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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天真烂漫罗曼蒂克了。其实多年以前她自己就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她依然赞叹射电天文学威力之强大。这些天文学家坐在房间里,就能把射电望远镜指向金星,测量出它的表面温度,其精确度就同十三年之后金星探测器测量出来的数值完全一样。
自从她能够记事儿开始,她就一直对电气工程和电子学着迷。可是直到这一次,她才对射电天文学开始具有如此强烈的印象。
你安全地待在你自己的星球上,只需要把你的望远镜连同它的一套电子设施,瞄准目标就行了。有关其它世界的信息,随后就会通过反馈系统,滴滴答答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她对这种构想和装置感到惊异。
爱丽开始访问马萨诸塞州哈佛大学附近的中等规模的射电望远镜,终于获得邀请,协助进行观测和数据分析的工作。
夏天,她在西弗吉尼亚州绿岸国家射电天文台找到一份有报酬的助手工作,刚刚到达工作地点,就惊喜地注视着格罗特·雷伯最早创制的射电望远镜,那是1937年他在伊利诺伊州麦囤自家后院里建造起来的,直径将近十米的抛物线型大碗,现在保留在这里,作为一件历史性纪念物,提醒人们一个献身天文事业的业余爱好者能完成多么了不起的业绩。尽管银河系中心蕴含的能量如此强大,可是它太遥远了,透热治疗机的辐射虽小,可是它太近了。为了避免干扰雷伯,必须在夜深人静,当附近还没有任何一辆汽车发动的时候,当沿街各处的透热治疗机还没有开动运转的时候工作,1938年,雷伯从银河系的中心检测到射电波的发射。
这种耐心探索和时不时由于不太大的发现而受到褒奖的气氛,对她来说十分适合。他们试图针对若干个遥远的银河系以外的射电源,测量出它们如何随着对太空观测深度的加深而增加。
爱丽开始思考采用更好的方式和办法检测微弱的射电信号。
按部就班地,她以优异的成绩从哈佛毕业,远赴国家的另一端,到加州理工学院,读射电天文学的研究生学位。
在这一年里,她师从大卫·庄慕林。他在世界范围内具有才华横溢的良好声誉,并以遭人愚弄决不善罢甘休而著称。
你会在各行各业顶级人物中发现这种内心活动,他们始终处于永远无法放松的焦虑状态之中,担心或许会有什么人,在某个时刻被证实比他们更高明。
庄慕林教给爱丽该领域里真正的核心思想和方法,特别是理论基础。
虽然有莫名其妙的传言,说他对女人有吸引力,可是爱丽发现他接连不断地表现出争强好胜而且孜孜以求地自我卷入。他曾说过爱丽,你这个人太过于随心所欲地描画美景了。这个浩瀚无际的宇宙是严格有序的,按照它自身的法则有规律地运行。关键在于让我们的想法符合宇宙实际运行的规律,而不是把自己似乎美丽动人、实际随心所欲的先入之见(庄慕林有一次还说过,这中间还夹杂有女孩子的倾心渴望)强加给宇宙。自然法则禁止的东西,根本不能做,他引用一位就在本大厦的本专业领域同事的话,让她确信,凡是自然法则未加禁止的任何东西,也都是强制性的。他继续说,可是,几乎所有的事都是被禁止的。
当他滔滔不绝地讲演时,爱丽注视着他,试图猜透这些复杂性格特点究竟是怎样一种巧妙的组合。她看到这样一个身体条件卓越的男人:早生的华发、嘲讽的微笑、镶有半月形镜片的阅读专用眼镜架在鼻子的末端、蝴蝶领结、宽阔方正的下巴,还听得出来有蒙大拿州的地方口音。
庄慕林对于美好时光的想法,就是邀请研究生和年轻的教职员到家里共进晚餐(这与她的继父不同,他尽享学生环绕左右的愉快,并把他们留下用晚餐视为奢侈)。
庄慕林显示出对专业领域具有极其理智清醒的丰富知识,能随时将谈话引向他作为公认的领先专家擅长的主题,还能迅速地列举相反的见解。
晚饭后,通常会向客人放映幻灯片,画面上,庄慕林博士佩带着水下呼吸装置出没在墨西哥科苏梅尔岛,或是特立尼达多巴哥岛,或是澳大利亚大堡礁的水下或水面。时常对着镜头微笑或招手,甚至在水下也有这样的形象。有时候还会出现他的科学事业上的合作者海尔格·宝客博士的远景全身画面。
(庄慕林的夫人经常能找到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反对把这样特殊的幻灯片拿出来放映,她说在以前的晚餐聚会上,大多数客人都已经看过这些幻灯片了。说良心话,这些观众已经看过所有的幻灯片了。他的夫人这么一说,庄慕林反而借机大为称赞这位有着运动员一样矫健身材的宝客博士的种种美德,弄得他夫人倍感羞辱。)
专有一帮学生兴致勃勃地不断来访,指望着能在复杂多变的珊瑚礁中间和满身都是刺的海胆周围,找到一些以前忽略的精彩细节或新发现。有那么几个人会因为难堪与尴尬浑身扭动和不安,或者只管专注地品尝鳄梨奶油沙司。
一天下午非常令人兴奋,因为他的研究生们被邀请过去,三人一组或两人一组,开车把他送到山崖脚下,这座风景诱人的陡峭山崖就是位于加州的太平洋帕里塞德。他将从上百英尺高的崖顶,直接纵身跳入平静的大海,偶尔,也有的时候从悬挂式滑翔机上飘然而下。学生的任务就是开车沿着海岸的公路,为他作接应,把他寻找回来。他会当着这些接应学生的面,突然,呼啦一下子,从天而降,欢声笑语、兴高采烈,异常热闹。他还邀请一些学生与他一起表演高崖跳水,可是没有人敢冒险尝试。他很高兴沉湎其中,显示其竞争的优势。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表演和作秀。别人把研究生看成未来的资源,因为他们要把理性和智慧的火炬传给下一代。可是凭爱丽的感觉,庄慕林持有截然不同的观点。对他来说,这帮研究生就是居心不良的持枪歹徒。说不上什么时候,他们中就会跳出一个人来向他挑战,试图争夺霸主地位的“西部头号快枪手”称号。他们只能维持他们当前的地位。
庄慕林还从来没有对她主动出手,不过爱丽自己心里明白,或早或晚,这位先生肯定要对她一试身手。
在加州理工学院的第二年,彼德·瓦缬润在国外度过七年一次的休假年,回到校园。他彬彬有礼但并不吸引人。除了他本人,没有哪一个人认为他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才华。然而在射电天文学方面,他步履扎实地取得过颇有影响的成就,他对新闻界这样解释,因为他“忠于职守,坚持不懈”。在他的科学生涯中有一点不太好的名声:他对地外智能的可能性感到痴迷,觉得其中有无限的魅力。仿佛工作机构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有那么点怪毛病:庄慕林老爱折腾幻灯片,而瓦缬润生活在另外的世界里。其他的人,有的喜欢无顶的餐柜,有的喜欢食肉的植物,有的喜欢那种叫做超自然的禅思。瓦缬润曾经思考过地外智能的问题,简称ETI(Extra Terrestrial Intelligence),比起其它课题花费的时间更长,所遇到的困难更多,在很多情况下需要更加小心谨慎、更加仔细推敲。
当爱丽对他的了解日渐增多之后,仿佛ETI提供了一个具有魅力的情景,一个容许想象力自由驰骋的空间,这与彼德个人日常生活单调无聊的忙忙碌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关地外智能的思考与探索对他来说并不是一项工作,而是一种娱乐和游戏。瓦缬润的想象力在时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
爱丽愿意倾听他的讲述。就像进入了爱丽丝漫游的奇境和《绿野仙踪》里桃乐丝寻找的翡翠城。实际上真比这些还要更好,因为经过他长期思索反复推敲之后讲出来的竟然是那么娓娓动听、深有所悟、若思若想、徐徐道来、似幻似真,回味余韵,不禁让人觉得这真的能够成为现实,这一切真的会发生。
有一天,她又沉思冥想,或许事实上而不是虚无缥缈中,这些巨大的射电天文望远镜真的接收到一条消息。
可是现实比她的想象要糟糕得多,因为就像庄慕林在其它课题项目上一样,瓦缬润同样也是多次反复强调,思索思考必须面对清醒的物理现实。这就像是一面巨大的筛网,从汹涌而至的大批胡思乱想中能过滤出的有用有效的思考是极少的,是稀罕的。地外课题及其所需的技术必须严格地遵守与符合自然法则,很多充满诱惑力的设想和预言,只需一个具体实例,就会使他们遭受严重挫折。只有那些能透过滤网,能经得起大多数充满怀疑的物理学分析和天文学分析的考验,劫余的幸存者,才有可能是真的。当然,你不会有先见之明,预断是非。肯定会有那么一些可能性,你过去忽略了,总会有比你聪明的人,有那么一天,把你丢失的东西寻找回来,形成更新的观点。
瓦缬润一再强调,我们并不愿意,但是我们常常作茧自缚,那些从我们时代抽出的茧丝,从我们文化抽出的茧丝,从我们生物机能抽出的茧丝,一层一层地缠绕着我们,从根本上说,由于原创物种和初创文明的不同,对人们的想象造成深刻的限制。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分别地各自独立演化,他们不可能不与我们相差甚远。很有可能,这些物种具有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的先进技术——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事实就是这样——甚至还掌握了全新的物理定律。一重重的拉毛水泥墙面装饰的拱门层层套叠,出现在眼前,就像德·奇瑞卡(1888—1978,出生于希腊,意大利超现实形而上画派先驱)所画的投影悖理、奇形怪状的回廊,他们漫步其中,瓦缬润款款述说,请想一想,只是到了我们这一代人开始思索这个地外智能问题时,所有具有重要意义的物理定律才陆续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