抵赖完全没有意义,因为证据确凿!”
“这是视觉上的误导,他们其实只看见杨宏民的血喷在我衣服上,然后匕首从我的手上掉下来,他们以为应该看见了我拔匕首,其实没有,他们的大脑误导了自己。我希望你请一些好的催眠师为他们做一次潜意思诱导,重现当时的场景。如果你们不认识,我可以推荐上海的……”
“行了!”中年警察瞪起眼睛喝止我。
“你觉得有区别吗,即便他们看见的是你手里拿着匕首,也足以定你的罪。什么匕首凭空出现在你手里,还有什么纸条,如果你要编的话,请你编得像一些,好歹你也是有文化的人,不要这么小儿科!”
他盯着我看,摇了摇头,又说:“今天你的态度很不合作。还好这个案子不归我们这里,现在只是要做个初步的案情说明,否则的话……等到了北京正式审你的时候,你要还是这种态度,有的你苦头吃。我劝你好好想一想,要知道你这些说辞根本没有用,杀人动机你有了,就是和杨宏民在游泳池的冲突;目击证人有两个;证物也有,凶器上有你的指纹。这些,已经足够判你了!老老实实地认罪,让你那些个朋友找个好律师,争取个无期。”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老实告诉你,杨宏民是非常有名的科学家,判你无期都难,要是你现在这个态度,哼!”
他整理了一下笔录材料,起身出了审讯室,过了一会儿,看守警进来,把我押了出去。
中年警察抱着材料站在走廊里,仿佛就在等我走出来。我经过他身前的时候,他忽然向我笑了笑。
那是没有任何善意的笑容。
我很快就知道了这笑背后的含义,关我的拘留室变了。
原先我是单独的一个小间,大概因为我是涉嫌谋杀的重犯,而且很快要转押至北京。可现在,我被领进去的,是个比我先前呆的地方大不了许多,却关了四个人的屋子,连我是五个人。门一打开,扑面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汗酸、脚臭和其它不知什么味道混和在一块的东西。我一头扎了进去,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三坐一站,四条汉子八只眼睛一齐向我看过来。
坐在牢门对角角落里的那个身材瘦弱,鼻尖狠狠弯下去,形成凶狠的鹰钩,两只眼睛眯成一线,里面的目光透着阴鸷。
在他旁边坐着的人一张国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