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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克的笑容僵住了,思希希是这个星球上的一种饮料,你几乎无法将它和温热的尿液区分开来,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拒绝在这里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那么这笔生意就谈到这里为止了。“鄙人恭敬不如从命。”他说。他已经记住了这句话的发音,音节流畅地滑过他的舌尖。
乘着店主为他准备饮料的当儿,他饶有兴致地看起这家店里经营的货物来。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六级陶器店,堆着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褐色和灰色的陶制品。说真的,这个星球上外星人的生物技术远远超过地球——这堆东西中有的在地球上可值上千块钱,不过,这里面哪些更值钱,他可说不上来,这方面他不在行,再说,他来这里是搞推销来的,不是来采购的。
这位店主比他的大部分同类都更矮小,身高140公分左右,全身黑色,只有身上的棘刺尖上带点黄色,眼睛是绿色的。尽管它的样子长得像一只昆虫,但它却是温血动物——在它的壳质表面下,有骨骼有肌肉有器官,但都与沃克的不一样,而这些外星人的心理和文化甚至比它们那蠕动着发着奇怪音节的口器还要奇怪得多。
“为友谊干一杯。”外星人说,递过一杯热气腾腾的思希希,沃克的手指与外星人的手指触了一下,他身上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温热的皮肤,上面覆满了细密的茸毛,还带点黏黏的感觉——他礼貌地点头接下,将杯子举到自己的唇边。
他啜了一小口,觉得这样就可以礼貌地应付过去了,只是感觉实在糟透了。
“很好。”他说。
40分钟后,他们的话题终于又回到这个录音机上来了。“这个东西美妙无比,只是我买不起,请问尊贵的客人,这东西能不能短期租用呢?”
“没有必要试用,产品包您满意。”他说,他不知道这么说能不能打动它,不过他知道,这么多年来,这种录音机的销路一直很好,从没让他失望过。
特克-特克-特克,外星人说,咂着它的上下两片口器,沃克的翻译词汇中没有这句话。他真想扼死面前这东西,它为什么不坚持说它们自己的语言呢?但是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这种不耐烦的表情显现在脸上。
停顿片刻,外星人伸出一只手来——沃克不知这种姿势是何意思。
“如果您能把您的那东西借我暂用一下,我们再谈一下条件,怎么样?”
“在下愿闻其详。”
“无限期的租借,价钱嘛,当然,可以再商量……”
“你出个价吧?”沃克打断道。他明白,他这会儿已经失去了通常彬彬有礼的风度。但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早饭后他还什么都没吃过呢——如果再做不成这笔生意,那他剩下的钱连午饭都没得吃了。
特克…特克…特克,又来了。“143块。”它终于报了价。
沃克只觉得血往上涌。他指望着卖了这个录音机,至少可以再维持一个星期,要知道,他的旅馆费一晚上就得27块钱,而且那旅馆也不值这个价,条件太差劲了。可是他已经磨了几乎一天的嘴皮子,想挣回一点现钱,这还是第一次谈到具体价格上来。
“70怎么样?”
外星人那不断微微颤动着的腮帮子肉,突然停下不动了。沃克知道他出的这个价惹恼了他,他的心直往下沉,只是脸上的笑容还照样摆在那里。
“70这个数太不合适了,对于您这样尊贵的客人,出70,简直是对您的侮辱嘛。”
外星人的这种数字概念真让人搞不懂!沃克赶快说些致歉的话。
“我出73,”店主继续说下去,“这个价格最合适了,尊贵的客人对此还有什么异议吗?”
沃克忙着说些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几乎没弄明白对方的还价是什么意思。但是凭着推销员的直觉——他的父亲和祖父遗传给他的DNA片段——他知道此时应该不失时机地表示一下,于是他学着外星人的样子嘶嘶地说出“在下接受您慷慨的出价”之类的话,他不想这事再出现什么波折了。
过了一个小时,店主才将钱数好——软软的褐色块状物,就像兔子屎一样的东西,每一块的形状大小都一模一样——塞入沃克的手里,他的录音机越过这堆钱的上方递了过去。店主嗅闻着那堆钱的气味,对他说,3个17块,2个9块,还有一个4块,加起来一共就是73块钱,他们按说好的价格成交了。沃克将钱分装在几个口袋里,以免一不小心,又像上次那样将一个星期的薪水当做小费一下全给了脚夫了。他得靠这乔卡斯蒂牌的录音机才能活下去,这让他很恼火。他宁愿使用这里外星人的一些技术,而不喜欢用自己的鼻子去闻外星人用信息素“写”下的东西,那气味太辛辣了。
沃克从店堂挤压式的大门挤出去,走到燥热喧闹的街道上,街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暮晚的阳光投下一道道尘土飞扬的橙色光柱,懒洋洋地照射在那些匆匆来去的外星人的甲壳上。它们中有做小生意的,有当官的,有个子高大魁梧的体力劳动者和士兵。除了一些笨重粗陋的运输车外,没有小汽车,也没有自控飞机……只有摩接踵的外星人行走时发出的瑟瑟声,它们那种嘶嘶做声的刺耳语言不绝于耳,它们长有硬刺的肢体互相摩擦着,或者碰在圆圆的葫芦形墙体上,发出尖锐的刮擦声。这里那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外星人挤成一堆儿在说话,挡着别人的去路,而别人干脆就从它们身上爬过去。这些外星人简直没有一点个人空间的概念。
有一次,一群外星少年蜂拥着从他身上爬过去——它们那节状的腿,壳质的身体,还有那像发臭的沼泽地积水般难闻的气味,这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像是一场噩梦。他的公文包被那一阵乱挤给碰掉了,他不得不在它们的践踏之下挣扎着去抢那个公文包。想起来他就不寒而栗——那个公文包里不仅放着他一些最重要的文件,而且公文包还是他的祖父留下的,他大学毕业时,父亲将它传给了他。
他用手紧拽着夹克衫领口处,将公文包紧紧夹在腋窝下,用肩膀左冲右突才从这群少年中挤了出来。
沃克坐在会客室里,这里的希望可能会大一些——说实在的,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这是一家建筑材料厂,厂名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琥珀石”。经过五天的太空旅行,在这个到处都是外星虫豸的梦魇般的城市里呆了八个星期,研究了与五种不同种族外星人接触所需要了解的多达15亿兆字节的数据资料,经过所有这些努力后,他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那个令人讨厌的发出难闻气味的客户,而且只是一个潜在的客户……目前还没有签到任何合同。但是沃克每隔两个星期都要来这里呆上几天,与这个客户见面,他觉得自己有把握争取到一笔大生意,他要做的就是常来这里探听消息。
从那个巴掌大的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转成了夕阳红,“琥珀石”的主人终于从里面办公室里露面了。
“啊,人类!您大驾光临,鄙人深感荣幸。”这些外星人不会发他名字“沃克”的音,即使是在发“人类”这个词的时候也带些赫嘶嘶赫普克的音。
“见到您,我也很感荣幸。我提供给您的信息看了没有,就是三天前?”
“看了,很有意思。没有比这更好的软件了。”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是有的,确实有,问题多了——谁来翻译这些软件资料,到哪里去复制它?哦,天气真冷,你来时是经过普斯希斯普特,还是取道丝斯克普斯……不过产品本身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一向努力与客户保持良好关系的。
沃克苦苦思索着,如何插上话去,将谈话引向正题,努力获得谈话的主控权:“贵厂经营状况如何?”
特克-特克-特克,客户说道,将手放在自己的肩头上:“贵客大概也注意到了,白天变得越来越长了。”
沃克一点也不明白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无论经营如何,提高效率总是必要的。”
“贵客对鄙厂美言赞誉,谢了。”
尽管汗水已从他领带后面淌了下来,沃克却觉得自己如置冰窖,对方显然是拒绝再谈下去了。“本公司的软件可提高生产能力和库存管理效率二至三倍以上。”他说,努力说出他记得最清楚的一些词汇。
“啊,你们出色的软件当然比我们微不足道的计算机系统要强得多。我们的技术是望尘莫及的。”
“我们可以提供全套方案,硬件系统、软件系统、支持系统,绝对兼容,包您满意。”沃克微笑着,努力表现出自己的自信来——不,不仅仅是自信,还有爱,对该产品的挚爱。
特克-特克-特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表示有兴趣吗?“很有意思,是的,别具一格。啊,太阳落山了。”它向着窗户那边做着手势,夕阳红已渐褪去,天色渐渐暗下来,“让尊敬的客人在鄙处花费了这么多宝贵的时间,不好意思。”
“这没什么……”
“鄙人无意冒犯贵客,不过您该休息了,欢迎明天再来光临鄙公司。”外星人转过身去,消失在办公室里间。
沃克坐在那里,心里直冒火。被这只虫子就这么打发了,他想,自己降格以求到了何种地步!他茫然盯视着公文包磨损了的表面,似乎在那上面能够找到答案似的。但是这个留有两代成功销售员印迹的公文包只是沉沉而无言地卧在他的膝上。
虽然太阳已经落山,空气还是那样压抑闷热,街上挤满了许多外星人,黄绿色的生物照明灯光照在它们身上,看起来比白天显得更加怪诞异常。沃克将祖父留下的公文包紧紧地抱在胸前。发出恶臭的外星人在他身边挤挤撞撞的,它们身上的棘刺不断地扎在他的衣服和头发上。
他饿得饥肠辘辘,可他一筹莫展。中午吃的饭剩下了一大半在盘子里,他咽不下去,只