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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一早跑到我面前,以一种趾高气扬的口气问我:用四个扁轮子开回家的感觉怎么样?哎,我忘了不想与他理论的初衷,这家伙简直是不知进退,于是我们又开始互相叫骂起来。我强迫自己走开不去理他,否则我真想扑到他的胸膛上,用我的尖牙插入他的脖颈里,立即吸干他的血。突然,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疯狂怪异,我没有什么尖牙,只有黛利拉有。如果我不走开,难道真的会扑到弗兰克的胸膛上吗?我并不想找出答案,我可以肯定我不会喜欢这个怪异问题的答案的。
在我的办公室里,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想在与亨利谈话之前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的办公室是二楼许多办公室中的一间,从阳台上可以俯瞰着下面的车间生产线,从我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可以不时地观察到下面生产线的情况。
虽然我讨厌这种不信任别人的做法,从我办公室窗户的隔音玻璃观察我管理的那条生产线,但我发现自己正在做着这样的事情。我注意到好几个员工正在试穿万圣节化装服,我微笑起来,他们都还童心未泯。
我看见弗兰克正在与生产线上的一个女孩说话,几分钟后他走开了,一直向医务室走去。刚才与他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顶黑帽子的女孩,她抬起头来看看我,然后走向电话,我身后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接了电话,果然是下面那个女孩打上来的。我往下看着她,她站在电话旁开始讲述她认为我会感兴趣的事情。她告诉我说,弗兰克到医务室假装胃痛,准备开病假走掉,他准备到我家去搞破坏。
她还告诉了我好几件其他事情,都是弗兰克向她吹牛时说的。她说她知道弗兰克昨天打算刺破汽车轮胎的事情,当我告诉她四个轮胎都被刺破时,她非常震惊,还有点心虚,她承认弗兰克是做得太过分了。她怂恿我回家阻止他,以免家里被他搞得一团糟,她还建议我报警。我谢了她告诉我这一切,我让她别再为此事担心。我挂上电话,思索着她所说的事情。突然之间,我的精力和活力似乎都离我而去,我觉得非常压抑,我又吞了一片新药。
必须阻止弗兰克的行动,这一点似乎毫无疑问,但是我不想报警,我要自己来维持治安。办公室此刻有这么多的人在这里转悠,我最好就是呆在这里实施我的计划。
没有任何预兆,一种异样的蜘蛛般的意识占领了我的思想,我的意识开始像一个蜘蛛网样地旋转起来,我的同事们是我不在现场的最好证明人,我决定在休息时间开始打盹。
我看着表,再有15分钟就是我的第一次工间休息时间。因为我家离工厂不远,弗兰克到我家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个时间正合适。当他走到我家时,我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的。
当我在等着休息时间到来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约妮打来的。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她正在家呢,她告诉我说,警察在几分钟前离开了我们邻居家的屋子,我们的邻居似乎在凌晨二三点钟时被杀死了。这事让她很不安,她说她觉得不安全,她准备出去购物,然后再赴中午吃饭的约会。考虑到弗兰克正在去我家的路上,几分钟后就会到我家,我不但表示同意,而且鼓励她尽快离开。
挂上电话后,我再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休息时间了。办公室里的同事有的走出去抽烟,有的去喝咖啡,还有少数几个则坐在座位上看早晨的报纸。至于我嘛,我坐在椅子上,将头靠在手臂上,闭上眼睛,几乎在瞬间,我觉得我的意识开始飘移。
像鬼魂一样,我的意识飘出我的身体,然后飘出大楼,我在印第安纳波利斯这个大都市里以思想的速度向前飞奔,我的视力像鸟一样地敏锐,我看见了我家的房子,看见了我的妻子正在将车开出车道。我穿过屋顶往下落,进入蜘蛛的玻璃笼子,黛利拉正在圆木下睡觉,当我与它的意识融合在一起时,我感觉它醒了,它平静地接受了我,就像与一个老朋友在一起一样。
我的蜘蛛身体立刻开始长大,我弄开了笼盖,爬上铺着地毯的地板,我的身体继续膨胀,可怕地长呀长,直到长得像一只大丹狗一样大为止,我听见后门那里传来了声响,于是我爬到昏暗的走廊里等着。
蜘蛛的耐心是平静而原始的,我的人类的智慧与狂暴的复仇愿望结合在一起,蓄势待发,等待着释放出来。从昏暗的走廊里,我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后门被打开的声音。弗兰克进来了,一边自言自语着什么,也许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会给他壮胆,让他觉得放松些。
从蜘蛛狂暴的感官感觉里,弗兰克的声音就像指甲盖刮过黑板那样刺耳;从蜘蛛的八个眼睛看出去,他的样子是所有生物中最滑稽最讨厌的,他扭曲的形体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憎。他得死,我等待着,他越走越近,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到我的存在将给他带来致命的危险。
像所有的狼蛛一样,能够吃鸟类的巨型蜘蛛身体上也覆盖着一层细而尖利的茸毛,如果它们受到刺激或者不高兴的话,就会将腹部的茸毛向着招惹它的敌人弹去。一旦让它们钻到皮肤上,这种像利针一样的茸毛就会令人痛苦得像身体淋上了液体燃烧剂一样。
我对着弗兰克弹出了一两根茸毛,他仍然在四处张望,考虑从哪里下手最好。突然他像一只受惊的小狗崽子一样尖叫起来,抓住那只粘上了茸毛的手臂,他咒骂着,拔出了一根茸毛,然后使劲地抓挠着,似乎有魔鬼藏在他的皮肤下。
我向他抛去更多的茸毛,以此来取乐。有一根掉在了他的前额上,几乎立刻就红肿了一大块。我的人类意识捉弄着他,而黛利拉的意识则渴望着释放它的狂暴,向敢于侵犯它领域的敌人冲了上去。
此时弗兰克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那些令他全身发痒的茸毛上去了,我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他脱下衬衣清理那些粘在身上的茸毛,我跃上他的背,将他扑倒在地板上。在他倒下的时候,他的头碰到了墙壁,失去了知觉。
我将长牙插入他的肩膀,用我的须肢把他拖出房间,此时正是上午,我想外面不会有很多人。但是,毕竟是在大白天,我不能耽误时间,我拖着弗兰克的身体穿过我家后院,然后从邻居家已经被搞坏的后门进了邻居家里,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挂在那里的“罪案现场,闲人莫入”的黄色牌子,我拽着他进了地下室,拖到黑暗的角落里,将他放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我开始用蛛网将他的手和脚捆起来。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我觉得自己的意识与蜘蛛分离开来了,就像一个橡皮圈一样,一下子迅速跳回了我自己的身体里,我揉揉太阳穴,只觉头像要爆裂似的疼痛。我感觉一只手从我的肩上拿开,我抬起头来,只见一位同事正在看着我,眼里是一种关切的神情,是他推醒了我,因为休息时间已经过了。
他走开了,我开始惊慌起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到蜘蛛呆的笼子里,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将蜘蛛变回原来的大小,我的意识就离开了蜘蛛。那只蜘蛛自个儿留在那儿怎么办?它会在这个城市里造成一场史无前例的杀戮浩劫,它有这个能力!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战栗,可是我现在无能为力,我只能保持冷静。
午饭时间快到了,我决定继续按我的原定计划实行,与公司老板亨利谈谈弗兰克的事情。我这样做有好几个理由,首先,由于昨天的轮胎被扎事件,我去找他谈这件事是很自然的。其二,早晚他会发现我知道弗兰克要闯入我家的企图,如果我现在去请亨利阻止弗兰克,那么看起来我是在用合法的手段阻止弗兰克对我家的破坏企图。
午饭时间到了,我向亨利的办公室走去。他的秘书告诉我说,他出去到飞行家餐馆吃午饭去了。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餐馆名字?我耸耸肩,反正我也还没有吃饭,我决定也到那里去吃饭。
当我到了那个餐馆时,我发现这是一个档次挺高的的地方。如果我与亨利的谈话能达到预期目的的话,那么虽然花费不菲,也算是值得了。
当我询问侍者亨利在哪里时,他指给我看远处角落里的一个座位,这里光线暗淡,每张桌子上烛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但这点光线已经足以让我看清楚我的妻子正与他相对而坐。我飞快地绕到一根白色大理石柱子后面,从侧面看着他们。他们俩都没有发现我,我努力保持平静,也许他们真的有正经事要谈呢。
当我再次从柱子后面探头看着他们的时候,只见约妮身穿一件很短的红色紧身丝绸无袖衫,这种衣服约妮通常都是在家里穿穿的。
我又缩回到大理石柱子后面,努力想平息一下激动的心跳,一滴汗水从我的太阳穴上滚了下来,我觉得自己的血压在升高。也许她只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份工作而已,她一直声称自己有腰背痛的毛病,也许她觉得这样穿戴会给他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
我在柱子后面观察着,看见约妮从她的膝上拿了什么东西递给亨利。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是递给他一方白色餐巾,亨利在手上展开一看,微微一笑,原来是带花边的内衣。他小心翼翼地将内衣放进他的上衣口袋里,吻了吻她的手,而她也回吻了他的手,我想,她总该不会是在向他推销内衣吧?
我真是看够了,于是我就离开了,我回到工作的地方,我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躲进洗手间里,在门后面默默地流泪,这种被背叛的感觉我一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当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又回到我的办公桌前,一直在想着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当我沉思默想的时候,蜘蛛的原始野性开始默默地侵入我的意识。
我想象着一个巨大的无边无沿的墓地,极目四望,四面八方都是墓碑。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在这片恐怖的土地上伸展开来,被困在蛛网中间的是约妮和亨利,他们就像两只苍蝇一样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