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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承认,“我不想。”
我想我说的是心里话,我越来越沉湎于那个问题:是什么能把原本正常的人变成对着枪口发起冲锋的自杀者呢?我总是在心底里回想塞奠上尉的问题:如果你真想死的话,何不干脆在脑袋上放一枪?可是,接着我就想到了躺在康复室病床上的迈伦·西摩。他不想死的,他想看看那个女人,他肯定那女人会用什么方法知道他正在医院里。好吧,女人可能是他幻想出来的,但求生可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沉迷,可当后面的三个星期飞逝而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总是在想尼基塔上发生的事,终于,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跟塞莫上尉说,我要请一个月的假,不准的话,我已有辞职的充分准备。
“别傻了,”他说,“仅仅为了追逐幻想的话,那可太离谱啦。再说,我已经把你的发现报到海军和太空部队去了。他们肯定会调查的。”
“我也觉得他们肯定会,”我说,“只是未必会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调查。”
“目前我们正在打十到十二场小型战争,”我说,“比起调查六年无人涉足的行星,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把全部细节都给了他们,”塞奠上尉说,“要是他们觉得重要的话,会很快就回到那边去的。”
“如果他们发现任何原因,都会把它列为最高机密,一个世纪之内不会解密,”我回敬道,“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是不该劝你了,对不对?”他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
“不,长官,不必。”
“好吧,准假一个月,明天开始,”他递给我一个小方块,“去那里没有直接航班。这东西能让你免费登上地球或其联盟拥有的任何一艘飞船。”
“谢谢你,长官。”我说。
“密码在三十天后准时消失,所以不要逗留超过三十天,除非你回来的时候想自掏腰包。”
“我很感激,长官。”
“你是个好保安,”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大自在(称赞别人总是使他不自在),“我不想失去你。”
“不会的,”我向他保证,“我会找到答案,然后在一个月内返回。”
“保重身体。”他说。
“不祝我好运了?”
“我觉得,你要是找不到要找的东西,运气还会好一点儿。”塞莫上尉一本正经地说道。
设在太空中旅行的人容易认为,有了超光速飞行和虫洞,你就能在一天时间内到达银河系内的任何地方,但事实当然不是如此。虫洞只去它们想去的地方,而不是我们想让它们去的地方,而且,就算你能以几倍光速飞行,银河系还是显得庞大。我用一天时间飞到了天蝎座三号(Antares Ⅲ),在那里换乘飞船,继续前往白金汉四号(Buckmgham Ⅳ)。我在上面逗留了一天,然后换乘了一艘能把我带到迈柯林星(Mickeleen)的飞船,接下来我只能在那里租一艘私人飞船飞完剩下的旅程。
“你要把这个方位牢牢记在脑子里,”小型飞船在尼基塔上着陆的时候,飞行员对我说,“我十天后准时来这里。到时候,如果你不在这个地点,我没有时间也不愿开展一次单人行星搜索,也就是说你会被困在这儿,可能余生剩下的时间都回不去。明白吗?”
“了解。”我说。
“你的食物补给肯定够用?”他看着我的背包问道。
“食物和水够用十二天。”
“如果从现在算起的第十二天后你不在这里,那就没什么安全可言了,”他说,“要过几十年才会有其他飞船在这里着陆。”
“我会来的。”我向他保证。
“那样最好。”他说。
舱门关闭,他走了,我孤身一人。六年来,我是第一个踏上尼基塔的人类。
我感觉很好,这里的重力场是地球上的百分之八十二,心脏病患者就是在这样的世界做康复治疗的。氧气含量有点低。
这世界地面大多棕色,像是草地,地上零星长着形状古怪的树木,一颗G等太阳既提供了充足的光照,又没有让尼基塔炎热到令人不适的程度。我看见一群形似老鼠的小动物正隔着灌木和树丛偷偷望我,可当我转身想好好看看它们的时候,它们却缩进了自己的地洞中。
我知道这颗行星上有水。这里有两片海洋,四座顶部积雪的山脉,山上的融雪流成了河。这里的水闻起来很怪,尝起来更糟,但是可以饮用。我不知道水里是不是有鱼,但我觉得有的。我们初次到达群星时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生命不仅以最奇怪的形式存在,还会在最诡异的地方生长。
根据地图,距我四英里的就是冲突发生地点,也就是军火库。我正在重走我方小组走过的路。其实,他们是在行星的另一头,大约三千英里处出发,然后乘坐高速气垫车,在夜色掩护下到达此地,但最后几里路他们靠的是双脚行走。我找了找营地的踪迹,然后意识到一支秘密突击队是不会扎营的,而应该在被发现之前冲着目标不断前进。
地面平整,没有生长过密的植物,我不断走着,直到抵达目的地。要发现这里并不难。地面上有个大坑,周长接近五百英尺,深度大约四十英尺,这就是军火库的遗址。双方的营救小队明显都没有能力同时处理活人和死者,地上散落着人类和帕楚卡人的骨骼,上面的血肉已经被小动物和昆虫剔得干干净净。帕楚卡人的骨头上有一层蓝绿色的东西,我没弄明白那是什么。
我在这个区域走了走。这里完全没有藏身之处,没有可以弯腰躲避的地方。夜间袭击应该也不例外,帕楚卡人要是有超光速飞船和脉冲泡,就一定有各种型号的视觉辅助装置,能把夜晚变成白天。记得有一次,还是孩子的我站在小坟岭顶端,心里想着皮吉特少将是如何让自己的人沿着那寸草不生的长长斜坡发动冲锋的。看着这个地点,我有了同样的感觉。
令我不解的另一件事是:在这样的战役中幸存后,怎:么会有人喜欢对着荷枪实弹的敌人冲锋,或者用其他方式冒险?他们本该对能够幸存谢天谢地,本该只想着庆祝余生中的每一天的。
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接下来,我开始像个士兵一样分析这个地点。你不会想要太靠近军火库,因为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会发生多大的爆炸。你也不会希望幸存的敌人把你的队友挨个射杀,于是你试图包围此处,以便射杀任何活下来的帕楚卡人。大坑的直径超过四分之一英里,所以你会希望你的人以相互之间一英里半的间隔就位,或者根据他们武器的准心,也许还要远一些,比如,两英里或是更远一些。
我又仔细看了看这片区域。好了,最小半径是一英里,沿半径的最小间隔距离是四分之一英里,我可以了解他们如何分布。你要是受伤,你的第一反应是撤到安全地点,不是留在射程内寻找队友。接着,一旦你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但不能确定所有的敌人都已死亡,而自己的伤口又开始恶化或是更糟,寻找其他幸存者也是下策。
于是,当救援小队到达时,五个人其实都是孤身一人,而救援小队在接下来的一周内都没有再来过。他们有一周的水和食物吗?如果没有,能依靠这块土地活下来?他们有任何药物吗?他们的伤势如何?他们是如何幸存的?我不知道,可我有十天时间寻找答案。
我提醒自己说,这只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较简单的一步,要把一切都搞清楚,我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太阳开始在天空中下沉,这颗行星上的一天是十九小时——我决定在还能看见四周的时候尽快扎营。我从包中取出定居泡,念出了激活口令,等了几秒钟,看着它变做一个七尺见方的立方体,再从我的背包中取出一些口粮,然后将背包扔了进去。我下令让门关上,接着捡了几根树枝,堆成一堆,再用我的镭射枪点燃。我往火里扔了三块H口粮,烤完后它们从火里滚出来,我决定干吃,不喝水、不喝啤酒——我不想在七八天之内把饮品耗尽,然后只能把附近的河水喝干。
我看了看外头寸草不生的平原,心想智慧生物为何没有占领这里,就像它占领几百个相似的世界那样。自然似乎总有理由把思考能力赋予一两个物种,无论它们看上去多么奇怪。可是尼基塔上并没有发现有智慧生物。实际上,尽管帕楚卡人提到过大型动物,人类的突击队却没有发现比我见过的老鼠似的小动物更大的动物,但那样也说得通:除非胜券在握,不然肉食者不会冒受伤的危险,因为一头受伤的肉食动物通常会在伤口愈合之前就因饥饿而死。所以,大型捕食者在看见气垫车,或看到人的时候,都会跑开。
这样想真的有道理吗?这片陆地上分布着五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几乎无力自卫,但在救援小队到达之前,他们却没有受到骚扰。这就是说,帕楚卡人搞错了,这里并没有大型食肉动物。可是我不相信这个,因为在一个低重力世界里,生物是越长越大,而不是越变越小。
我决定等到明天。尼基塔上生活着什么,和我前来了解的信息并没有关系,我自然也不会在夜里前去寻找大型食肉动物。
H口粮发出的“完成”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它们一个接一个滚到我的脚边,再逐一“啪”地爆开。
我吃了两块,第三块实在吃不下了,就下令让它自动封存。
“我将保质十六个标准小时,”它宣布说,“那以后我将自我毁灭,以防止任何人因为我得病。自毁过程不会发出声响,不会伤害任何人。”
它停止说话,关上了。
我抬头望去,看见了尼基塔的三颗月亮,它们都很小,在天上匆匆飞过。我在地球上驻扎了两年,已经习惯了我们大大的月亮在天空庄严地移动。我已经忘记比较小的月亮能飞多快了。
我口述了一天的发现和想法,让电脑记录。正忙着时,夜色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